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泄入窗棂, 容虞睁眼看着那束光看了很久,空气里的浮尘着这些光照的明显,在空气里轻轻的飘动着, 鼻间有点香味, 有沈映身上的味道,也有从窗户外面传进来的花香。
松松放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 揽住了她。
沈映醒了。
容虞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对上了他的目光, 沈映的脖颈和锁骨上有几处抓痕, 是昨天晚上她自己抓的。
沈映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容虞说:“刚刚。”
沈映伸手顺了顺她的长发,柔软又顺滑,光线照在上面,像为这些长发铺了一层金光,他倾身吻了吻容虞的额头, 道:“你真好看。”
容虞知道沈映见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现在肯定没有以前好看了,但她没说出来, 只道:“你最近太忙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映凝眉想了想,半撑着头看着容虞,一点也不像在思考一件倾覆朝野的大事,回答容虞时候语调温和, 随意的就像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样:“不会很久, 约莫一两个月那样。”
容虞皱了皱眉, 不知想到了什么,道:“其他王爷那边,你都处理好了吗?”
沈映道:“差不多了, 阿虞不必担心。”
“那高淮呢,他没有动作吗?”
沈映眼里透出一丝冷意,道:“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内宦莫非还能妄图操持国政吗,况且,如今他众叛亲离,不足为惧。”
众叛亲离?
“顾岑背叛他了?”
沈映轻笑,他其实并不喜容虞提起顾岑这个人,但是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道:“哪有什么背叛和不背叛,东厂和锦衣卫本就不是隶属关系,只是前几年高淮得势,锦衣卫顺风倒罢了。”
容虞未曾参与那些腥风血雨的权利争斗,也不知这皇城里的风起云涌,她每天待在这一方院落里,一面墙一树花就把她同外面那些肮脏的争夺隔开来了。
她哦了一声,道:“顺利就好,其实你就做个世子也好的,人人都想皇帝,可皇帝却非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好。”
沈映道:“先帝早年伤了身子,注定没有子嗣,皇储之位不可能一直空玄,他死是必然,那个位置我不去争自有他人去,别人去了能不能放过国公府是一说,我待在这个位置上,始终都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容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明白沈映这话有安慰她的成分,想告诉她他并非是因为她才走上这样的不归路,容虞明白所以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其实很多事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注定了,沈映不往前走,身后就会有一群人推着他走,当初他明目张胆的救下容虞,只是让本来就该发生的东西提前了罢了。
容虞问:“你当皇帝了,我会是皇后吗?”
容虞把什么都问的直白,沈映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是历来皇帝都是三宫六院,你只有我一个女人,不会遭人诟病吗?”
容虞认真的问着这个问题,她十分自信的直接省去了担忧沈映会不会主动纳妃的环节,而是直接问了这个。
沈映答:“会。”
容虞皱起眉头。沈映紧接着又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我想娶谁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容虞觉得沈映说的对,便道:“如果你有其他妃嫔……”
依照容虞的个性,她下半句话约莫会说“那我就把她们都杀掉。”
但是她接着道:“那我会离开你,去别的地方找个人成亲,然后活下来。”
沈映唇角带着的温和的笑淡了下来,包裹着容虞的温柔尽数褪去,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沈映道:“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了。”
容虞顺从道:“我下次不会说了,我说一遍你记住就好了。”
她的表情和语调都很乖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狠狠地刺激了沈映,容虞说的东西自然不会发生,但是他光是幻想怀里的人将来有一日会嫁为他□□就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别说这样的话吓我。”
“好。”
沈映叹了口气,又把容虞搂紧了些,他又思及容虞方才话,反应过来后,竟然在后怕中开始觉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容虞是真的好了一些啊。这曾经是他日想夜想的事情。
看,她会选择找个地方成亲,然后活下来,这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是为了沈映才愿意留在世上“受折磨”的容虞会做的选择了,或许她还未曾找寻到生命的意义,但是已经在试图自己接受生命和世界。
所以就算了没有沈映,她也会选择好好活下来,甚至还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找个人成亲,因为没有谁一辈子都是为爱情而活,也不会有谁一辈子都在爱别人,这才是正常的东西。
曾经容虞视他如命,生命里的一切都围绕着“仇恨”和“沈映”生长,后来没了“仇恨”,便只剩沈映了。
不该是这样。
他告诉容虞什么是美好,什么是生活,他也从来不想去教容虞去怎么爱他,而是想要教容虞去怎么爱她自己,这些才是他给予容虞的爱。
经历昨天的事之后,容虞就忽然毫无缘由的变得比以前更加的黏沈映了。
以前也黏,但是要更懂事一些,现在却会城实的表达自己的诉求了。
