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听到崔珩的话,瞬时软了声音,垂头说道:“我确实去找过芙蓉,可我那时没见到她,我被安排进了一间厢房。有人端上来茶水,错就错在那水,我喝后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阿史那媗闻言便确认了她先前的推论,果然是将眠云丹磨成粉倒入水中,让赵平失去了自我意识。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盛德庄,身体酸软无力,无论我怎么想也不记得之前的事。至于那匣子,我意识里就是告诉我不能打开,要把它藏起来,我就把它藏到了柴房。”
“你就那般服从你的意识?”崔珩问道。
“我只知道那是芙蓉的东西,我要好好保护它。我虽然记不得事,但我对芙蓉的爱是真的。”赵平双眼忽然变得清澈明亮,认真地诉说。
几人互相看一眼,想不到这赵平一胡作非为之徒,竟还是个痴情种,都不知被芙蓉调|教成什么样了。
“你爱她,可你还是杀了她,还有张大的事你作何解释?”崔珩又问道。
赵平马上又扑到这铁栅栏上,焦急地说:“这事我当真不知情,我是真的爱慕芙蓉,怎么会杀她?我与那张大虽都心仪芙蓉,但我断不会做杀人之事啊!”
“你都说你喝了茶水记不得事,那你就算杀了张大和芙蓉怕也是记不得。”阿史那媗说道。
赵平听罢一时说不出话,竟觉得阿史那媗此话有理,不知如何辩解。
“如今郝氏已一口咬紧了你杀她家大郎,且在你盛德庄内查到了物证,除非你能想起以前的事,不然……”崔珩微微皱眉,看着赵平。
赵平瞬时丧了气,连退几步,他明白崔珩隐去的后半句话。随后他变得狂躁不安,猛敲自己的头,“我最近常是记不得前事,有时清醒有时就不知道怎么了。我想想,我肯定能想起来的”
阿史那媗见他这样的状态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看向崔珩。
崔珩明显也懂了她的意思,转身对两人说道:“去看看郝氏。”
*
几人在去找郝氏的路上,谢惟砚挠头,一时头大道:“这究竟是几个人的故事啊?先前我以为是郝氏谋杀亲夫,如今又蹦出个赵平,难道又成了情敌案?”
崔珩笑笑,“你向来洒脱不喜欢这动脑之事,可这查案办事本就是要靠推理,你不如趁此机会历练历练。”
谢惟砚瘪了瘪嘴,“我看还是算了吧,还是这金吾卫好当,动动四肢就解决的事,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
“大长公主还是太宠爱你这金孙,知道你喜清闲,就给你安排了个中郎将的职位。不过好在你争气,人机灵武功也好,受将军重用,倒也算的上物尽其用了。”
谢惟砚笑道:“淮桉此话在理,我也觉得这中郎将的职位与我很是相配。就是祖母她老人家,总觉得这官职太危险,常常在我耳边唠叨。”
“对了媗娘,我竟不知你武功也那般高。先前那刀飞来时,我还未反应过来,你就将它踢走了。”谢惟砚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史那媗。
阿史那媗方才在想案件,被谢惟砚一唤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随便练得玩的,可能那时正好看见罢了。”
谢惟砚双目睁大,“随便练都那般厉害,那你还真是练武奇才啊。若你得高人指点,说不好我朝又会出一名巾帼女将!”
“啊?”阿史那媗眨动着眼睛,一时语塞。
崔珩见阿史那媗的神情,浅浅一笑,对谢惟砚说道:“你莫不是忘了我先前同你说的,那日就是她在山洞划了我手掌一口子。”
“原来是媗娘你啊!”谢惟砚惊奇道。
阿史那媗抿着嘴,视线落在崔珩与谢惟砚两人身上,来回转悠,悄声嗫嚅道:“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这般记仇。”
“是啊,某记仇的很。”崔珩轻咳一声。
阿史那媗脸颊一红,没想到声音那般小都被他听到了。
她眼神飘忽,“那应属于正当防卫,何况那时我也不清醒。”随后又看向崔珩,“不过,少卿那日可有捡到我的金刀?”
崔珩佯装想了想,轻点脑袋,“捡到了,是那把没开刃,镶红玛瑙的对吧?”
阿史那媗眼睛一亮,频频点头,“现下在哪呢,可否还给我?”
崔珩面露难色,“怕是不行。”
阿史那媗皱眉,疑惑不解问道:“为何?”
“那刀无用,又是伤我手之物,我就给当了。”
“当……当了?!”阿史那媗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对你很重要吗?”
