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时，白肆实在支撑不住，靠着墙眯了一会儿。

意识朦胧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凑到了自己跟前。

是野猫吗？白肆迷迷糊糊地想。

然后他就被惊醒了。

两只小兽，堪堪比他的巴掌大一圈，皮毛灰蒙蒙的，又黑又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一个卧在他脚边，一个毫不怕生地舔他的手。

白肆缩回手，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两个小东西掐死。

小东西浑然不觉般，凑上来蹭他的衣角，白肆的心顿时就软了。

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兽抓进怀里，蹑手蹑脚地出门在院子里绕了一圈，院子里妖气稀薄，除了这两个小东西以外确实没有别的妖了。

但是除此之外，这个村庄上空都笼着一层稀薄的紫雾，虽然妖气稀薄，但覆盖面积实在是广。白肆敛眉，看来事情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小东西在他怀里吱吱叫起来，白肆被吵得心烦，猜它们是饿了，便到厨房随手拿了根胡萝卜给它们啃。

小东西们啃得格外开心。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白肆回头，那老妪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脚边一只瓷碗碎得四分五裂。

白肆揉了揉两个小东西的头顶，发觉手感意外地好摸，便多模了几下，小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老人家可否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肆道。

老妪见状松了口气，迟疑了会儿，嗫喏着道：“怎么回事……小公子也都看到了。并非我有意为难，只是，这关系着全村人的命，唉，算我倚老卖老求你一回，在我说之前，小公子能否发一个誓，我接下来说的事，听听就过去算了，你……还有你阿姐千万别走漏风声，成吗？”

老妪情真意切，混浊双眼中似有无限愁苦。

白肆点头道：“好。”

老妪拄着拐杖坐在凳子上，自知瞒不过白肆，顺平了气后娓娓道来。

原来，玄武殿豢养妖兽的事早几年便有了。

只是最初时玄武殿行事不如现今缜密，押送过程中不小心逃散几只。玄武殿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便给了那些妖兽机会。

“于是你们便收养了它们？”白肆感到不可思议：“那可是妖！”

说完，白肆梗了一下。

堂堂正正便是人，伤天害理便是妖，人正妖邪，千万年来都是这样的道理。

可是，人有善恶之别，妖就一定该死吗？

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如此顺理成章地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怀里的小东西把他胸口扑腾得皱巴巴，白肆不禁陷入了沉默。

老妪缓了缓，反问白肆道：“它们与我们无冤无仇，我们为什么不能容下它们？”

白肆彻底哑了。

七八岁的时候，泠玉仙君带他下山游历，曾在朱雀殿域土境内，遇一妇人带着祭品在山间祭祀家人。

妇人全家几个月前搬入山上生活，不料父亲与夫婿先后命丧野兽，家中只剩她带着孩子过活。

白肆那时很奇怪，妇人家人皆被野兽所害，她为什么还要在山间生活？

妇人答：“无苛税。”

苛税之于妇人，玄武殿之于村中百姓。

文末故事引用孔子的《苛政猛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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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