第52章 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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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关系实在精彩。”

这是程以桉得知好闺蜜恋情憋出的第一句评价。

如果说程以桉得知温遇已经进入恋爱期时是震惊,那么在得知对象是谢闻颂,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人被夺舍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温遇吗?

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打破中间的那一层纸的距离走到一起的?

做朋友那么多年,一朝成情人,多多少少有点太玄幻。

“不是吧你。”程以桉身上披着毯子都要把头扭到温遇那边,“我才几天没见你而已,外面的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今天难得的周末时光,程以桉终于把这位资深宅女从家里拖出来,一起到外面耍耍,顺便约了个SPA,结果约出来之后才知道,她无形中“得罪”了某人。

原来温遇出门之前,某人正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程以桉感觉后背冷飕飕的:“你怎么和他说的?”

根本顾不上问他们恋爱的始末,其实程以桉和她做朋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对她身边的另一尊大佛怵怵的。

“就说我和你约好了一起出去。”温遇稍微回忆一下,“他好像也没说什么。”

虽然耷拉着脑袋半倚在沙发上,看她的眼神带点幽怨成分。

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和趴在自己窝里正咬毛绒球的核桃情绪完全是两个极端。

不过整体还算爽快。

温遇打算回来再补偿他。

她趴在按摩床上和程以桉对视,把之前心里的疑问道出:“你是不是和谢闻颂有过矛盾?”

这种感觉温遇不是第一次有。

她和程以桉认识不晚,本来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只不过真的熟悉起来是因为在同一个班。

当时谢闻颂高一和她还在一个楼时,两个人平时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延续着从小到大的习惯,而程以桉作为她同桌,自然很清楚她和谢闻颂之间的关系。

刚开始貌似也很正常,直至后来每次她们在走廊碰见谢闻颂,他要找自己说话的时候,程以桉都会火速离开。

她敏锐察觉那是除了避嫌之外别的原因。

之后每次他们三个碰到一起,程以桉看见谢闻颂站在她旁边,她也很少靠过来。

今天正好和这件事串起来,温遇也有些好奇。

程以桉听她这么说,难得支支吾吾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见她这样,温遇的兴趣一下子被人拽起来,将碎发拨到耳后,同时挪着身体向她那边靠近了点:“为什么?”

“不是之前传他不好惹……”程以桉说得没什么底气,甚至说完就后悔了。

其实不管圈子里外是怎么评价谢闻颂的,她和温遇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算和他没什么交集的人,她也知道谢闻颂也相当有原则。

不好惹的前提也得是惹。

点头之交,哪怕不熟悉,谢闻颂也会给尽人礼貌,摆着架子给人蛮横也不是他的作风,他也觉得拿身份压人这种事太过没品。

谢闻颂这人什么样,你相处起来一点就大概可以摸到。

像一块羊脂玉,刚开始触摸时是冷的,可在手里没一会儿就能升温。

也许是因为他的交际圈实在太过简单,真正能让他升温的人又实在太少,关注到他的人虽多,不过都只能隔着距离,自然也只能从细枝到不能再细枝的地方挖到那么一角。

其实这点他们还挺像的,是为数不多不互补的地方。

就是从来不靠别人的评价支撑起自己。

他们都是内核很强大的人。

温遇现在也觉得,看起来那么冰的人,实则内里竟然会是甜的。

温遇想到这,又没忍住甜蜜一下,不过她也没忘程以桉刚才说过的话。

她给了个温遇轻易就猜破的理由。

四目相对,程以桉的心虚根本架不住,想想还是决定主动招认:“我跟你说,你得替我保密啊。”

她犹豫着:“就是我高中某次放学,看见他在校外和人打架来着。”

温遇大脑宕机几秒:“啊?”

