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如丝如缕。那澄澈的湖水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岸边的青山绿树和湛蓝的天空。
一抹绿影在湖中摇曳,随着水波轻盈舞动。
少女发带随意系于发间,呈碧绿之色,与衣裙浑然一体,仿佛与这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驾、驾——”马蹄声由远及近,犹如闷雷在山谷间滚动。正在戏水的少女动作骤然一顿,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忙向着树后躲去。透过树叶的缝隙,她小心地望向来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不经意间溢出薄薄的汗水。
两马两人,停驻原地。骏马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面,尘土飞扬。两人屏息警惕着四周,仿佛在等待着未知的危险。
少女紧紧盯着两人,目光中透着紧张与不安。
男子身着一身宝蓝绸缎常服,鼻梁高挺,冷峻的脸庞毫无表情,犹如一座冰山。一双杏眼犀利如刃,衬出他冰冷孤傲的气质,使其与旁侧之人显得格格不入。
旁侧少年身着玄色便装,一手扯住缰绳,一手紧握身侧佩剑。简易发冠将头发高高扎起,垂于后背,清秀的五官展露无遗。
少年调转马头,朝着湖岸行去。马蹄声在寂静的湖边显得格外响亮,躲在树后的人心弦紧绷,生怕被发现丢了性命。
马蹄声愈发响亮,意味着人越来越近。
“走。”男子嗓音清冷,犹如寒夜的冷风,一声命令携着冷意四散开来。两人驾马离去,扬起一阵尘土。
少女缓缓呼出一口气,正准备从树后出来,却在这紧要关头一脚踩空脚下石子,身子向后倒去。只听“扑通”一声,少女落水,溅起数朵水花,惊飞了湖边栖息的鸟儿。
药谷依山傍水,坐北朝南。各式稀贵药草琳琅满目,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奇异的香气。西面瀑布,飞流直下,犹如一条白色的巨龙,直击寒潭,激起层层水雾。东面,一棵海棠长得极为旺盛,枝干繁茂,足有一楼之高,却不见半朵海棠花影。
“逸尘,你怎么看?”沉稳且冰冷的嗓音在蝉鸣不止的夜间响起,打破了平静。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宛如一层银霜。
少女狼狈不堪,原本干爽柔顺的头发因这次落水粘连成片,湖水裹挟着她来到陌生之地。
少女借着天上那轮朦胧的月光,提起湿漉的裙摆,摸索着四周。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又无助。
闻声,刚从湖里爬上来的少女根本来不及打探,只能快步隐入黑暗,藏于两座假石之间。
藏好身形,那道陌生悦耳又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无妨,本公子不怪罪于你,你且仔细说说。”少女越听越觉得声线熟悉,苦思冥想,却实在没有印象。
没注意,声音早已戛然而止,夜间已恢复往昔的平静,唯有一如既往的蝉鸣。
“出来!”
少女思来想去,被发现了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行是,反正得做个选择。心惊胆战之下走了出来,月光余晖洒下,似是给她镀上一层薄纱。一双桃花眼似含情般清澈见底,她怯生生地扬起那张精致的脸蛋。
赌一把,对方会手下留情。抬眼对上两道意味不明的打量,声线与人逐渐重合,正是湖岸遇着之人无疑。只觉男子近看竟更加好看,宛如仙人下凡。
男子望着少女尽收光点的眼眸略带水色,不禁有些出神。
风雨猛烈地吹打着,海棠花瓣散落一地。地上的花瓣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宛如一幅凄美的画卷。
一个小女孩抱坐在石阶上,小男孩途经此处,见此一幕,离开侍卫伞下,噔噔噔地跑到女孩身侧紧挨着坐下。
“下雨了,衣裳打湿了。”小女孩瞥了一眼刚坐于自己身侧的小男孩,撇了撇嘴,“你还不是,凭什么说我?”
男孩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这等委屈,还没有谁敢这样跟他说过话,火气一瞬便窜了上来,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男孩望向小女孩,却发现她竟掉起了金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你别哭啊,我都还没跟你计较呢!”笨拙地去给她擦眼泪。
谁知道男孩不哄还好,一哄小女孩泪珠掉得更凶了,哽咽不清:“我,我没母亲了。”
男孩沉默,语调低沉像个小大人一样,平静地说道:“我也没有母亲,出生的时候就没了。”
闻声,小女孩抬起头,泪痕在脸蛋上拖出两道水痕。擦干泪水,学着小男孩哄她的样子哄起了他。
一只稚嫩的小手托着糖果,出现在男孩面前。
“吃点甜的,就不苦了。”勉强绽开笑容来哄小男孩。
男孩垂眸愣愣地看着小女孩手中的糖果,余光也将她手腕上那枚胎记一览无余。
男孩接过糖果,小女孩站起身,低头望向男孩,走出些许又是回眸一望,消失在雨幕中。
等到雨过天晴,一弯彩虹直挂云端,海棠如经风雨,开得更艳,花瓣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公子,如何处置?”
思绪被拉回,男子望向少女,带着目的,在少女手腕处转了两圈,并未发现他想看到的。
看来她不是她,仍下一句:“杀了。”
少女表情僵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公子,我只是误入此地,不必见血吧?”
