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九被下了禁足令。
这事说来好笑,虽然对玄九来说并不好笑。
为了保护学生的安全,灿星学院紧急停课两周,对校园内部的防护措施进行加强,其中不免有玄明镜的手笔。
楚幽在绑架事件中多处受伤,被苏逸强行留在校医院观察,病房与玄九只隔了一层楼。
谁知楚幽在玄九跳窗那天之后好像误会了什么,三不五时便闯入玄九的病房,美其名曰身为玄家侍者必须尽到服侍主子的义务,实际上内心的小九九只有楚幽自己清楚。
来探望的不只楚幽,在听闻论坛上的风声后,花落樱抱着一束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七彩缤纷花型各异,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往他怀里塞。
“小九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的沈清不能死!”花落樱嚎得天崩地裂,整层楼的医患都要被他嚎醒。
玄九无言看着怀里那束乱七八糟的花,严重怀疑花落樱一路上把灿星学院的花坛都嚯嚯了遍,这异于常人的审美,再次验证了花落樱不适合待在蓝星艺术学院的事实。
九河莲跟在他的小竹马身后,任劳任怨的提着果篮和慰问礼,将花落樱坚持带来的东西安置好,一回头就看到小竹马殷切的扑在玄九床边,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
九河莲面露不喜,黑着脸拎猫似的,提着花落樱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抓进自己怀里,玄九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看着眼前一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玄九明显看出九河莲的心思,但看破不说破,虽然花落樱聒噪了点,但瞧着那颗单纯的榆木脑袋不开窍也挺有意思的。
玄九难得狠狠共情了一把论坛上的吃瓜群众。
“小九论坛都在传你被绑架了,是谁?是谁要绑走我的沈清?我绝不允许!”
尽管待在九河莲怀里,依旧不影响花落樱的发挥,一颗小拳头朝空气挥得虎虎生风,差点给九河莲一记上勾拳。
“抱歉,冒昧来访打扰你了,既然九清同学已经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请好好休息。”九河莲咬牙切齿,带着歉意一手连拖带拽的将花落樱带出病房外。
“小九别怕!遇到危险九河家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要你说一声呜呜呜呜——!”
隔着房门还能听到花落樱嘴里正嚷嚷着什么,几秒后瞬间消音,玄九唇角微浮,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搭在门边的大掌骨节分明,招摇的红发昭示着来人的身分。
萧炀进门时余光捕捉到玄九一瞬间的笑意,如同乍起的春水,闪着细碎波光晃人心神,只须臾片刻便又恢复平静。
萧炀愣神,以为自己看错了,与玄九视线交错后又不自在地捋一把头发,耳根子微红,藏在身后的手拿出一袋精致的甜品,不经意的按在桌上。
“看、看什么看!还不是听说你遇到了那种事……来看看你死了没?看来生龙活虎的根本不需要担心。”
萧炀神情凶恶,逐渐涨红的脖颈和耳根却出卖了他,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与想法背道而驰,紧挨着玄九病床落座。
然后板着脸从花落樱送的果篮中挑出一颗外型最大,色泽最红润的苹果,笨手笨脚的削了起来。
玄九觉得萧炀不仅中二还情绪不稳定,那拿刀削苹果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凌虐苹果。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大少爷正勤勤恳恳的削苹果,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萧炀自诩刀用的熟练,但用在苹果上却完全不能看。
