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芬听见这话就微笑，那眼神，竟颇为关爱
“婆婆你忘了，他们是送白白来的人啊。”
“哦？是么。”老太婆惊疑的看向他们，又俯下身把地下那只白猫抱进怀里。捋捋猫头，搓搓肚皮，那白猫也眯着眼不发一声。
“小东西，你的爹来看你了，不睁开眼瞧瞧吗？”老太婆垂眼看着白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快睁开眼瞧瞧，哟，快告诉他们你就要当娘亲了呀！”
一把提起白猫的后颈皮滞留在空中晃荡，老太婆用极长的指甲一会儿戳戳猫肚皮，一会儿指指面前的李杜二人，咯咯咯地笑。
这场景说不出来的怪异，杜月寒的目光更是追随着那白猫鼓鼓的肚皮。李一尘也皱了皱眉，看向王芬问道：“这是真的吗？”
王芬点点头。
“白白要生崽崽了就更得吃点儿好的。婆婆腿脚时常喊痛，我就留在家里给她们做。”王芬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猫脑袋，眉眼含笑。“白白喜欢吃鸡肉，婆婆也喜欢吃，最近家里要买好多鸡，我都快杀不过来了。乖白白，待会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鸡丝拌小萝卜条吃好吗？”
“行了，快去做！别磨蹭！”老太婆推开王芬的手。“我替你招呼客人。”
“诶，我知道了。”
待王芬离开，老太婆手一松，那白猫就啪地一声滚落在地，还是跟回来的模样相同，慢吞吞的匍匐而行，眯着眼一声不吭。
“诶！”
杜月寒惊讶极了，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明明就在眼前，却接都接不及。加之老太婆生得矮，离地距离小，几乎是一眨眼，白猫就肚子着地，趴着不动了。
“去去去！”
又踹了两脚猫屁股，老太婆不耐烦的低吼。
在人们的眼光下，那白猫才慢慢的挪走了。挪到一旁，花斑狸猫张大嘴啃了啃它的脸。
“呵呵，两个小东西。”似是喜爱，又或许只是愚弄，那老太婆饶有趣味的看了眼两只猫咪，然后才面向二人。
“两位恩公？呵呵，老身听阿芬这么叫的，不过老身不能也这么叫你们吧？”
老太婆开口跟二人寒暄起来，她先问名字又问起年龄住处，令尊是否健在，家中几口人这些话，简直比衙门里的牢子还擅于盘问。
李一尘施施然坐下，简单回复后跟老太婆展开交流。其实老人家想听的话无非那两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尽享绕膝之乐。
而这位老太婆据他们所知还是王芬捡回来的，如此，话题不就更多了？
李一尘并未刻意取悦于人，然而几番对答下来老太婆已先把二人视为难得见的青年才俊，比她亲骨肉还强百倍的能干人。摸了摸李一尘的手，老太婆笑得满脸褶子掉。
“好孩子，要是我有女儿就把她嫁给你。”
“哈哈，不敢当。”李一尘不着痕迹地缩回手，面上看不出任何差错。
“其实女儿家能干的也不少，就像王姑娘，她现在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您，这不就跟儿子一样嘛。您老人家啊，还真是享福呢。”李一尘笑道。
“享福？哼！”谁知那老太婆听了嗤笑一声道。“一个未嫁人的女子到处抛头露面给我丢脸，这算的什么享福？要享福，就赶紧成亲好好待家里让我抱上孙子才是要紧事！”
“有理有理。”李一尘笑着附和，又发问：“不过人都说养儿防老，您的儿子呢？不是我多嘴，老人家啊，像您这么为子女着想打算的人，按说不应该孤身在外啊。”
“谁叫我命苦！”
这话，可叫那老太婆共情极了。重重叹一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尽显愤恨无奈。却是未有提及自己的事儿，转而说起王芬。
“阿芬可决不能再抛头露面成天往外跑了！她这样早出晚归，遇上什么事儿了该怎么办？我一个老太婆，可没法子保护她！”说着，老太婆定定地看向李一尘，一时思考，一瞬打量，终是满眼欣赏的又拉起了李一尘的手攥住。那皱巴巴的手，竟力气颇大。
“好孩子，不如你娶了阿芬吧！”
“啊？”
此话一出，杜月寒也震惊的看着二人，目光在李一尘身上逡巡。李一尘自然注意到，心里有一万句想跟月寒说的话，此时此刻都无法倾吐。欲言又止，实感无奈。
“这不太妥，我们只是朋友。”
奋力地从老太婆掌中挣扎出，倒不是他李一尘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没人家老太婆力气大，纯粹是不想伤了她，也懒得伤了她。
“唉，说得也是。你这般人才，阿芬又哪里配得上？唉，我的命是真苦啊！”
老太婆自怨自艾起来，完全是把王芬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对待。他二人都未有奇怪于此，反是觉得这其中恐怕并不简单。毕竟这老太婆行事如此怪异，接下来会发什么都不令人惊讶。
不一会儿饭菜就上齐了。二人皆夸赞王芬，又暗暗心疼，想她原是个小姐，干活却这么勤快伶俐，一定是受过些磋磨的。
王芬不好意思的回应，一面夹起盘里的一条大鸡腿放到老太婆碗中。
