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日头高悬,江面波光粼粼。宋延庚早已候在码头,衣袂随风轻扬,目光凝望着江心驶来的客船。船身靠岸,舱门开启,宋老爷踏着跳板缓步而下,眉宇间隐有风尘与凝重。
宋延庚立即迎上前去,躬身行礼:“爹,您回来了。”
“延庚,来了。”宋老爷微微颔首,神色沉郁,父子二人并肩而行,脚步沉稳却透着几分急切。
“爹,此次商会大会,可议出什么要紧事来?”宋延庚低声问道,目光紧随父亲的神情。
宋老爷长叹一声,声音低沉如压着江风:“你有所不知。近来各地军阀蜂起,割据称雄,拥宋老爷兵自重,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商贾之家,无论大小,皆如风中残烛,朝不保夕。江城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汹涌——怕是也安稳不了几日了。”
宋延庚眉心微蹙:“那商会诸公,可曾议出应对之策?”
“呵,”宋老爷苦笑摇头,“平日里争利夺权,个个争先;真遇大难,却都缩头避祸,各谋生路。哪有什么同心协力?不过是各求自保,破财消灾罢了。如今这世道,银子买不来平安,唯有依附权势,才勉强能保全一二。”
父子二人并肩缓行,身影被正午的阳光拉得修长而沉重。江风拂面,却吹不散他们眉宇间的忧思。偌大家业,百年基业,此刻在乱世洪流面前,竟如沙上之塔,岌岌可危。他们心中都明白:在这山雨欲来的时局中,唯有借势自保,方能在风暴中留下一线生机。
父子二人踏入府门,青石阶前,宋夫人早已在大堂等候。晨光斜照,映得厅堂梁柱生辉,她立于屏风之侧,眉眼含笑,满面春风,竟与平日的端严大不相同。
宋老爷见状,微微一怔,脚步顿住,含笑问道:“夫人,今日怎的如此喜气盈面?可是有什么喜事临门?”
宋夫人目光温柔地落在宋延庚身上,语带嗔意又藏欢喜:“延庚,你爹回来了,这般大事,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这孩子,真是沉得住气。”
宋延庚拱手轻笑,眉宇间亦染了三分欣悦:“方才一路只顾着与爹商议商会要事,心头沉甸甸的,竟把这喜事给忘了说——是儿子疏忽了。”
宋老爷闻言,眼中一亮,眉头顿时舒展,朗声笑道:“哦?竟是喜事?快说来听听!”
宋夫人缓步上前,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老爷昨日不在府中,自然不知。大夫为易斓把脉,诊出是喜脉——咱们宋家,要有后了!”
“什么?”宋老爷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迸出光芒,连道两声:“好!好!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他踱步转身,满面红光,语气笃定:“夫人,此事万不可轻慢。即刻吩咐下去,什么滋补汤膳,凡有益于安胎养身的,统统备上,还有——”他顿了顿,神色郑重,“速派刘管事,备上厚礼,即刻前往贺家报喜。咱们须得礼数周全,让贺家上下都知晓。”
宋夫人含笑应下:“早已安排妥当,就等老爷点头呢。”
厅堂之内,喜意如春水荡漾,悄然漫过雕梁画栋。宋老爷负手而立,望向院中那株老梅——虽未到花期,却仿佛已见来年春雪压枝,暗香浮动。宋家血脉,终将绵延不息。
而李妈这边,奉了宋夫人之命,暗中寻访静月的下落。几经打听,终于摸清了她兄长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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