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一盘坑坑疤疤的兔子苹果终于呈在玄九面前,玄九认真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真是童心未泯。”
萧炀一张俊脸腾地涨红,正要发作,抬头却撞进了玄九带着零星笑意的眸子,少年琉璃瞳清澈,里头碎光晃荡,冰冷的眉睫多了一丝温度。
眉上两粒红痣微微起伏,点碎了少年周身的冰冷,这一笑彷佛破开冰层,将玄九勾得灵动鲜活,晃得萧炀头晕目眩。
少年人血气方刚,萧炀连同脖颈都红透了,他无声咽了咽口水,心跳不受控的怦怦作响,脑中全是那抹冰雪消融的浅笑。
他没出息的想着——要是玄九要求他再削一颗苹果也不是不行。
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萧炀猛地回过神,粗声粗气道:“爱、爱吃不吃!”随后将盘子重重放下,几乎落荒而逃的离开病房。
玄九就这样被迫看一位情绪不稳定的青少年变脸,不禁感叹一个人的脸也能红成那样,整个人气得彷佛要烧起来,一点就炸,他甚至有闲心拿萧炀手中的苹果做对比。
中二是病,易怒也是病,得治。
玄九盯着萧炀逃走的背影默默下了结论。
床头手机叮叮作响,玄九懒得看,没一会儿手机又不屈不挠的连声响起,吵得玄九不得不拿起查看。
他抓过手机,无数道信息接连飞出。
【家里有玉:小九小九没在睡吧?等着,哥要去探望你了!】
【君子世无双:九清同学身子如何了?听说萧炀去探病了?我带了一些慰问礼和麻糬的小零食,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
【谢清尘:玻璃花房破了……地板还有一些血迹,你…不要有事……】
玄九顿了顿,关于这件事他对谢清尘感到有一点抱歉,当时为了逃命没有多想,让楚幽把玻璃花房敲出一口大洞,之后又因为绑匪的闯入,将谢清尘精心打理的花枝破坏得面目全非。
玄九低头认真敲字。
【9:我没事,花房的维修费我会负责。】
“不用,只要你答应我在当一次人体模特就好。”
突然的声音惊得他抬头,谢清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病房中,沈黑眸子安静的盯着他看。
玄九瞪了他一眼:“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也不会敲下门。”跟鬼一样,渗得慌。
谢清尘眼眸微垂,闷不作声抱着一组画具,额间的黑发耷拉下来,玄九竟诡异的从谢清尘身上感到一丝委屈,像被主人责备的大狗,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挨骂。
“所以你愿意再一次当我的人体模特吗?”谢清尘锲而不舍地再度问道。
“不行!绝对不行!”
门被大力撞开,来人来势汹汹,扇尖直怼谢清尘,那架势恨不得把谢清尘眼珠戳瞎。
南宫钰简直要气炸,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小竹马竟当过谢清尘的人体模特!那死人脸阴沈绿茶的人体模特!
被南宫钰打断的谢清尘脸色一沈,抬手挥开那柄快要戳进眼睛里的折扇,语气冰冷:“这位同学,我没有在问你。”
“问他就是在问我!”南宫钰横挡在玄九前面,将谢清尘窥视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接二连三被打断,谢清尘黑瞳浮上一层冰,刀刃般的视线狠狠刮过南宫钰,脖颈间的青筋忍到暴起。
他垂下眼帘,将眼底深处肆虐翻涌的暴戾隐去,下意识摩挲着系在手腕处那条黛青竹纹发带。
南宫钰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条专属于沈清的标志发带。
为什么发带会在谢清尘手上?小竹马到底跟谢清尘交易了什么?他当了几次人体模特?到什么程度?
操,他都还没看过,区区一个特招生凭什么——凭什么染指他的小竹马!他那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竹马究竟经历了什么!
