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来临,看着荒原上流民举着火把前行的队伍,十五先生自知也到了转移的时候。
“先生,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走,百里之外有处安全的地方。”木河鱼道。
十五先生看了眼小童,想到外头世道乱了,便点头应允。
又过了3日,赵真才从间歇的醒过来一会儿,到彻底醒了过来。
终归他躺了快20天,身形越发消瘦,眼窝凹陷,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沧桑了些。此刻,连起身,他都觉得有些吃力。
赵真醒来后,便茫然的看着周遭,他脑袋如同锈了一般,记不起前尘过往的一些俗事,到是对战场上的厮杀的记忆始终记得。
“你是谁?我在哪儿?”赵真看向一旁仔细打量他的木河鱼,连声问道。这也是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还没好全,先歇着吧。”木河鱼道。他看了一眼赵真的状态,就已料定他记忆缺失。
赵真犹疑片刻,他望着眼前的男人,虽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想来是不会害他性命。便点了点头,又躺了下来,身体的困乏与疼痛,让他很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午夜轮回,赵真被梦中惨死的人惊厥,忽然醒来,他吓出一身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中却好似万斤巨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为了缓解心头的不适,赵真披了件放在一旁的薄衣,便起身走出营帐,除了值守的卫兵外在放哨外,营地里静的如同一片死水。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一个声音从赵真身后传来,赵真连忙转身,做防御的姿态。
待他看清来人是这几天时常过来看他的黑衣男子时,他炸毛的姿态才稍有收敛。
“没有,除了战场的事,我什么也想不来。”赵真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完又试探性的问道:“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或者很重要的人?”
木河鱼,靠在门,淡淡道:“醒来就好,至于缺失的记忆,以后慢慢想,若是实在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
赵真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切陌生的环境和人,都让他不知如何应对,他只能慢慢琢磨。
“你叫什么名字?”赵真问道。
“木河鱼。”
“哪个木?哪个河?哪个鱼?”
“树木的木,河流的河,鱼虾的鱼。”
“好,我记下了。”
“我昏迷时,听人叫我赵真,对吧?”
“嗯。”
“哪个赵?哪个真?”
“赵钱孙李的赵,真心的真。”
“哦。”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月下聊着,木河鱼眼眸深邃,他心中感慨这少年身上到是多了些洒脱,少了些恭敬和拘束。
想起少年以前叫他“河鱼大人”,木河鱼竟觉有些好笑,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笑被少年察觉,他略有不悦的问道:“你笑什么?我的名字有那么好笑?”
“没什么,想起别的事而已。”除了主子,木河鱼从未向人解释,为今到是被赵真这小子要求解释。
“你想起了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赵真问道。
“没什么可说的……” 木河鱼轻描淡写的回道。
“哦。”
“……”
赵真聊了会儿,心中原本压榨的巨石也轻松了很多,他看了眼木河鱼,忽然问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木河鱼被他问得一愣,也跟着重复问道。
“嗯。啥关系?”
待木河鱼脑子里回味片刻后,便道:“啥关系都没有的关系。”
赵真接过话茬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既不是亲人,也不是隶属,更不是朋友,谈不上很熟,也谈不上不熟。”
“唔……你要这么说,大概也差不多的。”木河鱼回道。
“哦。”转而赵真又问:“那你为何救我?”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受谁所托?忠谁之事?”
“我们共同的主子。”
“主子?”
“嗯。”
“他是什么人?”
