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人满为患的教室里，毋祺煜有种想偷溜的冲动，他快被周边拥挤的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呛到。不知是谁身上有汗臭味，熏的毋祺煜想吐，连自己背后也是汗涔涔的。

教授还没进来，周边的同学都围成一个小团体有的没的找话题聊天。毋祺煜耳力一向很好，本来没多在意，忽然听到有人提到学校自杀的人，他转过脸看向正在聊天的几个人。

短发带着圆框眼镜文文静静的女生先开口，“你们听说了吗，学校西侧A栋宿舍楼有人死了，整栋楼都被封锁了，里面住的学生都被安排去B栋住去了。”

“是啊，我还和他互加了好友一起打了游戏，听说他自杀了，我都吓了一跳，赶紧把他的号给删了…”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画着淡妆的女生回复到。

短发女生忽然朝四周看了看，毋祺煜收回盯着他们的眼神，假装看着手机，张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说悄悄话。

“我听说，那个人死之前看了一场直播，他与那游戏主播连麦玩了一场游戏，一直都半夜，第二天就自杀了…”说话的声音渐渐按了下去，两个人都被这个沉重的话题吓到了，不敢在继续讨论，便都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毋祺煜心里记下了，若无其事的看了下四周，放弃了离开的想法，打算老老实实看完讲座，等了没几分钟，穿着黑西装，打着发蜡的教授走进了教室。

这教授魅力不减当年，果真是比照片上的人还要文质彬彬，体体面面，虽然上了年纪，但走路带风，精神抖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起码年轻了不止十多岁。

毋祺煜正襟危坐，眼睛带着光专心致志的听着教授讲课，确没注意身旁的齐明烨右手握拳撑着脑袋关注着他，全过程只在教授讲到关键之处，才留了几分眼神给教授那处……

毋祺煜时不时拿手机记录着，用手机将屏幕上的授课重点知识拍下来，又皱皱眉头。他听不懂，一旦涉及到专业知识，原本未上过一堂专业基础课，只会实战的他，自然是对更上一层深度的课程内容一知半解。

越是听到后面，越是没耐心，很快，毋祺煜就打了退堂鼓，趴在桌子上半泄气的关了静音偷偷玩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台上激情昂扬授课的教授，似乎有些愧疚，又赶紧切换后台拍几张照片……

三个小时的讲座说长也不长，但对于撑了大半场讲座，玩到手机发烫才停手的毋祺煜来说，实在是煎熬。

讲座到了收尾阶段，很多同学借此机会都上台向教授请教学业问题，不大的教室门口又是被堵着无法进出，毋祺煜看了眼门口的人，刚转身，才发现一直在身旁的齐明烨正在憋着笑的看他。

似是想到了自己在这次中途无休讲座里按耐不住想走的心，被旁边人看了过去，就忍不住红了脸。他用手虚握拳，用手背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咳了一声，想向身旁人解释一下，但齐明烨没说话，很快恢复了原本事不关己的表情，趁着门口人少，拉着毋祺煜离开。

刚走到教室门外，毋祺煜深吸一口气，心情大好，原本就想在此刻就和齐明烨告辞，耽搁了半天，心想夜明玦一个人跟着彦警官处理案件不太好，刚准备开口，齐明烨抢先一步开了口，“祺煜，我们好不容易网友线下见面，别着急回家，我们去网吧打一局吧。”

毋祺煜就和玩撒欢的孩子一般，很快将夜明玦抛之脑后，跟着齐明烨打车去了离学校有点距离的一家网吧，又开了两台机子和他联手线上联机打对抗赛。

他们一起商讨战术，相比之前只在网上一起打比赛不同，齐明烨线下更聒噪一些，聊起战术，说起比赛头头是道，以往电话里，他只会在毋祺煜说完比赛战术之后回复一个“嗯”字。

随着比赛胜利，时间也过的很快，转眼间太阳落山，天渐渐暗下来。

毋祺煜拿起手机一看，不知何时夜明玦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他想起来自己在看讲座期间，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就将手机关了静音，他没听到手机铃声响。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齐明烨，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准备给夜明玦回个电话，电话还没接通便黑屏了……毋祺煜心里骂了几句，出门时候手机电就没充满，又打了好几把游戏，到现在这个点早该没电关机了，他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但夜明玦没真的动手打过他，他也不怕对方。

这时，毋祺煜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被走过来找他的齐明烨正巧听到，他低声笑了笑，毋祺煜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时间竟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毋祺煜本想拒绝，但自己确实也饿了，他不想表现的这么矫情，想着自己手机关机，也没钱打车，先蹭对方一顿，等待会儿问他借个手机给夜明玦回个电话。

他们选择在一家大排档吃饭，齐明烨点了几瓶啤酒，又点了一堆烧烤。毋祺煜从来都没喝过酒，夜明玦总是以他年纪还小为由每每有酒时，自顾自的给自己满上，让他喝饮料，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想试一试。

他先是给自己倒了半纸杯，用筷子沾一下，用舌头尖舔了舔，没尝出味道来，又大胆的喝了一小口，眼睛放光，好像还行，不辣！

齐明烨好笑的看着他小心翼翼喝酒的样子，给他递过去两根烤肉串，“啤酒搭配小烧烤，绝了，快试试。”毋祺煜真就放心大胆的边喝酒边吃肉，喝着喝着话就多起来，和他谈起游戏角色，游戏关卡…

齐明烨在一旁耐心的听着，时不时表示赞同，又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等到毋祺煜安静吃东西时，冷不丁喊他的名字。