她知晓沈映还有公务要处理,但是她就是趴在沈映身上不想让他走,她会跨坐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腰问这个问那个,沈映回答她了她又不好好听,沈映是个正常男人,大清早的被这么蹭来蹭去实在是憋火憋的慌,好说歹说了半天容虞才从沈映身上下去,然后两个人一起起床穿衣服,用早膳。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容虞亲手摘了几朵打算放在屋里花瓶里。
小蔷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不不敢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同容虞唠叨唠叨这个又唠叨唠叨那个,她单独跟着容虞的时候,也会克制不住的身体发抖。
她手里拿着木竹筐,里面是容虞摘得月季花,容虞正弯着腰一朵一朵的从她这里拿花插在花瓶里。
小蔷一直在发抖,容虞像没看到一样,伸手,问她要花,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直到小蔷没拿稳木竹筐,让它落在地上,月季花落了一地,容虞回头看小蔷。
小蔷慌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往地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发抖着求容虞放过自己,容虞的脚尖差一点就要抵住小蔷的头。
她不停的磕,很害怕的样子,磕头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里。容虞想起了以前小蔷在她旁边叽叽喳喳的样子,也想起了以前的小蔷犯错的样子,她也会求饶,但是不会发抖,甚至偶尔还会同她撒个娇。
现在这样属实是第一次。
容虞没说话,弯下腰把月季捡到了竹篮里,然后轻轻放在了桌上。
“起来吧。”
小蔷头磕红了,她不敢看容虞,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那天容虞把容画的头往墙上磕的血肉模糊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恐惧是无法掩藏的。
“你以后不必来伺候我了。”容虞说
小蔷猛地抬头容虞,容虞垂着眸子看着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对不起,夫人……,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没错,是我做错了。你离开这吧,想继续留在奕王府伺候别人就留在这里,想出府就出府,我会把卖身契给你,你自己选择。”
小蔷说不出话来,她喜欢殿下也喜欢夫人,曾经想伺候夫人一辈子的,可是现在……
“夫人……”
容虞说:“待不下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小上最终还是走了。
阿雪一直站在门外,他平常和小蔷一起伺候容虞,但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话又少所以没有什么存在感,小蔷走了之后,容虞问阿雪走不走。
阿雪摇摇头,道:“奴才想要伺候夫人。”
容虞说:“我杀过很多人,你不怕吗?”
阿雪摇摇头,道:“奴才不怕,夫人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他低下头,又道:“奴才眼盲又不干净,夫人不曾嫌弃过奴才,是奴才之幸。”
容虞没有回话,她身边似乎从来都留不住一个亲近的下人,琉夏走小蔷也走,但她都不在意,阿雪怕她也好,不怕她也好,都无所谓,反正她就这样了。
沈映在用午膳之前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没有在房里看到容虞,问了问下人才知晓她去了后花园。
他走过去的时候容虞坐在亭子里,趴在石桌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阿雪眼睛不好,但是耳朵好,人也聪明,可以自己记下半个奕王府的路,他听得出沈映的脚步声,在沈映走近亭子的时候无声的朝沈映行了个礼。
沈映没有没有出声,伸手扶了下阿雪的手臂,阿雪会意,站起身来,不再出声。
沈映坐在容虞身旁,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的容虞,又轻柔的风吹过来,被沈映挡住了。
没过一会,容虞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沈映。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才,不要在这里睡觉,有风。”
“风吹的很舒服。”
“那也可能会着凉。”
容虞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侧脸看着沈映,忽的亲了一下他。
沈映不太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同人这样亲昵,他耳尖有些发红:“在外面不要这样,不合礼数。”
容虞不听,伸手捏了捏沈映的耳朵,道:“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映更红了,拉住了容虞的手腕,纵容又有些无奈:“……不听话。”
容虞手撑着下巴,看着沈映道:“小蔷今天因为害怕我,离开了。”
沈映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道:“她属实是太没规矩了,这些年是我太纵容她。”
“人的害怕总是控制不了了,她能忍这么几天,也不容易。”
“一个丫鬟罢了,明日我再给你指几个。”
“不了,院子里有溪南和溪北,还有阿雪,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陪我。”
“你会怕我吗?”
沈映问:“怕你什么?”
“我杀了很多人。”
沈映揉了揉容虞的头,道:“你那些算什么,真要算得话,该是你怕我才对。”
容虞没再说话,靠在了沈映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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