“你以后想起来就知道了。”
“哦。”赵真不再追问,此时他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虽是用力隐忍着,但额头疼的着实厉害,好像有一条虫子在里面钻来钻去的。
他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抱着脑袋,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下来……
见赵真发作厉害,木河鱼上手击其后颈,赵真昏了过去。他搀扶起昏过去的赵真,让他沉沉睡去。
赵真梦里依旧循环往复,他看见了战场上被烧焦的尸体,被敌人玩弄的百姓变成血肉模糊的残渣,呕哑嘲哳的乌鸦凄厉的哀鸣,啃食尸体的鸟雀有大有小,被他砍死的士兵又活了过来朝他阴狠的笑着……
后夜,赵真被这些情景,惊吓得又醒了过来,他按压在心脏的部位,能感到因为恐怖梦境,而快速跳动的心脏,好像这心脏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胸腔里蹦了出来……
那份恐惧屏退了他所有的睡意,赵真在黑暗中挣开双眼,他等待着时间的流逝……眼眸深处,一丝血色侵染,双目逐渐深红,赵真毫无察觉。
不知不觉间,他心底里慢慢腾升出一份极度嗜血的感觉。
夜色漫长好像看不到尽头,赵真坐起身,胡乱散着发,身体感觉也比之前好了些。
他赤着脚,走出了营帐。月色凄冷,从脚心传递的寒意慢慢涌上心头,却也灭不了他此刻极度弑杀的狂热。
营地里之前送来的俘虏正在呼呼大睡,赵真鬼使神差的向那群被捆在空地的俘虏走去。
十几个俘虏是曾史派来的的探子,鬼鬼祟祟的在营地周围转悠,后被木河鱼识破后,捉于此地。
此刻,这群俘虏被绑在木桩上,单看他们与中原人全然不同的面相,便知这些人都是曾史派来的。
赵真嘴角一抹冷笑,他不知自己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但此刻体内的意识,让他极度嗜血。脑袋的疼痛感,让他身形疯狂。
找到这群人的所在,赵真又回拿了营帐里的一把长刀,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俘虏旁。
眼下,营地离烟云城已经百里,而这里被层层裹挟,可谓十分安全,故而看守俘虏的几个巡逻士兵也管辖松散,他们都未察觉赵真的出现。
赵真用脚踹醒其中一个俘虏,那人正要大喊,赵真做手势,示意这个俘虏安静下来。
俘虏看着对他微笑的赵真,以为营地中有人救他,便也安静下来,他急切的等待着赵真给他松绑。
月色朦胧,赵真嘴角滑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未等那人反映过来,便被一刀歌喉,任那俘虏怎么也发不出声,静静的感受着脖颈血液流失的感觉,不出片刻,便流血而死。
赵真如法炮制,将这十几个俘虏唤醒后,一刀一个。有些俘虏察觉不对要大喊时,早已被利刃割喉。
看到死了一地的俘虏,赵真心头没由来的平静了很多,原本那份虚无的记忆让他去想到战场的残尸累累,头痛欲裂。
而此刻的弑杀好像计良药,让他头疼的毛病也减轻了几许。
他杀了这些俘虏,心头快慰,便自顾自躺下来,搭着腿去看天空的繁星。
晚风吹来,虽有凉意,但更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又过了一会儿……
“赵真!”一声厉喝旋绕在他的头顶,那人正是木河鱼。
赵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随手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刚杀了些人。”
木河鱼被眼前的赵真的话惊讶到无语,赵真说这话如同他杀的不是人,而是猪狗之类的动物。
木河鱼恍然的觉得眼前赵真的这幅躯壳里,也许是楼兰秘术招来的是另一个灵魄。
那个眼眸纯澈的少年,此刻如同混迹市井多年的屠夫,白衣被血染的格外扎眼,在冷月的映照下,眼神幽冷。此间少年哪里还有过去的半分纯澈。
这群俘虏虽算不得什么决定战事的关键的觉色,但此间尽数被少年屠戮于此,木河鱼心中颤动。这少年从头到尾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不知是这个把月沙场的经历?还是那秘术施行之后的后遗症?
木河鱼心中疑云重重,明日他决定找十五先生询问究竟。
以前总见赵真在家主面前唯唯诺诺,而今倒是果决狠辣,看那些刀伤都是一刀毙命,毫无一点点犹豫的成分。
木河鱼心中还在感叹之余,很快周围巡逻的卫兵便发现这里的异常,火速赶到这里。
军营重地,赵真连杀十几人,虽是敌人,但毫无军纪可言。众人看向木河鱼,等待着他的发话。
“你……”木河鱼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赵真,他话到一半,便又咽了下去。
木河鱼转身看向那些士兵,道:“今晚,是我下的令,这些人是曾史探子,对于敌军的军事部署不会掌握,他们毫无作用,杀了便杀了。”
士兵们点头称是。
“把这些尸体尽快处理掉。”木河鱼吩咐道。
士兵得令,开始搬运转移这些尸体。
赵真看了眼木河鱼,对于木河鱼刚才的谎言,他没有表现出半分感激之情。
“你没什么可说的吗?”木河鱼道。
“杀了就杀了!”赵真懒散的回道。
“为什么要杀人?”木河鱼问道。
“我头疼,杀了这些人,好像会舒服些。” 赵真回道。
“……”木河鱼沉默的看着浑身浴血的赵真,如同他当时在烟云城看到奄奄一息的赵真。
“我有些困了,若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睡了。”赵真打个哈欠,也不管身上的血迹,进入账中,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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