“你们别再夸她了。”瞥了眼王芬，老太婆淡笑道。“这做饭，她还有得学呢！以后嫁了人就知道其中学问了。若能让丈夫一家人都满意，这才是她最大的价值。”
杜月寒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便在下边儿被李一尘的手给按住了。
“那在这之前，您可就是她最好的老师啊。”李一尘对老太婆笑道。“老人家，来，吃鱼眼睛。您吃了耳聪目明，以后好看个好女婿嘛！”
“哈哈哈，好孩子，你也吃，别光顾着我呀，哈哈哈，乖！”
一来一回，这二人短短时间竟快处成了亲娘俩。杜月寒觉得奇怪，王芬也看愣了，呆呆地望着李一尘跟老太婆互动，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而这时，桌下喵喵喵地声音唤醒了她。
“白白你来啦？来，我给你夹肉。”俯下身冲猫咪招招手，又起来拿了个小碗夹些肉和蔬菜递下去。王芬做得认真，众人也都知道她喂猫去了，所以没有在意。
却不想，下一秒，桌下传来喊声，伴随着动物的嘶吼。
“啊！”
王芬跌坐在地，抱着被抓伤的手臂。杜月寒离得近，连忙俯下身查看，只见这姑娘小臂上几道明显爪痕，伴随着结痂的旧伤，一同被重新撕裂开鲜血淋漓。
来不及管其它东西，杜月寒就要带着王芬去处理伤口。
她确实就要离开，只不过没那么简单而已。
“阿芬！”老太婆叫住王芬。“去干嘛。”
王芬踟蹰地停下步。
“婆婆，我马上来。”
“不行！就现在！你要把我的猫饿死啊？”
“我不会的！”
王芬着急起来，转过身就要去给猫重新装一碗食物。杜月寒却看不下去了，将她拉住。
“她手都这样了你还说什么啊？”杜月寒对老太婆道。“如果感染了变严重了呢？到底是猫重要还是人重要。你这个老人家真够糊涂的！”
“你！”
老太婆也没想到有人会跟她顶嘴，气愤的看着杜月寒，然后干脆站起身就要来拉王芬。
李一尘眼疾手快，半道截住了老太婆环抱住，轻声安慰。
“哎呀，不就是一只猫嘛，您别生气，我去弄就行。就让人去包扎包扎，不然一直淌血怪吓人的。”
“哼，还不快去！”
老太婆这才罢手，跟着李一尘回了座位。
李一尘拿起地上打翻的小碗重新装满一碗菜后给那只早已逃之夭夭的猫递去，而老太婆呢，就一直看着他动作，心中愈发满意了。
“好孩子，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唉呀，可你交的那个朋友怎么回事啊？那么凶，白瞎长那么好看了。”
李一尘笑笑。
“男人凶点儿没关系，这才能镇住媳妇不是么？也省去了公婆许多指教。老人家，您说我说得对吗？”
“对。”老太婆先是一愣，继而拉住了李一尘的手，快笑眯了眼。
“好孩子，你说的话总那么叫人舒心。”
“说明我跟您投缘啊。”
拍拍老太婆的手，李一尘轻笑。
晚饭后，二人起身告辞。
“老人家，就送到这里吧。”至大门口，李一尘停住了脚步。“天都黑了，我们就走了，您好生歇息，腿脚不便的话就别常出门了，再说怀孕后的猫咪也需要休息。”
“好，我听你的。那你也要常来啊，孩子，我等你。”老太婆依依不舍。
“嗯，回去吧。”
摆摆手，二人乘着夜色离开小巷。
李一尘轻轻拉过杜月寒的手摩挲，其中自有股绵绵情意缓缓流淌。
“王芬的手怎么样了？”李一尘问道。
“没事了。”杜月寒也回应似的用小指勾一勾。“不影响干事。”
“啊，虽是不影响，却没能叫人回去。此番啊，暂时是走不掉了。”
李一尘忽然抬起头望了望天，幽深的巷，月光也看不清，只是他眼中明亮依然，叫身旁的杜月寒心中安静，安心。
“我们的事不着急，先帮帮王芬吧。”杜月寒道。“我觉得她过得不好，但不知该怎么帮她。她总是拒绝。”
眼见杜月寒黯然下来，李一尘揽过他抵在墙壁上埋头亲了亲，亲在脸颊上，又撩起他长发露出那遮掩后的软嫩耳垂吻了吻。
“刚刚和我配合得真好。卿卿，你许久未与我发怒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杜月寒身子颤抖，又听得发笑，不由得双手抵在李一尘肩头，阻止他再靠近。“想要我骂你？”
李一尘轻笑，垂眸拉开了杜月寒一只手抵在墙壁上，然后不由分说的偏过头含住了他嘴唇舔吻。
虽有夜色无边，杜月寒仍怕有人来。身子敏感得不行，至一吻毕，杜月寒已是双颊熏红，微张着唇喘气。李一尘这时又俯下身来轻轻蹭着他脖颈，气息湿热。
“明天还要来吗？”
“要。”
“要我吗？”
“要。”
以为李一尘是在说王芬的事，杜月寒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且这家伙还埋在他颈侧不知做些什么东西，一会儿凉一会儿热，鸡皮疙瘩都起了一阵阵的。
杜月寒抱着李一尘的头要他起来，因他才反应过来这人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眼前人笑盈盈的别提多好看，昏暗的光线也阻挡不住他眸中光采。杜月寒被他看得脸发热，手也禁不住颤抖，是快浑身瘫软。
李一尘知道他已经动情，实则自己亦然。握住了杜月寒的手低声诱哄，要他对自己凶一点，要他留下来，要他永远永远都只爱自己一个人。
结果自不必说，那天晚上刘妙芝没见两人回来，还以为他们是不告而别提前出城了。
直至再次见面，她会知什么叫诺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