毋祺煜似是喝醉了，眼睛里带着雾气，抬头看他。齐明烨突然很严肃的问他网游里，他最喜欢谁，毋祺煜非常肯定的说，喜欢剑客，怕对方不相信，还连忙说了三声……得到肯定回答，齐明烨心满意足的又啃了块排骨。

饭后，毋祺煜喝嗨了，其实也不过只了不到一瓶，齐明烨比他喝的多的多，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半搂着毋祺煜准备打车先送他回答，问了好几句他家住在哪里，毋祺煜跟个糊涂虫一样说不完整话。

正当齐明烨打算放弃要带他去酒店住一晚时，一辆车停在了大排档的店门口，半搂着毋祺煜的手僵了一下，不轻易间加深了搂住的动作，毋祺煜整个人都乖巧的窝在齐明烨的胸口。

夜明玦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来，看不清开车的人脸，只觉得这人走下来身边的温度都降下来好几度，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搓了搓漏在外面的胳膊，心想明明是夏天，怎么体感温度这么低。

夜明玦上前将睡的迷迷糊糊的毋祺煜揽过来，二话不说转身将：天他推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又命前面开车的人快点启动车子，留下齐明烨在原地，全程不过几分钟。

齐明烨低头看了看手掌心，又突然握成拳头，低头转身离开，从他身边路过的人只是不注意瞥向他看了一眼，便被吓的走不动路了。

……

毋祺煜被推进车的那一刻脑袋瓜子都是懵的，他转头看向夜明玦，眼睛雾蒙蒙的看不清，便抬手揉了揉眼睛，又凑前想更进一步看清，被夜明玦用两根手指推着额头坐正了身体，冰凉的触感让毋祺煜清醒了三分。

毋祺煜抱着自己的胳膊，冷的直发颤，现下是彻底被冻的酒醒了，旁边坐着夜大冥王，前面开车的是地府鬼差，也不知夜明玦从哪里弄来的阴车，怎么可能不清醒……

车里气压越来越低，吸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仿佛全身都浸泡在冰川之中，换作平常人早结冰沉入川底了，得亏毋祺煜自身体热，勉强扛下了。

自知自己理亏，毋祺煜心里也憋着气，明明自己只是和网友见个面吃个饭，又没犯多大的错，本来想和他解释今天没接他电话的事儿，硬是一声不吭，在低气压下脸贴着窗户特没良心的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夜明玦刚想心软收收身上的寒气，看到毋祺煜没皮没脸的样子，嘴角一抽，挥挥手让前面的鬼差开快点。

……

车开家门口，夜明玦自顾自的下车，车停的时候毋祺煜也跟着醒了，拍了拍自己的脸也跟着下了车，两人前脚贴后脚的进门，后边的阴车随着夜色消失在黑暗尽头。

夜明玦全程没理会毋祺煜，又走进卧室，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关门声让毋祺煜心里咯噔一下，见到了被扔在沙发上的背包，他还是决定和他说清楚。

毋祺煜伸手敲了敲夜明玦的房门，本以为对方不会开门，刚想放弃离开，房门被突然打开，毋祺煜因为惯性身体前倾，被夜明玦一下子拥在怀里。

“我今天很担心你，我给你打了一共33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毋祺煜心跳的很快，想挣脱，但被环住的姿势让他使不上劲，耳边传来夜明玦略带委屈的声音，他顿时愣住了，心里有一处地方塌进去，推着夜明玦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在心里想，“夜明玦这是在和我撒娇。”他突然很想笑，上百年来，夜明玦表面装的多么温润如玉，遇到事情又是多么的淡定自若，只有他知道，夜明玦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对他对外人面前，都不能表现出来。

夜明玦将他的双臂都拥在怀里，让他腾不出手安抚他，只好用手捏了捏对方的腰窝。他其实想在此刻看看对方的表情，但夜明玦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让他看。

只是贴着他的耳朵有些烫，暴露了夜明玦的心情。毋祺煜眼里的笑意更藏不住了，放肆笑出了声音。

“你别担心，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我都活了上百年，按照凡间的话来说，我已经是个妖怪了吧，”

他顿了一下，又捏了捏对方腰间的软肉，“我没接你电话是因为手机调静音了，我去看学校举行的讲座去了，结束忘记调回来。后来不过也怨我，光顾着去网吧打游戏，没留意你的来电…不过我打算打给你手机正好没电关机了。”

说完还不忘从口袋里取出已经黑屏的手机，想向夜明玦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夜明玦又恢复之前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并松开了抱着毋祺煜的手，装不在意的看了看他的手机，又拉起他的手，看了眼他无名指处的红绳。

夜明玦对毋祺煜的无名指上牵了一条红绳，但他在凡间的法力只有不到三层，只堪堪能确保毋祺煜在他眼皮子底下八百米的距离，只要毋祺煜脱离了这个范围，他就感应不到对方的所在地。

比如这次，他离自己太远了，让夜明玦心慌，他只能打电话给毋祺煜，却无人接听，贪玩的孩子到点了也该知道回家了，今天他和彦警官商讨案情中他多次走神，彦警官以为他状态不好，便让他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恭喜发财本跟在毋祺煜的身后，却不知因为什么断了联系，赶紧向夜明玦汇报了情况，召唤了地府五分之一的阴差助他寻人，总算是在大排档店门口看到了这没良心的人。

夜明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张，现下听了他的解释，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没多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想让他离今天那个人远一点，确觉得自己没资格阻止对方交朋友。

夜明玦的电话突然疯狂的响起来，他取出手机看到拨打过来的联系人是彦警官。

“彦警官，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

“小玦，又有人被发现死在了宿舍，无论你是否打起精神了，都请协助我们调查，已经是两起命案了…”

毋祺煜也听到了，心里有些愧疚，他们决定一起去案发现场看看，并专心破案完成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