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孝期未满…如何能纳妃?”邬览犹豫的看着何苍嶙说。
“唉!”何苍嶙纠正,语气里带着严肃,“现在距万寿节不是还有段日子吗?孝期二十七个月,等那个时候,孝期不就过去了吗,皇上。”
——
冽关城苏府,深夜。
苏望州一战首胜,苏靖川却没有选择声张大办宴席。而是在家中小办家宴,一家人围坐院中,举杯庆祝。
谈嫣然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是巳时过半。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仍旧闹闹哄哄,家宴还未结束,除了她的父亲喝的大醉被母亲扶回了房间之外。这场宴席庆祝的主人公和主人公的下属们还在哪里闹的天翻地覆。
这个年纪的大少爷事情总是多的做不完,好不容易清闲了一会,可谓是铆足了劲的玩闹。
见自家儿子奔波三日不容易,徐素珩也没过多约束,只嘱咐了两句莫要闹的太晚,便回去睡觉了。而谈嫣然明天还有课,和苏望州说了一声后,也带着阿婼回到院子里休息了。
沐浴更衣之后,阿婼给谈嫣然掖了掖被角,说了两句让她赶紧休息,就离开了。
夜里风又刮了起来,蜡烛已经被阿婼走时吹灭了,屋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谈嫣然床头燃着的那盏油灯,阿婼走时本来也要一并关上的,只是她没让。
过了没一会,听见隔壁阿婼屋里开门又关上的声音后,谈嫣然从背后的枕头下面掏出了一张信封。
是今天午时辰枢观观主让小道童送来的那封,她换衣时趁着阿婼不注意偏偏放到枕头底下的。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她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张洒金宣纸,淡色的金光闪闪,明灭的灯火照亮了纸上的字。
墨痕染尽旧章,破局需执新笔。星轨交汇之处,自有同行之人。雨骤风狂时,且看伞下云开。
谈嫣然看不懂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个给她写信的观主是不是就是她要找的白衣男子。如果是,那这句‘破局需执新笔’,莫非让她打破原来的走向,避免悲剧的发生吗?
可信中提到的‘同行之人’又是谁呢?她又该如何打破原来的走向呢?
上一世,因为自家手握兵符多年,哥哥又一战成名,导致皇城议论纷纷,朝堂之上同样猜忌众多。
于是,当今圣上就在万寿节上,给她,给苏家,摆了一场鸿门宴。万寿节宫宴上,文武百官举杯同庆,谈嫣然一曲琵琶惊艳四方。
然而,宫宴结束的第二天,她却收到了一纸册封,封了谈嫣然为妃。按理说,被皇帝看上是何等荣幸的事情啊,可对苏家来说,对苏靖川徐素珩,甚至是苏望州和谈嫣然来说。
这个消息就想雷电一般,横劈在了,苏府的房顶上,碎瓦混着木石噼里啪啦的砸了众人一脸。
徐素珩甚至生出了抗旨的念头,她养育谈嫣然十五年,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他们皇家尊贵,又凭什么作践她的乐康呢!
