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被生生打断, 原本还安安静静站在她面前的容虞神色忽然变的冷厉癫狂,她上前猛然抓住了容画的头发,力道极大, 容画甚至觉得这样的力道是要把她的头皮生生扯掉一般。
她被迫仰起头, 容虞的动作很猛,容画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仰断了, 五官因为头皮绷紧而变的扭曲, 一口气还没呼上来, 容虞忽然按着她的头往墙上砸去, 这一下毫不留情,容画当即就一阵晕眩,脑子里嗡嗡作响。
小蔷张大嘴巴吓得站在旁边止住了动作,她想上前但脚步像粘在地上了一样,丝毫动弹不得。
那样可怖的神色给小蔷的冲击太大, 她怔怔的站着, 不敢说话。
容画的声音弱了些,她沙哑着嗓音, 道:“……不要。”
容虞紧紧的抿着嘴唇, 手里的动作不停,抓紧她的头发再次把她的头往墙上撞,这一下的力道更甚刚才。
墙上出现了血迹。
她沉默着,眼神确是癫狂的, 谁让这个女人说没人喜欢她的, 本来她打算不提以往了,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砰!又是一下,墙上的血被撞的斑驳,血腥味很快弥漫。
郡王府里讨厌她的人都被杀死了, 死了,不存在了!那所有的一切都该被湮灭,死人是不会在继续伤害她的!
她按着容画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往墙上撞,嘴唇紧抿,眼里是如血般的森然,容画求饶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楚。
“不要……饶了我,求求你……”
求求你,饶了我?
这句话容虞说话多少次啊,她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哀求,求求你,救我娘亲,求求你,饶了我,不要打我也不要骂我,我知错了。
有人放过她吗?!
容虞像听不见一般,手下的容画渐渐的不再挣扎,容虞拎着她的头发像是在拎着尸体一样,那颗头不停的被一下又一下撞击,现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了。
小蔷声音被哽住了,浑身发冷,她不敢去触碰容虞,但她还是颤颤巍巍的上前拉住了容虞的袖子:“夫人……夫人,她…她好像已经不行了,您停手吧。”
小蔷本来以为容虞不会听她的话,但是容虞果真停下了动作,抓着容画的头发,呼吸有些粗重。
小蔷吓得瘫坐在地上,她看着容画的那张脸,简直已经不似人样了,血肉模糊,额头烂的甚至可见白骨,而容虞却好像丝毫不觉得害怕。
她静静看着这张可怖的脸,伸手把融进血肉的发丝挑到了一边去,然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眼中的厉色褪去,又恢复了往常那样的神态。
声音轻轻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呢,我也不明白。”
“但是别再骂我了,让我听见,我会杀了你的,你呀你,本来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我同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以前欺负我,我原谅你了,但谁让你又骂我呢。”
容虞手一松,容画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脸砰的一声盖在地上,小蔷颤抖着伸手把容画翻了过来,然后去去试了试她的鼻息,已经没气了。
她听到了方才她们俩的对话,大致能猜出来这个女人的身份可能是容虞同父异母的亲姊妹。
而现在,她就这样死了,被容虞用这样粗暴又惨烈的方式。
她猛的收回手,无声的叫了出来。
容虞的脸溅上了容画的血,她随手拿袖子擦了擦,然后转头看向小蔷,道:“走吧。”
小蔷眼底藏着惊恐,她不敢看容虞,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一样,可又真切的冲击了她对容虞的认知,可她又不敢不回话,也不敢继续坐在这里,害怕自己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低下躺着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就是自己。
颤抖着爬起来回了话后,便努力像往常一样扯出了一抹笑容来,道:“……是。”
容虞走在前面,身侧安静无比,平常总喜欢叽叽喳喳的小蔷不再说话,容虞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姿态悠闲的上了马车,用帕子擦干净手之后,又拿起了马车内矮桌上的一块桂花糕,然后吃了下去。
小蔷亲眼瞧着她吃下去,那双手还有干了的血痕没擦干净,红唇像血一样。
她忽然一个反胃,当着容虞的面干呕了起来,这十足十的称的上是冒犯了,容虞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看着她,不语。
小蔷脸色一片煞白,连忙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急切的求饶:“夫人,夫人奴婢知错!”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容虞睨着她,轻飘飘道:“起来吧,回去再吐。”
小蔷抖得同筛糠一般,清秀的脸上尽是骇色,她恍然觉得,是她之前过于天真了,她伺候的人,根本不是一个受伤的仙子,而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回到奕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院门在开着,容虞一进去就看到了一早就在里面等着她的沈映。
容虞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走上前去,站在了他面前。
“去哪了?”沈映问。
“你不是知道吗。”总之不管容虞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被通报给沈映,这一点容虞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想听你自己说出来。”
“去了郡王府,遇见了张岑斐,打了一个人。”她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她似乎死了,那我就是杀了一个人。”
沈映很久都没说话,那双颜色浅淡的茶色瞳孔望着她,目光复杂。
容虞知道沈映在想什么,她同沈映相处这么多年,总是比其他人了解沈映的。
她又杀人,他那样努力的救她,把她从那么一个血腥的地方拉出来,可是他一转头,她又重新跳了进去。
有多少爱是经得住这样磋磨的,他们之间一起经历的事不多,从始至终似乎都在围绕着心理上那些过不去的坎来回打转,总是因为一个问题而来来回回的欣喜,失望,努力的挣扎,为此辗转一年又一年,每当他以为终于要成功了的时候,她又自己回到原地。
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像一个笑话一般。
他低下头,眉头皱了又松,道:“你杀多少人都可以,他们死不足惜,但是我想你明白,我们是一起的,我不要求你去努力什么,但是至少我拉着你的时候,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好吗?”
