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就着烛火简单交谈了一阵,萧霁岚指尖转着腰间玉佩,慢慢摸清了楚听河的底细——
她说着是临安容府最高级别的舞女,实则不过是供府里公子观赏取乐的角色。好在楚听河自小天资聪颖,深得二公子的欣赏。
说到这,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眉眼亮了亮:“从前二公子学了新知识,总会悄悄讲给我听,也教了我不少看事的技巧。”
话音刚落,她指尖的动作顿住,下颌微抬时多了几分清醒:“只是阶层隔着天堑,后来他越来越神秘,那些他接触的人,我连远远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索性我凭本事攒够了赎身钱,离开容府就直奔金陵找姐妹了。”
“临安容府还整这一出?”萧霁岚猛地拍了下桌子,桌边的青瓷茶杯震得轻响,眉峰挑得老高,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哪还像个正规府邸?沈府都从没有公子平日看舞者表演做娱乐的。”
就冲沈凌川那张不近女色的冷脸,也能猜个**不离十!
萧霁岚又暗想。
楚听河见他这般模样,急忙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桌沿,眼神亮得惊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别小看我!如今天下大势,我心里可明白。”
“哦?”萧霁岚往后靠在桌边椅背上,双腿交叠,指尖敲了敲桌面,嘴角勾着笑,“那你倒说说看。”
“本来容、沈、萧、陆还有长安各府,都是效忠于皇上的。”楚听河指尖点了点桌面,语速放缓,眼神沉了沉,“虽说府里暗地较劲不断,可表面上都维持着和气。直到……”
她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眼帘垂下,手指攥紧了桌布。
“直到什么?”萧霁岚身子猛地前倾,眼神锐利起来,追问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跟长安城一夜被烧有关?”
楚听河猛地抬头,诧异地瞧了萧霁岚一眼,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不再犹豫,双手麻利地将桌上的胭脂粉盒尽数扫进麻袋,哗啦啦的声响里,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啪”地一声铺在桌上,指尖已经按在了地图上的长安方位。
“你怎么知道?”她先反问一句,随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地图上划过:“没错,昨年云南大旱,当地百姓两三个月没粮吃,最后连树皮都啃光了,一个个瘦得跟行尸走肉似的。云南府的老爷往朝廷递了好几次急报,可那时候朝廷内忧外患,哪有心思管?”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
“没饭吃……可不就只能造反了呗。”
萧霁岚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
“可云南府那点实力,根本没法跟朝廷硬碰硬。”楚听河指尖用力点了点地图上的云南,语气里带着几分看透局势的冷静:
“他们只能造些大动静,让所有府邸都警醒——长安城就这么成了受害者。”
她话音加快,指尖在长安与沈、萧二府的方位间划动:
“云南府最会搅局!毁了长安还不算,还把脏水泼到沈、萧二府头上,逼着长安跟二府打起来。萧府老爷就是那时候没的,剩下的沈府人,最后辗转去了姑苏。
说到这儿,楚听河眼神冷了几分,指尖落在临安容府的位置:
“也就是那时候,临安容府撕了伪善的面具,直接大开杀戒,把周围跟它交好多年的小府邸全灭了,就为了抢个稳当的地位。”
“那冀州陆府呢?”萧霁岚往前探了探身,追问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楚听河摇了摇头,指尖从陆府的方位移开,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确定:
“不清楚具体的,只听府里人私下说,朝廷的内忧,就是他们搅出来的……”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最后一次见到二公子时,他亲口与我说的。”楚听河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赞叹:
“他可聪明了!”
萧霁岚闻言轻笑。他原本的计划是,待金陵府的粮仓被烧毁后,便效仿云南府的手段,将此事栽赃给临安荣府。可此刻听闻楚听河口中二公子的旧事,心中念头一转,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将受害者换成长安府。
他将自己修改后的计划细细告知楚听河,姑娘听完后连连点头:“此法可行,但你得答应我,绝不能让城里的百姓受到半点伤害。”
“放心。”萧霁岚道,“届时我会告诉你一条密道,你按我说的路线,将所有居民安全疏散出去便是。”
楚听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还有一事。”萧霁岚补充道,“明日清晨,在粮仓被烧毁的案发现场,需留下些指向长安府的证据。”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闻爷顺手塞给他的金陵府粮仓地址,递了过去。
“那证据该如何布置?”楚听河问道。
萧霁岚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你挺聪明的,此事便自己想办法吧。”
“……”楚听河一时语塞。
沉默片刻,她换了个话题:“今晚你打算睡在哪里?”
“院子里便可。”
“这般冷的天,你不住进屋里吗?”
萧霁岚狡黠一笑:“等你把事情办成了,我再考虑是否进屋住。”
楚听河看着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拉开里侧的房门,侧身站在一旁,向他比了个请进的手势:“先进来吧,离睡觉还早着呢,正好可以再商议商议细节。”
萧霁岚颔首,身形一闪,便进了屋。
临睡前--
少年坐于窗前,解开头巾流苏般的头发,随意搭在肩头,她轻叩茶盏食指上,从未褪下的黑指甲如一柄小型弯刀挑起茶叶向烛火上空一弹,暗绿的茶叶瞬时醒目,热气蒸腾中,少年瞄准这几片茶叶一气呵成。只见黑指甲竟将他们一个不落的穿在一起。
这是萧霁岚用锁魂链与敌人近身时所练的招数。
此时窗外枫叶如火,戏于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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