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是C大研究生,专业天文学。读研之后,他没有住校,而是自己在外租房住,方便父母偶尔来看他,也不用遵守学校那套到点门禁、熄灯的规矩。
别过盛唯西之后,简言之安安静静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时间是过去了,可是手里的书却没翻动几页。
高二,简言之与盛唯西偶然相识。
那天是周五,本该下午上完课就放假的,可是学校要求补课一天,周日再放假。简言之觉得没意思,准备从学校东南角的围墙翻出去上网,那里地处偏僻,很少有人走动。
他从围墙上跳下去,乐悠悠的在草坪里躺了几分钟,刚站起来准备拍拍衣服走人时,突然听到围墙后面细细碎碎的衣服与墙壁摩擦的声音,他停下动作,凝神一听,心里乐道:同道中人来了。
不一会儿,墙头冒出一个头,穿校服,扎马尾,她似乎第一次翻墙逃课,一边腿攀在墙上向上爬,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眼里的紧张一览无遗。
女孩没发现他,简言之摸摸下巴,没出声,准备吓她一下。
下一刻,女孩闭着眼睛,毫不犹豫的跳下。
简言之别过脸,在心里为她叫疼,果然,立即听到女孩闷哼一声。
他回过头,弯下腰,笑盈盈的看着她,女孩似有所感,抬头便看到一张笑脸。
五官端正,平平无奇,但他的笑容让他增色不少。
女孩只愣了一瞬,便站起身来,似乎对眼前出现的人毫无兴趣。
简言之有点尴尬,自顾直起腰来,若无其事的说:“你好啊,真巧,同道中人。”
女孩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脚准备离开。简言之立马跟上她的脚步,边走边说:“哎,我叫简言之,你呢?”
女孩还是沉默,似乎只想快点离开。
简言之被下了冷脸,也毫不在意,继续说:“哎,你逃课干嘛?看你不像逃课的人啊,说说呗,好歹我们是翻过同一座墙的交情。”
“跟你有关系吗?”女孩停下来,转过身,面对他,语气中微微不快,“你……”
“是谁?谁在讲话?”她的话还没说完,墙后传来一声大喊,随即是掏钥匙的声音。
听得这声音,女孩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紧张、慌乱。
眼看上锁的铁门就要被推开,简言之拉着女孩快速躲进旁边的灌木丛后。
门开了,来人是一位学校保安,他左右环视,没看到人,抬步向可疑的灌木丛走来。
女孩手抖的厉害,转头看他,似乎在问怎么办。
简言之心中好笑,有胆子翻墙逃课,怎么没做好被抓的准备。他凑近女孩,低声在她耳边问:“哎,你到底叫什么?告诉我,我就帮你。”
女孩将信将疑,咽咽口水,紧张到结巴:“盛……盛……盛唯西。”
简言之点点头,“唔”了一声,然后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大叔,别找了,是我。”简言之边走边说,心里还想,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盛唯西啊,果然很漂亮。
盛唯西的名字,他听过很多次,却没见过人。据说,盛唯西长相张扬明艳,很漂亮,成绩优异,文科班年级第一,最重要的是出生富裕,家境优渥。简单说,就是妥妥的白富美,而且还很优秀。
保安见是他,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又是你,这都第几次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在这干啥?刚刚跟谁说话呢……”
“嘿嘿,大叔,这不是明天要补课,给我爸打电话嘛……”简言之攀着保安的肩,讨好的说到,边说边带着他往学校走。
盛唯西看着他们远去,听见铁门上锁的声音,又等了几分钟,才匆匆离去。
天渐渐地黑下来,简言之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走出图书馆。
下了公交车,他去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准备买点东西,在啤酒架前驻足良久,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空手离去。
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什么感觉,这么多年,他唯二的两个念头就是好好学习,找到盛唯西。可是,盛唯西出现了,他们却像熟悉的陌生人,她不认识他了,还不如活在回忆里,至少,快乐美好,至少,他还心存念想。
回到家,简言之草草对付了晚饭,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楼上前几天就开始乒乒乓乓,似是搬来了新住户。今晚更甚,音乐声大到就像在耳边一样,天花板都快震碎,简言之捏捏鼻梁,背靠在沙发上,耳朵里嗡嗡直响,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内心积郁多时的烦闷压都压不住。
看看了看时间,将近十点,他打开电视,试图用欢乐的节目转移注意力。
搞笑综艺里,主持人嘉宾夸张的大笑,略显幼稚的游戏,简言之觉得很无聊,一点也没有笑的**,只听到楼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脑子里不断问自己为什么的声音。
内心的愤怒终是没压住,他套了件外套,开门,上楼。
站在门外,屋内的声音更是搅得人心烦,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以下自己的心情,按门铃。
过了几分钟,门才打开,从他的视角望进去,房间里男男女女七八个,桌上堆满了酒瓶,夸张的音乐,舞动的身体,就像进了夜店的蹦迪现场。
“你谁啊?干什么?”对面的女人靠在门框上,仰起脸,半眯着眼问他。
“不好意思,我是楼下的住户,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们的活动可以结束了,深夜扰民是犯法的。”简言之直视着她,毫不退让。
女人打了个酒嗝,点点头,回屋把音乐关了,霎时,一室安静。音乐一停,刚刚还犹如吃了兴奋剂跳舞的人便似没了骨头滑落在地上、沙发上。
简言之怔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还没来得及离开,刚刚开门的女人又折回来,依旧靠着门,努力睁大眼上下打量他,半晌,嘴里蹦出三个字,“简言之?”