南宫钰越想越气,恨不得当场来个时秋上身,直接戳瞎谢清尘的眼睛,圆了剧情的美梦。
“吵死了,闪一边去。”玄九嫌弃推开死命护崽般的南宫钰,觉得塑料竹马病得不清,跟萧炀有得一比。
他看了眼始终紧抿着唇,神情低落只知呆站在原地,像块木头一动不动的谢清尘,无奈的闭上眼,厌厌道:“我答应你。”
“小九!”南宫钰错愕回头,心中的怒意与妒意交织而上,几乎要冲破胸口。
谢清尘得到满意的答覆,暗沈的眸子扫去阴霾,虽然面无表情,却能感受到明显的喜悦,如果身后有尾巴,那一定能摇到飞起。
“没事的话可以滚了,如你们所见,我好的很。”玄九受不了这两人见面必吵,连带着他也跟着头疼,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小九、你再想想,不要轻易答应那种人,你没看到谢清尘他——”
一句话话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南宫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那充满浓稠**的眼神,恨不得将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拆吃入腹,而你根本察觉不到。
南宫钰绝望的发现,他与谢清尘别无二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无法将小竹马当好友看待,越是与之接触,玄九身上的光辉便愈发灿烂。
他舍不得将拭去蒙尘、熠熠生辉的珍珠拱手让人,觊觎小竹马的视线越来越多,而他却无法成为最特别的那位,尽管他装疯卖傻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小竹马却从不买账,只会将他推得更远。
无名的恐慌涌上心间。
南宫钰闭上嘴,唇抿得发白,浅棕色的眸失去了轻佻笑意,里头不明的情绪压抑翻涌,盯得玄九浑身不自在。
“真是热闹,我是不是太晚来了?”
一道温和的声线打破病房内的宁静,君陌玉推开门,笑得如沐春风,手里捧着一团圆球,那白团吱了声,瞬间引起了玄九的注意。
玄九抢先一步开口:“人离开,麻糬和画具留下。”
今日来探访的人数已经超标,玄九的社交能量耗尽,他眼疾手快的按上护士铃,留下在场三人一张张错愕的脸。
君陌玉尤其无辜,他无奈扯了下嘴角,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凌厉扫过其余两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转而朝玄九轻浅一笑,变脸的速度令南宫钰叹为观止。
好极了,又来个装货。
南宫钰气得差点没把折扇掰断。
“我是来向九清同学道歉的,琴房出了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在身。”君陌玉走向前微微欠了欠身,手心上的银狐仓鼠不甘寂寞的吱吱两声。
场面滑稽,但君陌玉丝毫不感到羞耻,反而从善如流点了点麻糬的脑袋,自说自话:“你也认为我该赔礼道歉对吧?”
“吱吱!”
麻糬嫌弃抓了抓被摸过的地方,小巧鼻头动了动,他明明闻到香香的食物味道了,这个人类却一直藏着!还敢擅自触碰他尊贵的皮毛!
君陌玉将麻糬养的极好,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照射下白色绒毛蓬松、轻盈柔软,甚至养出了蒜瓣毛,远看就是一颗玉雪可爱的糯米团子。
玄九接过麻糬,由衷对事事要求完美的学生会长感到佩服,他承认,养鼠这件事,自己还不如君陌玉。
有了麻糬的加成,玄九对君陌玉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和缓许多,迎着君陌玉轻飘飘瞥来的一眼,南宫钰看到了明晃晃的挑衅。
啊啊啊气死我了!靠鼠上位的老狐狸!给我死开!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只递麻糬的手偷摸了一下!!!
在南宫钰无能狂怒之时,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将君陌玉连同他一并撞开。
同样身穿病号服的楚幽闯了进来,野兽护食般挡在玄九身前,盛怒的异瞳闪着嗜血的光:“离他远点。”
藏在袖口处的美工刀推进一分,刀身锋利,反射的冰冷光芒同主人一样危险,楚幽想不明白,为什么玄九清招惹的人这么多,不过才一下没看着就被觊觎上了。
阴暗的妒意如藤蔓张牙舞爪的盘踞而上。
——为什么不看着我就好?
——明明身边有我就够了。
——碍眼……碍眼到想全杀了!