未等到下文,少女望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前一秒还觉得好看,下一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喂!”还是未有下文,只好劝道:“我呢,是尚国小郡主。万一杀了本小郡主,伤了两国和气,血流成河的场景发生,想必你们二位也并不想看见吧!”
“逸尘,动手!”谁会信尚国的郡主会跑到川国呢?
软硬不吃,小郡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谁啊,凭什么决定别人的死活?”
“你还不是,凭什么说我?”画面再次重叠,与雨中小女孩的口吻不断重合:“逸尘,带她下去换身衣裳。”
药谷谷规,入谷者死——
逸尘明显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自家公子不是最讲规矩吗?
“愣着干什么?”见无反应,男子唤道。
逸尘巧妙避开话题,郑重回答:“公子,谷中都是些大老爷们,哪里来姑娘家的衣物?”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不知何时,小郡主脸蛋染上一层红晕;男子明显一愣,压根没想到会遭如此一问。
“我那不是有一件吗?尺寸小了,新的!”对上逸尘,给了他一个眼色。
逸尘听后,迅速带着人步入拐角,以防下一秒自家公子将自己生吞活剥,三十六计走为上上策。
男子望向来历不明的小郡主,视线越拉越远。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她?如果不是,为何她与她会如此相像;如果是,又为何会没有胎记呢?
“等等,一个姑娘家的和一堆大老爷们住在同个屋檐下,着实不方便。”二人闻声止步转身,男子站于树影之中,隐去大半身形继续道:“住我院里,做婢女。”逸尘脑袋听着又好似没听,空空如也的,着实没弄明白,自家公子今天怎么了,中邪了吗?他可从来不用婢女,以前是,现在也是。
小郡主轻抿嘴唇 ,好汉不吃眼前亏,婢女就婢女,保着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怕他不成吗?
烛火摇曳,将身影拉长,打在屋壁上,别有一番韵味。
“公子,那女子真是郡主?”双手环抱,靠着柱子,一脸不屑:“看不出。”
男子缓缓端起茶盏,抿上一口:“不知道。”借着半开的窗户,望向另一间烛火通明的房间。
房内,小郡主正嘟着嘴,把玩着手指,与自己置气。为何非要一时兴起偷偷跑出来呢!如果不是自己贪玩,会有后面这堆事情吗?还成了别人的丫鬟。
“也不知道父亲想我没?”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望着月亮,望向远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的忧愁。
男子见着对面窗户打开,急忙收回目光:“去查。”捣鼓起桌案上随意放置的药材。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郡主起床时。
叩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林姑娘,该起床了。”小郡主很不耐烦,紧盖被褥,翻个身,继续睡。这个天谁爱起,谁就自己起来,反正她不起。
“哎呀!”坐起身,睡眼朦胧,头发乱成一团:“烦死了,敲着不嫌烦,我还嫌呢!”
“林姑娘,我们这些做小的,要在主子起前收拾妥当,等待着主子的吩咐,莫误了时辰啊!”
起身下床:“知道了。”向着梳妆台走去,生无可恋。
亭外,细雨绵绵,如牛毛,如细丝,打在亭子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亭内,男子端坐,看着书:“可会沏茶。”未等到回应,转身寻去。只见,某人站着睡得正香。
男子紧了紧手中的书,也真是有她的,站着也能睡着。顺势借着手中书,向着对方拍去:“林洛嫣。”
林洛嫣踉跄几步,装作无事发生,对上主子傻笑。
男子翻过手中一页书,接上上文:“沏茶。”
不多时,茶香四溢,一壶上好的茶水被林洛嫣端上:“公子,请用茶。”倒茶中,手蓄谋已久地往里加了点料。
“确定要我喝?”萧凌渊淡淡抬眸直盯对方。
林洛嫣一身素衣,墨绿相间,碧绿发带将发丝系拢,垂于背后,简约而又大方。被盯得不自在,主动出击:“公子,请用茶。”弯腰屈背,递于嘴前。
男子挡开茶水,另拿杯子:“不妨,林郡主也来一同品上一盏。”
林洛嫣接过茶盏,热茶冒着朦胧水汽:“奴婢谢过公子!”端至嘴边,小口小口往里送。余光无意中带着有意瞟向男子。
男子轻抿,味道还不错,甘甜回味。
林洛嫣揉着肚子,望着他将茶水尽数饮下,自己却不知为何,肚子疼得皱紧眉头。强忍着疼痛,在心中默念:三、二、一,倒!
“味道还不错。”男子放下茶盏,会心一笑:“林郡主,这是怎了?”
“药不管用?不会呀,我自己做的!”捂着肚子寻着一凳子坐下:“你是不是早发现了,反给我下药。”
男子错开话题:“你这样子,吃点药吗?”
“我才不要。”林洛嫣手却不自觉地摊于男子前,让他赶紧将药拿出来。
“真是抱歉哈,林郡主,没有解药。”
林洛嫣收回手,攥紧了拳头,疼得闭上眼,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被当猴耍,自己还帮忙卖艺数钱。
“萧,萧东西。”直呼名字,却叫不出名,不知不觉中才发觉这里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唤过他的名字,感觉不对劲。想了又想都是些下人,不唤名字也是应该的:“你逗我玩啊?”气得起身就走。
男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想与她呆在一起,可是他与她之间又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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