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宫宴3

言婉回到宫宴上,萧思思眼圈儿还泛着红,萧行之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言婉不由得气乐了,他这个小叔子真是和他的二哥,自己的夫君很不一样呢。

言婉夹了一块桂花鱼放到思思碗里。思思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言婉已经回来了,张了樱桃小嘴,“嫂嫂。”

言婉轻点了下头,“刚才可有什么新奇好玩的歌舞百戏?”听着是在问池子里的表演,但是言婉问话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萧行之。

思思何等早慧,立即答道:“没有,都是些寻常把戏。”

姑嫂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尖利的嗓子响起,“这萧家三郎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和我们女眷坐在一桌呀。”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贵嫔苏妙儿的胞妹——苏妍儿。

言婉顿觉头大如斗,每回在宴会上遇见这个苏家二小姐都会被她找茬。如今苏妙儿都做到贵嫔了,有什么心结都该解开了,怎么这个苏二小姐还抓着她不放。这是言婉沉寂一年之后,首次参加宫宴,她本不愿多生是非,但事关萧行之,她却不得不回护。

言婉还没开口,一个公鸭嗓的妇人声音就响起了,“萧家三郎个子虽高,可我记得他与我家二郎年纪相仿,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我大胤民风开放,并不拘泥于男女之防,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也能让苏二小姐避如蛇蝎?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二小姐是那起没见过世面的小吏之女。”

言婉侧目,这公鸭嗓妇人正是皇帝后宫里尉迟夫人的母亲,尉迟大将军的夫人。

尉迟繁栀,光耀元年,因美貌被姬承礼聘入宫,封夫人,正一品,位居三夫人之第二位。

苏妙儿当年和尉迟繁栀一起入宫,当时虽也被封为正一品,但却是贵人,位居三夫人中的末位,在尉迟繁栀之下。如今后位空悬,苏妙儿已经被晋为贵嫔,位同副后,是皇帝后宫中实权第一人。而尉迟繁栀还在夫人位上未动,尉迟夫人自是不高兴苏贵嫔及其背后的苏家,若不是皇帝一向治理后宫甚严,只怕两家已经斗起来了。

苏妍儿自是不肯吃亏,讥讽道:“我当是哪家的公鸭在叫呢,原来是尉迟夫人呀。”

长安城中都知道尉迟夫人是个公鸭嗓,但她是将军夫人,又有谁敢当面笑话她。众人听到苏妍儿这话都忍不住窃笑起来。

尉迟夫人怒火窜起来,斥道:“苏贵嫔就是这样教育自家亲妹子的吗?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竟然这般目无尊长,口出恶言!”

苏妍儿也反唇相讥道:“尉迟夫人既然自称长辈,就更应该懂得自尊自爱,这样倚老卖老,可别教坏了宫里的那位尉迟夫人。”

“你!”尉迟夫人扬起手,似乎作势就要打,连言婉见了也不禁咋舌。

关于这位尉迟夫人,不管是未出阁前,还是嫁人后,在帝都名流女眷的宴会上,言婉总是少不了打照面的。她知道,尉迟夫人是将门出身,后来又嫁了尉迟将军,自是较寻常夫人多出了几分豪气,但她没想到尉迟夫人竟然敢当众打苏妍儿。

抛开当朝贵嫔亲妹这个身份,苏妙儿作为凉州侯府嫡出二小姐,即便是皇室中人也不敢随意动她。

“尉迟夫人。”一个虽然年轻,却带着一种威压之势的女声响起。这不怒自威的正是当朝贵嫔苏妙儿。

苏妍儿见到胞姐,喜形于色,一脸得意地看向尉迟夫人。

尉迟夫人虽是不悦,却碍于苏妙儿的身份,也只能低头行礼道:“贵嫔。”

众人都以为苏妙儿会责难尉迟夫人,没想到苏妙儿却是笑道:“小妹年纪尚轻,还请夫人莫要和小辈计较,我定会好好教导她。”

苏妍儿瞠目结舌道:“姐姐?”

