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浮生非常惊叹,听到最后的时候,最后琴曲声又渐渐低沉了下来。孟浮生突然对莫琅说道:“阿琅,你听,这最后的琴声,是否绝佳?”
莫琅回应道:“不错,是为曲中上品,最后这一段儿就好像一位天涯孤女在夜语涕泣,低声幽咽,突然,琴曲声又如震天惊雷,指按,弦拨,绝弦之声,余音袅袅,不绝于耳畔。这曲子莫不就是近乎绝迹的高山流水吗?”
孟浮生应声道:“嗯,不错,这是先生的高山流水,只是当年‘高山流水觅知音,斜阳西下问苍生’的佳话,后来只剩下了‘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谈’的憾恨了。”
孟浮生此生从未佩服过谁,只这一次便拜倒在这一曲高山流水之间。
“借问人间愁寂,谁说伯牙弦绝已无声?先生技艺卓绝,在下佩服。”孟浮生对着那位弹琴的先生拜服道。
“春风满面,皆是朋友,欲觅知音,可谓难上加难?今只借这高山流水,瑶琴三弄,明月清风,薄酒一樽,以酬公子。”琴师说道。
“不知先生名姓?”孟浮生问道。
“公子高看了,在下名姓不值一提,只是霜姑娘名动京城,在下慕名而来,只为姑娘献上一曲。”
“哈哈哈,原来如此,自古以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曾想先生只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竟然弹出了这一曲近乎失传的古曲。”孟浮生笑道。
“这又有何不可呢?霜姑娘可是色艺双绝呀,令天下间多少男子,为之如痴如狂,哈哈哈哈。”琴师亦是笑道。
“先生,莫要取笑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流落风尘之人,若是能不被风尘袭扰,已是万般皆好,便是不能妄谈那些驾风驭尘之事了。”渥霜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手中的团扇,还是如往常一般不动声色地说道。
“姑娘言重了,姑娘这般的女子不能妄谈这世间驾风驭尘之事,这俗世之间,还有谁配得上呢?”琴师说道。
这个时候渥霜的侍女袖月进来了,有些急急忙忙,在渥霜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但是渥霜的眉目之间却依然是风轻云淡,只是浅浅对着琴师、孟浮生和莫琅三人说道:“先生,二位公子,抱歉,楼里面有些事情需要去安排一下,失陪了。”
渥霜走后,孟浮生和莫琅准备走了,但是忽然发现琴师并没有离开,而是去了二楼的隔间。等到孟浮生和莫琅走到绛红楼的大堂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急急忙忙的,问了问楼里面的小厮婢子,原来绛红楼不日会有一场盛会,好像叫做“剑器舞”。
孟浮生只听堂子里面的议论说道:“到时候盛会开始,如果是外面来的人可能要惊叹了,怎么姑娘们还舞枪弄棒的,更何况还是坊子里的姑娘,哈哈哈”
旁边又有人应和道:“那是,不过本地人倒是一点儿也不新奇的,绛红楼的确不是一个多么雅致的地方,这里的姑娘们与一般楼子里面的姑娘们无异,但是.....”
还没等那人说完,孟浮生就迫不及待地凑近问了一嘴“但是什么呀?”
莫琅立马说道:“但是这个地方奇就奇在这些姑娘们,不仅仅只是以色事人,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姑娘,无一不通阴阳,无一不晓天文,无一不善机巧,正因为此,天下人说这绛红楼不仅仅是竖子纨绔们的销金窟,更是消息流变汇聚的中枢纽。”
莫琅说完之后,旁边一个人说道:“这位小哥说得不错,只是不知道真正在背后操盘掌舵的人到底是谁,谁要是掌握了这一股力量,谁便是拥有了半壁江山吧。”
孟浮生立马拍了一下莫琅笑着说道:“小良子,不错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莫琅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就你,一天天来这绛红楼,估计就只是松了皮肉,软了筋骨吧。”
孟浮生笑嘻嘻地说道:“那可不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想那么多干嘛呀,嘿嘿。”
莫琅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刚刚离开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琴师有些奇怪,感觉有些忐忑,然后又向孟浮生问道:“浮生,你觉不觉那个琴师?”
孟浮生立马说道:“那个琴师,确实不大对劲,他什么都好,他的容貌顶好,仪容顶好,弹的失传的曲子顶好,就是.....”
莫琅补充道:“就是好得太没有破绽了,才让人奇怪。”
孟浮生接着说道:“也是,那般天下无双的人,那般无出其右的曲子,怎么会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就算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又如何能让那般傲然独立的谪仙人下凡尘呢?”
莫琅道:“那等两天,咱们再来看看。”
孟浮生凑近莫琅的耳边声音由低渐高地说道:“好,阿衍,到时候咱们就再来看看这场天下闻名的剑器舞,到底及不及得不上你的游龙戏凤?”
莫琅听到这话的时候,耳根一红,恨不得一剑戳死这个老流氓,只狠狠地说了一句:“滚。”
孟浮生还是屁颠屁颠地粘着人家,小跑着跟上去了,然后说道:“对了,小良子,咱们出来的时候,好像要干啥事来着,你还记得嘛?”
莫琅立马伸手,还是忍住了,说道:“你他妈记性怎么这么差,不是说给小石头和老和尚买过冬的衣服和被褥吗?”
孟浮生摸了摸脑袋,笑道:“可是,阿琅,你看天黑了,都收摊了,怎么办?”
莫琅对着他生气道:“笨蛋,还能怎么办,空手回去,明天再买。”
然后俩人一起回了寺里,到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孟浮生和莫琅看到老和尚的屋子还是亮着的,凑近去看,本想打声招呼,莫琅阻止了孟浮生。
原来老和尚正在屋子里面,烛台旁边,给小石头缝制过冬的衣服,只是这老家伙从来不把他的关心说出来,小石头还总是怨他对自己太严苛。灯火摇曳间,老和尚看起来更加地衰老和疲惫了,他的手在颤抖,穿针引线也看不太清楚,但是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尝试,穿好了针线,便又开始了缝制衣物。
忽然,孟浮生感觉到自己的衣物被拉扯,这才发现是莫琅拉了一下自己,然后俩人回了房。躺在床上的时候,莫琅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孟浮生凑到莫琅的耳边,双手拥住莫琅说道:“阿衍,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莫琅闭着眼睛,没有出声回应。
孟浮生接着说道:“阿衍,如果你没了什么东西,我可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给你了,但是能不能,让我用别的东西补给你,好不好?”
莫琅还是没有回应,直到身旁的人渐渐拥着自己沉沉睡去,莫琅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阿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话,那声声的“阿衍”里可曾有一句是真的属于自己,属于他身旁这个叫做莫琅的人。
可是莫琅又在嫉妒些什么呢?莫琅是他,阿衍不也是他吗?也许真的不太一样,莫琅是孟浮生的,阿衍,却只能是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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