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预言

女巫把阿桃葬在了自己的那片墓园里,有很多狗狗的保护,阿桃就不会感到害怕和孤单了。

女巫没有再流泪,她的眼泪在许久以前就已经流光了。她沉默地牵着阿苔的手,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阿苔也还是沉默着。

她们没有做饭,因为谁都不会做饭,在灶台上的尝试可以视作是对食物的虐待。她们在镇上一人买了一张鲜肉饼,不是因为饿,是平常这个时候,阿桃都会把饭菜端上饭桌——鲜肉饼的味道很好,只是肉馅应该放了几天不太新鲜,没有阿桃做得好。

树叶还是一如往常发出“簌簌”的声音,但风是麻木的,吹得两个人都变成了只会走路、不知冷暖饥饿的躯壳。

阿苔不知道是怎么挨到深夜的,她坐在冰冷的床上,灯没有亮,可是平时的时候都是亮的。有些发硬的手指没有熟稔地替她盖好被子,桌上只有冷冰冰的筷子筒和没有写好的作业。

对了,阿苔还没有把作业完成。

她翻身下床,坐在椅子上把灯挑亮,乖顺地写起了作业。大门没有关紧,写了一会阿苔感觉手脚逐渐冰凉,她下意识喊了一句:“妈妈我有点冷,把大门关一下。”

没有人回应阿苔,她抬起头又喊了一声:“妈妈?”

屋内的灯光就像激起水面荡漾开来的一粒石子,屋角在最外沿受到的影响最小,所以比桌子要暗很多。阿苔感觉自己要被压抑的黑死死禁锢住,而再也没有人会把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妈妈是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抚摸过、亲吻过的事物,而本人只停留在记忆,不过百年,就会永远遗失。

“啪嗒。”一滴清泪融进了纸页,从此眼泪决堤,阿苔坐在椅子上,手无助地揉捏手里的笔,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阿苔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她只是一味地哭,哭到后来,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

于是她放下笔,掀开被子上了床。或许到了明天妈妈就会回来了..不,妈妈不会回来了,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个月前。

国王缓缓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右预言已经很久没来见我了,他最近在做什么?”

“右预言大人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们前去询问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我去亲自教教他什么是规矩!”国王站起身,一挥袖子,“准备马车!”

“是!”

屋内纸页横飞,用来占卜的东西布满每个角落,右预言蓬头垢面,嘴里塞着一个馊馒头,嘴里念念有词。

“大人!刚才王宫中有人传来消息,国王马上就到!”侍卫在屋外作揖,早些天右预言就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但是国王马上就到,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硬着头皮前来禀报。

右预言的脸上露出癫狂的神色:“国家的生死存亡居然要依靠一个女人!哈哈哈哈哈我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在国家的东部!国家的生死存亡!”

他的脸色憋得通红,一通高声抒发后脸色又变得冷漠。他直直身子,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上的酸痛消解了些,踩着书页将门打开,“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卫抬眼偷偷扫了一眼面前披头散发的男人,赶忙跑走了。

“国王。”右预言这时已经穿戴整齐,在国王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国王冷哼一声,喝了一口茶:“听说你不欢迎别人来到你这里啊?那你是不是要把我也赶走?”

右预言连忙摆手:“不是的,国王来到我这是我的福分,连屋子都亮堂了不少,我怎么会赶您走呢?”

又道:“我最近在房间里潜心修行,终于算到了拯救国家之方法。”

“哪个小国会对我们动手?那岂不是不自量力?”国王不悦地瞥了手下一眼。

右预言的眼神扫了扫周围的侍卫,国王心下了然:“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要事要和右预言商量。”

见侍卫一一退下,右预言谄媚地跪在国王的脚边,白皙的手指搭在对方的膝盖上:“狼人国将在半年后正式发动对我们国家的侵略,届时若是没有‘她’的帮助,整个桃下国将生灵涂炭!”

随即补充道:“国王,我绝对没有说将士们不厉害不强大的意思,但是狼人国最近气焰正盛,连曾经的草原霸主猎人王也..”

“‘她’是谁?”