那时的谈嫣然知道后,赶忙劝住母亲。苏家守卫边疆三十余年,世世代代都是亘古忠臣,不能今日就因着她而破了戒,彻底毁了苏家世世代代的名声。
因着孝期刚过和本就是纳个妃嫔,谈嫣然入宫为妃并没有大办,只一顶小轿幽幽从侧门抬进了宫中。
皇帝这一举动摆明了是因为这次的谣言而对苏家不满,借着谈嫣然而故意下了苏家的面子。苏家则是敢怒不敢言,自己闺女现在在人家手里,他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谈嫣然入宫后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太后早逝,虽不需要去请安什么的,但每天辰时也必须起床,之后就是学习宫里的一大堆规矩。她又在家里放纵惯了,苏家本就不是严厉家庭,徐素珩也只希望谈嫣然开心快乐就行,所以就没那么多约束。
然而,这样的谈嫣然到了宫里,学规矩时不免的吃了好些苦头。好不容易规矩学的有形了,熬出头了,又因为她长相出众而被皇后忌惮。她本意自然是不想斗的,可耐不住对面给她使绊子啊。
于是,刚闲下来的谈嫣然又被迫开启宫斗,整天斗来斗去。皇帝邬览还是个就知道政务的,从不插手后宫之事。偶尔掺和两句也自然是帮助与自己夫妻多年的皇后说话,事后又假装浓情蜜意的安慰来谈嫣然。
一年一年过下去,这样的日子谈嫣然过了五年,早已麻木。前世的记忆犹如噩梦一样缠着她,每次闭眼时她仿佛还能看见幽深暗宫之中那高耸的朱墙,那般高,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回忆起从前,谈嫣然长舒一口气。既然现在她已经回来了,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
第二天一早,冽关城内竟下起了朦胧的细雨,混着已经有些刺骨的风,阿婼敲响了自家小姐的房门。
“小姐,该起来了,砺锋先生马上就要到了。”
先生是苏家给请的谈嫣然的老师,莫平威,字砺锋,家里人一般都称呼他砺锋先生。
砺锋先生今年四十七,是个刻板又严厉的老头,绕是谈嫣然这般乖巧的,也不少被他打手板。
虽说严厉了些,但砺锋先生所教给谈嫣然的东西,却是倾囊相授,大到天地国家,小到居家宅院,一样不少。
想当初谈嫣然六岁时,苏靖川给她对外请先生的时候,可是一件难事。封建的社会,自古女子,素来以读书不如学艺去讨好丈夫而教育。女孩读书本就不妥,和何况还是家教,一些心高气傲的先生,听说要教的是个女孩,自然嫌丢脸不愿意来。
唯有砺锋先生,在告示发出的第四天,不远千里从安澜县而来,敲响了苏府的大门。
砺锋先生来时,谈嫣然正好用完早膳。
许久没有听课了,谈嫣然现在回忆竟然有些想念,津津有味的听了一上午,下学之后,砺锋先生出府去用午膳。
他从不在苏府用膳或是留宿,租了个小院在离苏府不远的一条街上,平常吃饭则是去映月街上的丰泽楼,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今日家里用午膳时,只有谈嫣然和徐素珩两个人,苏望州昨夜闹的太晚,现在还在房中酣睡,没起来呢。苏靖川倒是早早起来的,但用完早膳后下,就被下属叫去了兵营,刚才传话回来,说午膳不在家里用了。
具体原因不用想谈嫣然也知道。最近朔漠来犯大闹了一场,苏靖川是怕战争又起,提前防范的招了一批新兵,现在准是在筛选呢。
吃了个午膳后,谈嫣然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又被阿婼叫醒,说砺锋先生来了,然后匆匆去上课。
这种强度其实对于谈嫣然来说并不算累,冬日时午休短暂,同时下学却也下的早,夏天时则是午休要长一点,下学下的晚一些。
申时过半,谈嫣然今天的课程结束了,砺锋先生走时布置了些课业,不多。她也从来都是秉承着先做完后玩乐的道理,因此,谈嫣然做完课业出书房时已经是申时末,正是用晚膳的时间了。
收拾好东西,谈嫣然同阿婼说笑着走出书房,刚迈出门槛,她被阿婼说的趣事逗笑。正笑的欢快,迎面却正撞上一人。
额头磕上那人坚硬的胸膛,谈嫣然哎呀一声捂着头后退一步,抬头去看那人的脸。那人也闷哼一声,被撞的一个踉跄。
他捂着胸膛被撞到的地方,带着点调笑的语气,说:“妹妹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怎么连路都不看了?”
“唔,没什么。”
阿婼也被吓了一跳,退到一边,唤到:“大少爷。”
“嗯。”苏望州应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皱着眉头不说话了的自家妹妹。
“还是很疼吗?来哥给你揉揉不。”他摸了摸鼻子,刚想要抬手去摸谈嫣然的头。
谈嫣然一怔低头躲过,嘴里说着:“不用了,不疼了。”然后快步越过苏望州走了出去。
她脸色怪异,心里也有些别扭,自己哥哥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的吗?这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还要摸她的头?
阿婼回头看了看苏望州,又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自家小姐,追了上去。
手被晾在半空中,苏望州也有些懵,看着已经远走的两人,他手指蜷了蜷尴尬的收回去,满脸问号。
“ber?这是咋了?我都说揉揉了,咋还生气了?”
看着自己的手,苏望州看不出来任何问题。“是干净的呀?难道我身上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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