心下惊讶,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他没说话,无声仔细看她。
女人围着他转了一圈,惊喜道:“简言之,真是你啊,我花椒啊,盛唯西的朋友,以前她过生日时,我们见过。”
简言之凝眉回想,确实,高三,盛唯西十八岁生日,请了几个朋友吃饭,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除了一个女生,其余都是本校的,那个女生好像就叫花椒。
“想起来了吧?”
“你好,花椒”,简言之点点头。
花椒继续说;“对了,前两天西西也来C市了,我们还聚了一下呢,你见着她了吗?”,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说:“哦,不对,她应该不记得你了才对。”
听到前两句话,简言之心里苦涩的不是滋味,直到听到花椒最后一句话,他立马抬起头,说到:“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回到家里,关上门,简言之背靠门滑坐在地上,沉默的望着窗外点点星光。
脑海里回想着,几分钟之前花椒说的话。
她说,那个暑假,盛唯西从楼梯上摔下来,在医院躺了两个月,醒来后,记忆回到了十三岁,十三岁到十八岁这五年时间都是空白,当然这五年认识的人、发生的事也不记得。
原来是这样啊,简言之叹口气,虽然对此释怀不少,但还是有种被老天捉弄的感觉。
当时,前一天,简言之和盛唯西约好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当天,他早早起床,收拾打扮,准备礼物,想在上大学前把关系确定下来。
那天,阳光灿烂,他一直以为是个好日子。
简言之从早等到晚,期间给盛唯西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奶茶店的冷气开得很足,一丝一丝的似乎要钻进皮肤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也一寸一寸变得冰凉。
夜里十点半,奶茶店关门了,简言之被礼貌的请了出去。
街道上的阵阵凉风也吹不散空气中的闷热,脸上汗湿,内里却是寒风刮过的腊月,又冷又疼。
他自我安慰的想,还没到十二点,今天还没过完呢,再等一会吧。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吗?简言之一直知道,盛唯西很漂亮,而他不难看,很平凡,可能他们不般配,至少从外貌上是不对等的。
过了十二点,又等了半个小时,街上几乎空了,只剩盏盏路灯和自己的影子,微弱又孤单。最后,盛唯西还是没来,简言之拖着沉重的步伐、失望的背影离去。
第二天,简言之坐最早的一趟火车去C大报道,临上车前,他打了一通电话,仍旧是冰冷的声音。
开学了,事情很多,他忙着军训,忙着结交新朋友,忙着参加社团,似乎忘记了盛唯西这个人。
但是,简言之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只是害怕接受这个现实。
再回来是国庆节,依然没有联系上盛唯西。
他不甘心,所以舔着脸皮去学校找老师,要了盛唯西的家庭住址和联系人号码。
可是,邻居说,他们搬走了,联系人号码也是空号。
这样的不告而别让人绝望,死也要死个明白吧,最后,简言之下定决心,趁着假期去了N市盛唯西报考的大学,托该校认识的高中校友打听盛唯西的消息。
一天后,校友告诉他,今年新生,盛唯西,查无此人。
简言之心下惶然,查无此人,什么叫查无此人?如果不是有照片为证,他都快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是不是只是做了个梦,现在梦醒了,人也走了。
就这样,盛唯西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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