“你的病,你的病需要好好养,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你继续这样,你杀的根本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他拉着容虞走到木盆前,把她的手按在清水里,一点一点的帮她搓掉干掉的血,手背,指缝,手腕,仔仔细细的清洗,力道有些大,她的手也被弄得通红。
他有些生气了:“但凡你克制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我总想让你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可一个‘正常’的人,是可以用这样残忍的手法随便杀死一个人的吗?”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得摆脱那些东西你才能真正的活下来?!”
容虞把手收回来,看着他:“我让你管我了吗?”
“是你一直要求我做那个,做这个,我也很烦你。”
“我一直如此,你累了就走吧,没人要求你在我这里花心思。”
她面无表情的说这些着,一字一句却如同冰棱一般刺如他的五脏六腑,
额角的青筋无声的跳动着,沈映直直的注视着她,捏着她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在说什么……”
容虞把自己的手腕从沈映的手里抽出来,重复道:“我说,我很烦你,我不想呆在你身边了。”
沈映被容虞气的笑了出来,他似乎从未在容虞面前这样生气过,可他这样愤怒,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反应淡淡,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你果真是个没有心的人,是啊,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但是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是你让我爱上你,是你勾.引我”他忽的靠近容虞,捏着她的下巴道:“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我们有几次相遇是偶然,又有几次是你处心积虑?”
容虞坦荡的同他对视:“你知道,但我不还是成功了吗,你说,这怪谁?”
沈映松了手,情绪在濒临爆发时又重新归于沉寂,他退后了一步,沉默了片刻才道:“算了。”
门在开着,太阳已经落山了,房间里暗了下来,他转了身,像是有些累了,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道:“你想怎么就怎么吧,我不拦你了。”
沈映走了。
容虞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看着光线暗淡的窗外,手上的水已经干了,上面的血被洗干净了,可是她的衣裳还没换,身上还是有血。
她看着自己手,忽然有些无措了,她刚刚说了什么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像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困兽,不想去死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她胳膊放在案桌上,双手插进自己的发间,眼睛发红,张大嘴巴,又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杀了容画?
不,不是她的病发作,她只是…只是想自己报仇而已,小时候容画诬陷她把汤洒在她身上,容长兼就逼她把地上的汤水舔干净,还有好多好多诸如此类的东西,她不该恨吗?她杀她难道不应该吗?
可是那为什么要和沈映说那种话?
为什么?
她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没有骗沈映,她真的觉得很烦,这样日子过的太久了,她只要一看见沈映,就会觉得心里的恐慌又加重了几分。
就算她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看看这个世界,没有沈映她就什么也不是,现在她的生活里全都是沈映,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甚至她觉得自己没有独立的意义,像为沈映而生,又像为沈映而死。
她的生活里已经只有沈映了,这样的她已经不是她了。
“沈映沈映沈映沈映………”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虞放下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静静的坐着像个雕塑。
容虞站起了身子,径直的走向房门,然后哗的打开,正欲跨出门时,动作又生生的顿住。
沈映站在门外,垂眸望着她。
容虞抿了抿唇,问:“你没有走吗。”
沈映答:“走了。”
“然后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
“我怕你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我不拦你,是骗你的。”
正在跳转到盐霜美人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绿色阅读 - 盐霜美人 看书神 - 看书神小说阅读网 ...,如果没有自动跳转请点击[跳转]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