不止苏妍儿,连言婉也很是意外。

见苏妙儿如此谦恭有礼,尉迟夫人也不好再发作。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就被苏妙儿用一句话化解了。

化解了这一场纷争后,苏妙儿却转头向言婉道:“侯夫人,不知可否移步,和本宫一叙。”虽是请求,但话里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言婉点头,跟随苏妙儿步入一闲亭中。

苏妙儿上下打量了言婉一番后,才道:“你与从前很是不同了。”

言婉莞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贵嫔也与未出阁时,大不相同了。”

苏妙儿感慨道:“我入宫不过三年,但未嫁时的日子竟像是前世一样。”

感叹的何止苏妙儿,言婉也是唏嘘不已,可她和苏妙儿从来就不是朋友,更不知道苏妙儿邀她一叙目的何在,所以她但笑不语,并不表态。

苏妙儿主动提起从前的旧事,“以前我同你不和,连带着妍儿也为我抱不平,总找你的麻烦。”

言婉却道:“我可没有同你闹不和,从来都是你挑事。”

苏妙儿假意微嗔,“你还是同从前一样,看起来贤淑温良,其实一点亏都不肯吃。”转眼间,苏妙儿眼中又添了几分愁绪,“从前我以为今上和你有婚约,又和你青梅竹马,十分嫉恨你,处处给你使绊子,一直到……”说到这里,苏妙儿也停顿了下,“今上不顾先皇和太后的阻挠,一意孤行地要迎娶当时还是定西侯府小姐的元后。那时候我对你的敌意就渐渐消减了。后来今上登基,十里红妆,江山为聘,迎娶元后。元后一入宫便宠冠六宫。而你……”

苏妙儿看着言婉的眼中却有怜惜,“你所嫁之人的心上人是谁,只怕整个长安城无人不知。当初你三朝回门,恰好撞上今上迎娶元后入宫。听说侯爷闻讯,伤心不已,竟当街呕血,坠马。那时候我还未入宫,在家中听见这事时,便再也不嫉恨你了,只觉得同病相怜,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言婉怔住,她原以为萧白和元后两情相悦的事情,虽然所知者众,但是萧白因为元后入宫呕血坠马一事,外界并不知情。没想到……

苏妙儿见言婉此刻神情,不禁感叹道:“你以为这些都是秘辛?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你我身在的是帝都。能在这帝都活下来的,即便街上的贩夫走卒也都是人精,这种事情只要被人看见了,被那好事者一传,还不是人尽皆知。”

见言婉黯然,苏妙儿自嘲道:“其实我也不比你好多少。那时候坊间都传我痴恋陛下,嫉恨元后入宫,得了失心疯。”

言婉咋舌。

苏妙儿皱眉,“怎么,你没听过这个传闻?”

言婉摇头,“当时我刚嫁入侯府。成婚当晚,我的公爹——老侯爷就去世了。我三朝回门又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来,侯爷更是一蹶不振,缠绵病榻多时。我自己的烂摊子还收拾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看你的笑话。”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我相争多年,竟都给他人做了嫁衣裳。”苏妙儿忽地笑起来,笑到最后,眼里竟然一片湿润。

言婉见此,心中也是感叹,俱是可怜人罢了,忍不住劝慰道:“如今后位空悬,你已是贵嫔,也算一偿宿愿了。”

“你以为我是觊觎那个位子吗?”苏妙儿回眸,已是泪光盈盈,眼中却自有一股骄傲,“不怕你笑话,我打小就倾慕今上,我苏妙儿所求的不是这贵嫔的分位,甚至不是皇后之位,不过是一人心而已。”

言婉恻隐,“贵嫔,何必这样自苦。”

苏妙儿却反问道:“你呢?”

言婉莫名其妙,“我?”

“你可曾像我这样倾慕过今上?”

言婉苦笑摇头,看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姬承彻底撇清关系了。也是,毕竟是有过婚约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苏妙儿激将道:“怎么,怕说出来丢脸?我的丢人事可都向你和盘托出了。”

言婉苦笑道:“你不必激将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苏妙儿兴致大好地看着言婉。

言婉淡淡道:“我从未倾慕过陛下。”

“什么?”苏妙儿大惊,似乎并不相信。

言婉娓娓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很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给今上的,也确实同今上青梅竹马。若说对今上完全没有感情,那是假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与我一起长大的是太子,大胤未来的主人。可是,那种感情却绝不是爱情。或许……”

“或许什么?”苏妙儿好奇到。

言婉笑道:“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情,那种感情会在岁月的催生中,逐渐转变为爱情。”

“难怪大家都说你面热心冷。”苏妍儿由衷道:“不过你却很幸运,还来不及爱上他。那侯爷呢,你的夫君——江夏侯对你来说又算什么?也是随分从时吗?”

言婉摇头,笃定道:“不。我的夫君是我这一生的情之所钟,心之所系。”

苏妙儿怔住,许久后才感慨道:“你还是真是叫我意外。”

“是什么叫贵嫔意外?”一道中气十足的威严男声在身后响起。

言婉和苏妙儿俱是一惊。两人转过身,来人不是别个,正是皇帝姬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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