“叫阿苔,在国家的东部。她是未觉醒的神明,只有她可以承受晶体的力量,一旦吸收了晶体的全部力量,她就可以战无不胜,就算再来十个狼人国也不在话下。”

“当真?”国王挑了挑眉,勾勾手下的下巴,“国家的生死存亡居然是靠一个女人。”

右预言顺从地抬起头,“是的,国王。我刚算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也很是震惊,但请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我们只能靠这个阿苔。”

国王点点头:“我相信你,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么,我们需要布施一点计划。”

三个月后。

因为女巫越来越老了,很多活干不动,阿苔又要上学,于是她们在街上买了一只黄牛来干活。

黄牛名叫糖糖,性格温和,干活也利索。阿苔每天放学回来,就会骑着糖糖到田里干活,虽然白天的时候女巫已经指挥糖糖干过一遍活了。

暑假的时候,女巫决定带着阿苔和糖糖出去玩一趟。但是具体去哪里没有想好,于是她们就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离开家,去向不知名的目的地。

天色渐晚,她们停在了一个小旅店。把糖糖拴在主人家的牛棚里后,两个人就在一楼点了几个小菜,旁边有几个喝醉了酒的男人高谈阔论着。

“诶你们还记得半年前的那个看见那个告示了没?要是我们能把国王的孩子找到,那我们不就发了哈哈哈哈哈。”男人面色通红,高声笑道。

坐在他右手边的人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哎说的是啊,但是咱们国家这么大,人哪里有那么好找呢?”

男人堆里唯一一个女人说道:“呵,这种事情就是看缘分的,有些人鞋子走废了几十双也找不到,有些人可能出门找个菜的功夫就遇着人了。”

男人们迎合着她说的话,连连称是。

次日,阿苔正下楼点了两碗面,要给女巫送过去的时候被昨夜的那个女人伸手拦下。

“小姑娘,你多大了?”女人看着面善,语气更是温柔似水。

阿苔动作瑟缩,后退了两步,她收回视线,低垂着眼看向地面,声音里也有掩盖不住的颤抖,“怎么了吗?”

“哦,我就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昨天晚上就瞧见你了,觉得你很可爱。”女人的眼神很是真挚,似乎真是要和这个小姑娘交个朋友。

阿苔虽然在家里人面前是个爱说话捣蛋的,但是在外人面前,连放个屁都畏畏缩缩,生怕让对方发现自己有不雅的举动——尽管是人之常情罢了。

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回了句:“十八。”

“姑娘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女人笑着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陪我玩个游戏好吗?”

女生正要拒绝,就感到眼前一黑呼吸一滞,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失去了意识。

女人随手拿起一块桌上的蜜饯,咬在嘴里尝出味道后才开口:“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女人不是个好惹的,事情办得利索些。”

眼波流转间看向缩在一旁的店小二,往人身上扔了个钱袋子:“小哥,你知道该怎么说的,对吗?”

小二谄媚笑道:“知道知道。”

去王宫所在的城市荣城时,几个男人都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抓这个女孩,就凭人家下巴上有颗和告示上说的一样的痣?

女人摇摇头,“不止如此,她们刚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喊这姑娘叫阿苔,是你们太不细心了。”

荣城,王宫。

王宫里有很多下巴有痣的男男女女,上至八十岁,下至四五岁。国王坐在王位上无奈扶额,朝旁边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一时间没领会国王的意思,于是又看看右预言。右预言站在国王的右侧,见手下有些迷瞪的样子,摇摇头凑到人耳际旁轻声道:“把那几个年龄比国王还大的和小于十四岁的弄出去。”

侍卫点点头,转身大声喊道:“六十岁及以上和十四岁以下的人都可以出去了!”

右预言朝国王摇摇头头:“一群蠢货还希望不要打搅到国王的雅兴。”

人群中几个身子年迈地慢慢跨出去,之后再无动静。侍卫看着几个明显年龄很小的孩子一边吃着手指一边靠在大人怀里,无奈跑了过去,“大妈,你这孩子多大了?”

女人笑了笑,“十五岁。”

侍卫翻了个白眼,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索性蹲下身揪揪小孩的衣摆,“小朋友你几岁啦?”

那个小孩下巴上还挂着口水的水渍,刚要开口就感觉脚后跟一痛,抬头望向母亲。

女人还是笑眯眯的,“别看我呀宝宝,跟哥哥好好说,你几岁了。”

小孩在进王宫前妈妈曾经跟他说过,如果有人问他年龄就说自己十五岁,当时他答应得好好的,但是他现在觉得撒谎是不好的。

他一字一顿道:“我、今、年、四、岁、了。”

小孩他妈:“...”

侍卫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出去吧。我们告示上写的很清楚,国王的孩子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

女人不高兴地跺了两下脚,揪着儿子的耳朵骂骂咧咧地走出去。

三个月后指的是阿桃死后的三个月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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