-

程以桉提起的这事温遇完全没印象。

她具体问是什么时候,程以桉想了下,说大概是高二的冬天。

对标具体时间,温遇再次尝试着回忆一下,还是没什么头绪。

那时候她和谢闻颂已经分开到两座楼上课,加上高一下册他们拌嘴的那一次,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怎么说过话。

小时候互相看不对眼的劲儿仿佛又被重新拿上来,温遇那个时候想的是——

谁先低头自然就是谁先输。

虽然没有小时候劲较得那么大,不过她还是屏着口气在的。

只可惜她这边较着劲,谢闻颂似乎早就将旧事翻篇,根本没有一丁点想和她决一高下的意思。

还是会在她绞尽脑汁做难题的时候主动提点关键性的几句,她要是愣神或者还是没想明白,就会被他拨乱头顶的发丝,调侃温鱼鱼你别再分神了。

什么时候开始,较劲的人只有她。

然后都变成谢闻颂主动靠近她,带走她的不快乐,纵着她的小脾气。

彼时温遇正和程以桉坐在榻榻米上吃水果,现在这个季节还能吃到甜西瓜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她一边嚼一边想程以桉刚才和她说的事。

“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了。”

“也许是我看错了也不一定。”程以桉把甜瓜切下一个小角:“时间过去也挺长时间了,没准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温遇也觉得如果谢闻颂真的和人打过架,那必定是因为很重要的事。

这不仅是因为了解,也是因为信任。

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太多东西。

耳后没挽住的一绺头发垂到眼前,温遇突然意识到什么,硬是愣了好几秒。

谢闻颂,不会从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吧。

……

程以灏晚上约了妹妹吃饭,程以桉提前走了会儿,温遇一看时间差不多也得回家,便准备去换衣服。

正打算给毛衣前面的纽扣系上,谢闻颂打来电话,问她们结没结束。

温遇把手机夹在肩膀,含糊不清嗯了声。

对面略作停顿,突然笑出声:“温鱼鱼,你知道你刚才嗯的那声像是什么?”

温遇重重呼出一口气,把最后一颗纽扣系上,没好气道:“像小猪?”

刚才从回忆的犄角旮旯里,顺便扒拉出来他以前说过她的话。

“像在撒娇。”

“……”

谢闻颂并不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难为情似的,反而越说越起劲。

“你知道你一这样,我就想做什么吗?”

温遇气他动不动就开始说这种让自己没法招架的话,像个混蛋一样。

更气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快。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忍住问:“做什么。”

“做你那天晚上对我做的事。”

“…………”

她、就、知、道。

温遇压低声音,不过明显也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我那只是为了哄你才——”

谢闻颂语气里满是无辜,“可是我也想哄你啊……”

温遇看了眼周围,换衣间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在,不过她确实不太适应在这种公共场合和他聊这种话题,于是只能压下声音恶狠狠道:“我、不、用、哄。”

谢闻颂知道她在嘴硬,好笑反问:“真不用吗?”

“不!用!”

温遇怀疑自己这张嘴过安检都得被提醒,是不是有点硬得过头了。

于是当她脸鼓成小河豚拿好自己的东西往外走时,正好在春茶大厅的沙发上找到了正注视她的某人。

谢闻颂甚至心情颇好地朝她挑眉,单手食指朝她勾了勾。

这人招小狗呢?

温遇将唇角抿平走过去,顺手把肩膀半挎着的包搁到他身上,结果这人倒是接包接得顺畅,起身直接挎在自己的肩膀上。

温遇看他这么熟练的动作,一时语塞,想起之前在火锅店临走时他也做了类似的动作,串联起自己刚才的猜想。

下意识的习惯总是不会骗人的。

两个人往外走,谢闻颂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温遇感觉到他伸出手指勾住她的,滞涩有温度的勾拉,挠得温遇心痒痒的。

“谢闻颂。”

温遇每次话题都要从唤他名字开始。

“嗯。”

而他每次也从这一声回应开始。

大衣兜里的手被他无死角攥在掌心,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温遇意识到他好像很喜欢十指相扣这个动作。

女孩问他:“高中时,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谢闻颂听完不禁莞尔,用外侧的手帮温遇整理刚才没戴好的围巾,他指尖划过垂落流苏,仿若游离于黑白琴键的手指。

“怎么对这个好奇?”

