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不知岁月,季子春感觉没过多久就有一名侍女将她带出去,走到一处偏殿,里边站着几个修为至少结丹的修士,见她过来也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已经习惯了。
又等了一会儿,钱卦一也来了,偏殿中一共十个修士,引她来的侍女早就退下,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内侍说:“请跟我来。”将他们带进一个大房间,里面早站了三个王室衣着的修士,他们身后是一面屏风,屏风后是层层叠叠的白幔。
季子春感到浑身灵力欢呼雀跃,甚至自发在经脉中运转,她知道,自己想找的秘密,魏国的秘密,此次大战的根源,就在那厚厚的白幔里。
由于有新人,出身王室的修士将一个阵法细细教给他们,十个人按照要求盘膝坐下,一个个把手贴在前一个人的后心,根据阵法灵力运转传递给最前方的王室修者,见运行无碍,他们便撤去屏风,对白幔那头说:“可以开始了。”
只见白幔间伸出一支细白的手臂,如同一截脆藕横在那,季子春瞳孔一缩,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那女子带走,离开这里。
衣袖被轻轻扯了扯,季子春看见钱卦一冲她极缓慢地摇了摇头,她回以微笑,示意她自己心里有数。随后众人便运转阵势,屋中升腾起浓郁的灵气。
这阵法很简单,因为屋中修士全是水木属,季子春炼丹也有不少时日,猜测这种手法是为了让灵气像丹药一般滋养那女子,而那女子,应当是木属。
整个过程非常枯燥,他们不断运转体内灵气供那女子吸收,等到有些修为尚浅的修士脸色苍白之时就停了,又有侍女将他们带回房间休息。季子春虽然和钱卦一一块走,但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连着几日都是如此,而季子春也渐渐感受到了白幔后面那人给自己的亲切感并不只是因为同为木属,更像是一种生命本质的接近……这种感觉太过玄妙,她无法言之于口,但她可以肯定对方一定也有所察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双手颤抖,心中顿时产生千万种猜测,她不能也不想找钱卦一商量,因为这一推断的背后或许是非常可怕的秘密。
宫中风景秀美,阴影更是无数。
不知怎么的,季子春被叫去的次数变得更多了,她发现同组的人不停在换,钱卦一似乎同样经历了这样的事,她有些不解,终于在某一次侍女来敲她的门之时装作不经意地说:“近日次数似乎频繁许多,不知何故?”
她盯着那侍女,如果对方有什么疑问,她还有许多准备,例如修炼时间不足啊……
“大人有所不知,您灵力精纯,对阵势的效果更好,事后我们定有补偿,大人放心。”侍女却早有准备地说出这番话来。
季子春念头一转,看来宫中对各种情况早有准备,倒是让她后续准备的说法没了用武之地。
十来次之后,白幔后的女子终于对她传音了。
“我想,你应该和我是一样的。”那道声音又轻又柔,带着几分坚定在她脑海中响起。
季子春有些迟疑,此刻她还处于阵势之中,如果传出神念恐怕会让灵力运转不稳。
“你不必传念,听我说就行。”对方很及时地制止了她,“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痛苦了太久,我只想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我的同类……”
就这样,每次传音一会儿,拼拼凑凑,季子春听到了她的一生。
世间罕有人知晓春妖的事情。
她从小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取名为鸢。一开始鸢只是被当做普通小孩看待,但是慢慢的显露出不同,她碰过的树木庄稼生长格外迅速,这一点随着她的长大越来越明显。
她被村子里的人当成神仙供奉,帮助村子生发庄稼,村民感谢她又敬畏她,久而久之,风声传到了安邑郡里。
有人带走了她,将她囚禁在王城中,鸢当然反抗过,但她不过是靠着天生的体质吐纳灵气,修行多年也只是个筑基初期,魏国王都藏龙卧虎,轻而易举制住了她,用大量丹药堆砌她的实力,又用特殊的术法催发她的能力,因为他们发现,她的修为越高,福泽的范围就越大,对修士的好处越大,而她空有一身灵力,却只是被不断透支,也完全不会任何法术,在这王城之中,没有一丝希望。
鸢讲完了,屋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氤氲的灵气还在不断朝着白幔后涌去。
后心传来灵气的位置微微发热,季子春只觉得如坠冰窖,尽管鸢没有说她究竟是如何透支,而魏国王室又是如何获利,单从现在为她疗伤准备的大阵仗,就知道所获的好处必然是千倍百倍。
而自己,是她的同类。
那么收养自己的山鬼,看着自己长大的花涧、白游君,真的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季子春不知不觉想的入神,灵气逸散,前头时刻观察他们的修士连忙命众人停下,问她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消耗有点多,刚刚走神了。”季子春也只能如此搪塞。
那人是知道她确实来的次数更多,淡淡道:“下不为例,再坚持几日你们就可以走了,还请大家坚持到最后。”
众人点头。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日,有侍女将一枚灵镯交给季子春,里边堆着好几瓶丹药,季子春看了看,两瓶四品丹药,甚至还有一颗五品引灵丹,出手阔绰至极。
她和钱卦一被送出,或者说是监视着走出宫,钱卦一松了口气。他这些时日算是无聊透顶,没人讲话,他和侍从讲几句也没人理,差点被憋死。
“小春,你有发现什么吗?”
“天哪,那边在卖烧饼!好香啊!哦!还有春饼,你吃吗小春?”
“小春,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钱卦一嘴里嚼着饼,把春饼递过去的时候发现季子春心不在焉的,问道。
“啊……哦……”季子春这才看向他,接过春饼,一口咬在了油纸上。
“你没事吧?”钱卦一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敛起了笑意。
“……”季子春终于回过神,勉强勾了勾嘴角,“我没事。”
“真的?”
“真的。”
钱卦一仔细打量她,知趣地换了个话题:“咱们先去李府告个别,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季子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卦一,很多事情我现在还没想清楚,不过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已经知道了他们隐藏的那个人是谁。”
钱卦一紧张地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拉着季子春的衣角快走几步躲进一个小巷:“姐姐你要把我吓死啊!咱们悄悄地!”
季子春便这般那般地把鸢的事情说了,只是将前因后果模糊了一下。钱卦一并未追问,闻言也是唏嘘一番道:“原来如此……”
他摩拳擦掌嘿嘿一笑:“这么重要的消息,不知道传回去能算咱们多大的功劳啊!”
季子春终于被他这副耍宝的样子逗笑了,拿出传讯令:“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功劳好好说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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