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想不通,月如霜也不着急,反正有的是时间琢磨。

也没精力琢磨这些了,南天竹的药效上来了,呼吸变慢,肌肉痉挛,有点头重脚轻,还有点反应迟钝。

南爷看出了点端倪,拿着那本爱不释手的册子,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卧龙凤雏”的身边,纡尊降贵地指导他们往哪儿使劲,顺便时不时地看看月如霜。

月如霜看着像个没事人似的,但心中极为不好受,脑中晕乎乎的,手脚重若铅块,但只能生生熬着,费九牛二虎之力熬着。

好不容易熬到洞中没了光亮,她坐都坐不稳,只能靠着山壁,冷汗如雨下,霎时浸透了衣裳。

偏偏身边还有人不干人事,用好整以暇的声音问道:“南天竹好吃么?”

“微甜,鲜美多汁,滋味甚好。”月如霜输人不输阵。

“这样啊,那下回还敢乱往嘴里塞东西么?”南爷低声笑道。

“干卿何事?”月如霜耐心告罄,索性任性地横眉冷对。

“南天竹啊,味酸甘,确有止咳、清肝等功效。但是,外感风寒咳嗽者忌用,你在天山雪堆里埋了很久吧?”南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一身伤哦,刀伤、剑伤就不必说了,怎么还中了九阴寒掌这等至阴至寒的功夫?刚开始只是觉得冷,等以后寒透五脏,深入骨髓的滋味可不好受哦。”

月如霜悚然一惊,难怪与南爷的几次触碰就觉得冷,原来不是他冷,而是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

霎时,心跳如擂鼓,忍住眩晕和恶心,攥紧了太阿剑,全身紧绷如拉满弦的弓。

“莫慌。”那只冰冷的、带着老茧的手,准确无误地碰了碰月如霜握剑的那只手,低若耳语,“他们听不见。”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想做什么?”月如霜戒备更甚,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众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众目睽睽之下,可这人还是不声不响地将大家放倒了,不得不说手段百出,不得不令人提防。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合乎情理,毕竟每天用膳时,洞主先饮水。

“没做什么,水中加了一点儿梦蝶,给他们一场美梦而已。”南爷叹息道,“我就是好奇,梦蝶为什么对你无用。看在我跟你说九阴寒掌的事情上,给我解惑不为过吧?”

庄周梦蝶,无色无味,除了一梦,别无他用。

月如霜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为什么给我们下梦蝶?”

“洞中岁月长,美梦可不就是奢望么?可谁又能变成庄周呢?”又是一声叹息。

月如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以后别给我下药了,不仅是梦蝶,其他任何药都无用。”

“你身上带有厉害的蛊还是毒?谁给你下的?”南爷敏锐地问道,“既然任何药都对你无用,那你吃南天竹作甚?”

“我有一个共感共生的同胞姐姐,我想让她知道我还活着,这样可以了么?”月如霜不耐烦地反问道。

“可是……可是你们都共感共生了,还瞎折腾什么,这是有仇么?”南爷觉得匪夷所思。

“对,你真聪明。”月如霜张口就胡诌,“我爹娘更喜欢她,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只要我还活着,她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然后我娘怕我把姐姐给搞死搞残,就悄悄给我们下了同生共死的蛊毒。”

“这……这……”南爷不懂,但是表示大开眼界,“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家还有个正常人不?”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不就应验了么?”月如霜没脸没皮地说道。

“那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南爷刨根问底。

“那倒没有。”

应付完南爷,背后的汗都干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刚才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南爷身上,身上竟然没有那么难受了,手脚也没那么僵硬了。

月如霜觉得南天竹的毒性应该是熬过去了,松了心神,伸手去揽剑,打算眯一会儿。

自从到了故渊,月如霜心中便不踏实,做什么都带着太阿剑,睡前也得摸一会儿,虽然在别人眼中多少有点怪异,谁会成天摸一根黑漆漆的棍子啊?

可今天这一摸,月如霜彻底睡不着了,因为剑鞘和剑身之间有了一丝缝隙!

其实,自从她得了这柄剑之后,从未真正亮过剑,不是她不想,而是因为她拔不出来。不仅是她拔不出来,其他江湖排得上名号的人也拔不出来,就离谱。

可是,如今太阿剑居然有了动静。

月如霜将最近的经历又在脑中过了一遍,霎时在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听说神剑有灵,自择其主,那自己手中拿的莫不是太阿剑,而是天残剑?天残剑是一柄邪剑,历任剑主都不是全乎人,要么断手断脚,要么眼瞎耳聋,其中还有一个断根的太监。

一想到这,月如霜整个人都凌乱了。毕竟,这柄剑不出,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太阿还是天残。所以,这柄剑以后到底是拔还是不拔?可是,她如今身无长物,只有这柄剑了,以后不可能弃之不用吧。

在月如霜的苦恼之中,一刻钟溜走了,眼睛一闭一个时辰没了,催命的哨声又响了。

身负重伤,且严重缺觉,还心情起起落落,本就灰扑扑的月如霜显得越发落魄了,简直是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和乞丐之间的距离只差一个讨饭的钵。

莫名地,南爷有点儿心虚,还有点儿害怕,尤其是在看到月如霜从净房出来又折了一枝南天竹的时候。

月如霜可不管他人怎么想,薅了果实就往嘴里塞。不过不妨碍她察觉到南爷今日有点不同,多穿了一件玄色的披风,身后还跟着个花和尚,显得人模狗样的。

“不必着急回去,爷先带你去吃肉。”南爷说道。

“不吃。”月如霜冷着脸说道。

“那不行。”南爷说着还将披风解了下来,用十分嫌弃的目光将月如霜打量了个遍,然后一脸肉痛地将披风递了过来,“帮爷拿着吧。”

“这也是规矩?”月如霜狐疑地挑眉。

“对。”南爷面不改色。

月如霜不信,环顾四周,却见环肥燕瘦纷纷投入到男子怀中,或小鸟依人,或明媚如花,皆柔情似水,倚门卖笑也不过如此。

月如霜瞬间悟了:在故渊活着难,女子尤甚,很多时候如同男人身上的挂件一般,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她惨淡一笑,接过披风,没有做无谓的挣扎,甚至有点感激他这点微末的善意。毕竟,比起做挂件,她更愿意做侍女。

见她如此上道,南爷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大步向前走去。

皑皑白雪中,已有一条由足迹踩成的小道,向前蜿蜒而去,在视野的尽头凝成一个模糊的点,就像未知的命运,祸福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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