他也很聪明,瞬间反应过来或许温遇察觉到了什么。

谢闻颂其实一直秉承着对暗恋的过去保留点神秘感的态度,即便是现在真真正正和温遇在一起,让那些暗恋有了更加实质的意义。

他说过喜欢温遇这件事并非临时起意,并非现在才情生萌动,不过也没有详讲,更没有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全都吐露出来。

他一直陪着她、爱着她就好了,无需反复申述过去对她有多么喜欢,又是怎么一点点喜欢上她的。

可如果温遇某一天想要知道他的过去,愿意解读他的过去,逐渐摸索出他动心的痕迹,他也不会多加掩藏。

他的女朋友,什么都要最好的。

他很庆幸他长成了现在的模样,也庆幸自己刚好可以与她相配,成为她的男朋友。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相互依靠。

对于谢闻颂来说,和温遇相爱是一件太幸福的事。

从竹马到男朋友,看似只隔了一个字的距离,坚持如他,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也不免为喜欢而慌乱,被青春期各种生涩的感情折腾得心脏颤动。

最终拥有这样一段感情,他确实也得感谢过去的自己。

温遇好奇的模样,似乎想主动探索他过去的世界,谢闻颂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想把她这副模样圈在他怀里,只给自己看。

“怎么,想知道我给没给你写过情书?”

本来温遇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他这一说,自己有了新的好奇,便先将谢闻颂和人打架的事放在脑后。

她微微睁大双眼,一副惊诧模样。

羊绒围巾正规规矩矩圈在脖子上,长发发被兜在围巾内,蓬松得像只透明的水母。

“你不会真的写过啊?”

谢闻颂故意使坏,把她的围巾一直拉到眼睛的位置,颇傲娇说了一句:“不告诉你。”

没因为他这一句话而退缩,温遇绕着他打圈:“谢闻颂,你真的写了?”

某人用眼神示意她接着把话说下去。

温遇得到眼神指令,决定得寸进尺:“那你要是写了的话,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某人二度傲娇:“想得美。”

温遇觉得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弯弯眼笑,没再继续问。

诶,这人怎么不算是公主呢?

比她还傲娇。

两个人牵着手走了会,谢闻颂开口问她冷不冷,温遇摇头,看向树木枝头萌生的新芽,说了句春天来了。

“嗯。”

温遇看他被冷风吹得有些乱的额发,谢闻颂没戴围巾,鼻尖微红,仔细看下眼睑还有些没睡好的肿,想到这样沉默的人,高中时经历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仅仅只是这样想着,温遇的心情便堪比咬破柠檬籽。

酸苦的感觉也许是遗憾他们走到今天,其实走了不少弯路。

温遇握紧了他的手,谢闻颂感觉到她的动作,视线自动锁在她的脸上。

“谢闻颂,你高中时候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

他愣了两秒,仔细回忆温遇口中的问题。

“没有。”

这次轮到温遇沉默了。

也许真的是程以桉看错也不一定。

毕竟她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如果谢闻颂回答的是没有,那大概的确没有这件事。

初春的天还是黑得很早,时间已过六点,整条街的路灯都已经亮起来。

之前为庆祝新年挂在树上的灯串接连亮起,颇有几分浪漫的格调,温遇仰头盯着小灯泡发呆,没注意到谢闻颂已经走到她对面,两只手都牵着她的。

冷气似乎伴随着那颗心逐渐下沉,她看着对面的人,忽然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然后圈在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

围巾长度有限,他们被迫挨得很近,可是偏冷的天气总是要彼此取暖才更幸福。气息炙热难耐萦绕他们之间,仿佛狗尾草轻触心脏柔软的瓣膜,温遇双手捉弄似的揉他的脸。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本想着借着气氛调侃的一句话,谢闻颂还真认真点头:“有。”

“什么?”

温遇踮起脚尖,等待他的回答。

风撩起垂落在他们胸前的围巾流苏,大衣摩擦的声音太过细小,小过彼此气息的顿挫。

谢闻颂顺势低头碰了下女孩的唇,像片羽纷纷落下融化糖果,他和温遇那天一样只是轻轻碰触,却饱含爱恋与怜惜。

轻触仿佛只为了简单交融气息,谢闻颂便从她唇上离开。

他表情餍足,像只乖小狗偷偷摸摸做了件自己很喜欢的事一样。

“说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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