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第一场雪落时，冬狩如期而至。

四象殿圈定的猎场在一处绵延数十里的山谷，妖兽野兽陷入冬眠后战斗力大打折扣，正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白肆凌止此番与青龙殿的队伍并行，身上的素色道衣在黑压压的人潮里显得格格不入。凌止不由自主地立直腰板挺起胸膛，远远看去衣袂翩翩，英姿俊朗，谁见了都要夸上句好儿郎。

他身旁的白肆则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看风景：“师兄，天这么冷，这地方真的会有猎物吗？”

凌止压低声音道：“冬狩猎场各凭本领，猎物自然要靠自己去找。”

白肆一眼望去，山路皑皑白雪几乎没过了马蹄，不禁嘟囔道：“这要上哪找猎物啊。”

凌止正欲回答，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在这时打断了二人的思绪：“东方青龙骑阵入场。”

凌止立刻正色，驾马入场。

何青棠意料之中地做了整片骑阵的领队，腰缠玉带，领绣云纹，背负羽箭，手牵缰绳，头发梳得高高的，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入场时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四象殿知道青龙主宠爱何青棠，但她只是个外室诞下的私生女，又一直被养在敛云峰，所以始终没人真的把她当回事；可现在何家正儿八经的嫡女成了玄武余孽，何青棠又出现在青龙殿的骑阵队伍的领头位置……有些人看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不出意外的话，青龙主百年以后，她就是东方青龙的继承人。

东方青龙之后，西方白虎紧随其后。

一群身披轻甲的白虎殿青年面容整肃地骑马入场，个个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凌止粗略看了一圈，发现其中许多面孔都在机枢殿审何青棠的那晚出现过。

骑阵为首之人自然是白虎主顾临渊，他露面的那刻周围的欢呼叫好声立时响彻云霄。顾临渊今年不过十八，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相貌俊美倒还在其次，前白虎主身死时他不过**岁的年纪，幼年以一己之力撑起危如累卵的白虎殿，少年时多次率白虎殿军击退骊戎与妖族的联合进攻，虽然年少，在四象殿同辈中声望却是最盛。

凌止朝何青棠的方向望去，白虎殿骑阵已经到位，不知何青棠偏头与顾临渊说了什么话，顾临渊那冷若冰霜的面容竟微微展颜，看上去聊得甚为投机。

冬狩开始前照例有一通冗长的长老发言，白肆按捺不住性子，趁凌止不注意时偷偷调转马头在附近瞎逛，他不是四象殿中人，自然不受四象殿约束，所以没什么人在意他。

走着走着，天边突然飞过一群不知名的雀鸟，翅尖掠过云层，身影如流星划过天际，看上去灵光丰沛，是修炼得有些模样的小妖。

白肆一下来了兴趣，赶紧抽出弓箭朝半空瞄准。

可他的弓还未搭好，那几只鸟兽便接二连三从空中坠了下来，声声凄厉。

显然是有人出手比他更快，眼看那几只鸟妖被人射得差不多了，白肆有些着急，一箭飞出，却只堪堪射中了其中飞得最低离得最近得那一只鸟。

白肆循着鸟妖坠落的方向找过去，没出多远，附近阵阵弓弦鸣颤之声传入耳中，白肆被勾起了好奇心，立刻掉转马头，朝声源方向找去。

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一个玄色衣袍的少女站在那里，看着与何青棠差不多的个头与年纪，相貌很是清秀，眉眼颇有些英气，也不知是那家的小姐。

她正挽弓搭箭朝向天边鸟群，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箭矢嗖嗖射得飞快，空中唳叫之声此起彼伏。几乎例无虚发。

白肆不禁瞪大了眼，张圆了嘴，他箭术虽不高明，但也不难看出，这位少女骑射方面的造诣绝对能碾压大多数的同龄人。

“真准！”白肆不禁感叹。

那少女听见他的声音，手腕一抖，箭矢擦着鸟妖的翅膀飞了出去。

她猛地回头，飞快将白肆的衣装打扮扫了眼，发现这小少年似乎并不属于朱雀殿，微微皱起的眉头方才舒展开：“你……是哪殿的小公子，我似乎从未见过你。”

白肆道：“我……哪个殿都不是，在下敛云峰白肆。”

泠玉仙君师徒四人出山的事沈雁鸿有所耳闻，提到心尖的这口气方才彻底松了下来：“其中有一箭是你射的么？去那边找找吧，这片林子路杂，可别走丢了。”

她看样子明显不想与白肆多接触，话说完，一拉缰绳，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山林里。

速度之快令白肆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跑得这么快？我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