阿史那媗心中一阵苦闷,如今虽不用它去交换结婚信物,但那到底是她自小带在身上的。
她们突厥女子是从出生开始,就会由专人去打造金刀。贫苦人家女儿的金刀可能没有那么华贵,或许会随便铸造一把银或铜的刀,上面加点金钱,那也算“金刀”。
但她好歹是公主,她的那把金刀可是通身金黄,上面的玛瑙更是专从波斯进贡的。若拿到当铺去卖,不说八贯也有十几贯了。
阿史那媗吞咽了一下,“那它换了多少钱啊?”
崔珩回忆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当的钱不多,就几贯吧。”
阿史那媗闻言一怔,脚步顿住,“怎么可能,那可是纯金做的!”
阿史那媗听到崔珩的话,心中可谓是万念俱灰。这崔珩出身名门望族,自小定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哪懂市场价钱,被人坑了恐怕也不知道。
想来那当铺老板见他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忍不住便坑他一把,以少钱换大利。
我的金刀啊!
阿史那媗心中无助的呐喊,连看崔珩的眼神都变了。
谢惟砚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插科打诨地拍了拍阿史那媗的肩膀,说道:“此事确实是淮桉做的有些过了,没事,我替媗娘说教他。”
又指着崔珩训话:“你说说你,人姑娘家的东西你怎么就随便拿了,拿了你非但不还给人家,还拿去当了,这是君子所为吗?”
阿史那媗压住谢惟砚的手,轻轻摆头,“罢了,也没那么重要,少卿你把当的钱给我就好。”
崔珩眼中划过一抹趣意,又迅速掩藏,怑作正经地说道:“我早已给你了,你住宿吃饭的钱都是花的你自己的。”
“什么?!”阿史那媗彻底是闭上了双眼,希望这一切是她的幻觉。
她以为那些都是崔珩的钱,这几日住的吃的都是上等,想的就是过几天好日子,到时候再慢慢还。现下倒是不用还了,早知如此,她就再抠搜些了。
谢惟砚以为阿史那媗是在心疼她是金刀,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媗娘,日后我给你打造更多好的金刀。别说是玛瑙了,翡翠我也给你镶上去。”
阿史那媗又打量起崔珩与谢惟砚二人,呵呵一笑,想不到这中原地带竟这么多地主家的傻孩子。
崔珩又是一副关心样,“可还有余钱?若不够,我可以再借你点。”
“是啊是啊,媗娘。你要多少尽管开口,我这人最不差的就是钱了。”谢惟砚也殷切地附和道。
阿史那媗干干一笑,“不必了,我还有钱。”
谢惟砚倒是一副想帮助却落空的样子,随后眼睛又是一转,“不如我给媗娘你买座府邸,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住宿费了。”
阿史那媗眼睛瞬时瞪大,说起来,眼前的谢惟砚,与她还是表亲关系。他的祖母是阿娜的姑姑,没想这谢家表哥还真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
崔珩一见这势头不对,急忙劝道:“你莫不是要金屋藏娇不成,等大长公主知道你私自买府邸养美人,看她怎么收拾你。”
谢惟砚幻想了一下那场景,马上晃起脑袋,愧疚地看向阿史那媗,“媗娘,抱歉,我帮不了你了。”
阿史那媗知道他也是好心,笑道:“崔少卿此言差矣,我可不是什么美人,中郎将还是将府邸留给未来娘子吧。”
谢惟砚被打趣地双颊绯红,不再提买房子的事了。
“对了长珏,先前拜托你去查的香囊可有线索了?”崔珩见情况稳定下来,又重新聊回了案子。
谢惟砚点了点头,“查到了,的确如媗娘所说。是西域的香料,名为月胡荽。”
阿史那媗陷入一阵沉思,“月胡荽?这个也在长安贩卖了吗,这个香料可不常见啊。”
“是的,我也是在西市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家老板好几天才出一次摊。据他所说,每逢他出摊都会有个侍女打扮的娘子去买,但他也许久没见到那名女子了。”
“侍女?可知道是哪家的?”阿史那媗问道。
“他说看那侍女离去的方向还有她身上的装扮,像是锦绣楼的。”
“最后一次见是什么时候?”崔珩垂眸凝思。
“在发现芙蓉尸体的前一天,九月廿二。”
闻言几人都沉默不语,暗自思考了一路,不觉间已走到郝氏关押的地方。
“此事我们回去再细细分析,先去听听郝氏怎么说。”崔珩说道。
进去后就见郝氏蜷缩在角落里,双臂环膝靠在墙上,发型凌乱。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在草席上爬动。
“是谁?”郝氏戒备询问。
“娘子,是我们。”阿史那媗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
郝氏听到声音,停住了动作,声音淡漠道:“你们?”
“嗯,除了我,还有中郎将和大理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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