【叮!楚幽黑化值 5】
【叮!南宫钰黑化值 3】
【叮!君陌玉黑化值 2】
玄九的头更痛了。
密码的,我按护士铃不是为了召唤这糟心玩意的。
【叮!谢清尘黑化值 1】
玄九眉头狠狠抽了抽。
“吱吱~”
似乎察觉到主人不稳定的情绪,麻糬抬头轻轻蹭了蹭玄九手掌心,毛绒小白团一颤一颤。
玄九捧起这颗抖动的小麻糬,神情坚毅,下定决心。
逃院,今天一定要逃院。
99:这糟心的校医院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这炮灰谁爱当谁当,我不干了!(熟练跳窗)
=推推新預收=[让我康康][比心]
《病弱万人嫌一心求死》
文案:
凌璃死过一次,重生后他厌了。
不挣扎,不求爱,不再奢望着谁,也不再奢望谁把自己当人看。
——最好当他死了。
“想羞辱我?排队。想救我?晚了。想爱我?你疯了。”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争什么,面对前世的霸凌者、虚伪的养父母、认祖归宗的真少爷,以及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同年玩伴与未婚夫。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无比生厌,拖着一副病弱之躯,凌璃索性一咳二晕三吐血,与世无争倒也省事。
正准备刁难凌璃的真少爷: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倒了?
仗势欺人的霸凌者:装什么可怜——靠!他好像真的没想活……!
面对虚伪的未婚夫凌璃会心一笑:想跟我培养感情?行啊,先跟那口棺培养培养吧,以后还得冥婚呢。
同年玩伴一个个虎视眈眈,凌璃眼不见为净,一切真情假意都与他无关,两眼一闭就是安详等死。
凌璃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厌烦又无趣地耗到终点,没想到这副活人死样,居然比以往还要惹人心动。
凌璃平淡地看着与前世相差无几的一切,有一点令他不解,有一人在前世没多少印象,今世却不断地往他眼前凑。
——从前他哭没人看,现在他静默如雪,所有人都开始疯了。
——最疯的那人他却从未发现。
*
谢厄曾丢失心爱的宝物三次。
第一次是八岁那年,病院里的惊鸿一瞥,小孩儿生得精致漂亮,望向他的双眸干净通透像颗琉璃珠。
面对满身伤痕的他,人人避如蛇蝎,男孩却叼着糖棍,盛着光向他走来,轻软带香的绣帕拍在脸上,稚嫩的嗓音问道:疼吗?
那一日,倒映在男孩眼底的璀璨红霞,深深烙印在谢厄心中,一记就是七年。
再次相见,男孩已成长为出色的少年,退去一身青涩愈发地夺目耀眼,凌家少爷像个王子,走到哪都是众星拱月、无数目光的焦点。
谢厄失而复得,全身兴奋的都在颤抖,死灰复燃的心却被凌家与柳家订婚的消息彻底浇灭了。
从此谢厄成了一只见不得光的困兽,压下所有阴暗潮湿的念想,只敢隐于暗处,默默守护着少年的背影。
第三次见面,已是在灵堂的一口棺墓前,他守了一辈子的琉璃在他眼前……碎了。
他求而不得、触碰不及的光,被人肆意践踏后弃如敝履,最终摔成千片万片,那年红霞下的琉璃眼,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谢厄做了此生最疯狂的决定,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将少年的骨灰盒强行带回谢家安葬,在报复完一切之后,选择在少年的墓前亲自了结自己的生命。
所有人都认为谢厄是只疯狗,逢人便咬,吃人不吐骨头,狠情冷血如同从地狱修罗出生的灾厄。
人人皆道谢厄疯了,在凌家假少爷死后更疯了。
*
结束一切后,谢厄回到冰冷的墓前,极轻极缓地吻上墓碑,一张发皱的绣帕被紧紧攥在手心,身上的血却未曾将它沾染上一分。
於火烧云遍布的漫天红霞下,谢厄餍足的闭上双眼……
——我没疯,只是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而已。
——我本就是灾星,而你是我唯一的好运。
【厌世冷淡一心求死/嘴毒病秧子美人受x深情男鬼忠犬绿茶男妈妈/又争又抢疯批攻】
【火葬场不回收,骨灰都给扬了那种。】
【写一个破碎病弱美强惨,重生一世活人微死,精神状态特别美丽的坚韧小琉璃。】
【双向救赎双向奔赴的爱,疯狗一片一片拾起破碎的小琉璃,修修补补、拭去蒙尘,让小琉璃重新绽放光芒的故事。】
【立意:琉璃不碎】
【人间厌我,我笑人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第64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