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宋拾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贺培风一言不发地走到电梯控制按键旁边,按下下面几层的楼层键,但电梯依旧纹丝不动,就连电梯内的指示灯也不再显示所经楼层,只有一个行进中的标志在不断闪啊闪的。
宋拾一有点懵……
所以,她今天非但没躲开贺培风,反而还阴差阳错地跟他一起被困在了电梯里?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啊?
所幸电梯里都留有应急呼救装置,可也不知道是正好赶上了值班的人出去了,还是这呼救装置只是个摆设,按下呼救后很久都没人搭理他们。
到了这一刻宋拾一是真的有点慌了,她抱着一丝希望问贺培风:“电话能拨出去吗?”
贺培风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就又收了起来。但可能怕她太过担心,他难得出言安慰了她几句。
“中控室应该有人值班,这会儿估计暂时出去了,这里通风不错,我们先等一会儿吧。”
最初的时候,宋拾一还会急躁不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身边有个遇到什么事都面不改色四平八稳的贺培风,她的情绪也逐渐被安抚了下来。
对面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清晰映出她和他的样子,即便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身上依旧保留着他独有的精英范儿,而她脸色惨白神情憔悴,脑门上就差明明白白刻上个黑体加粗的“丧”字了。
这让她不禁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后海附近的一个小酒吧里,他们是彼此素未谋面的路人,他们之间最大的缘分就是碰巧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那天她刚失恋,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直到身边有人递来一张纸巾。
那时候她才注意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竟然长得挺不错,不过他看上去情绪也不太好。
她早就听当时的小姐妹给她科普过,去酒吧的人不是去猎艳的,就是去买醉的。当时她想,他们真有缘分,都是后者。
可是即便如此,他身上还是透着某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那淡淡扫过她的冷漠眼神,很快就让她刚生出的那点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荡然无存。
她开始留意着他,发现他几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也是那晚,让她意识到男人的崩溃和女人不同,没有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可能只是表现在他自虐般地将自己灌醉,也可能只是一个足够冷漠自嘲的笑。
那是她后来从未在他身上再见到过的样子,这让她一度怀疑,那时出现在那里的年轻男人究竟是不是他。
那天晚上,两人又差不多时间先后离开,而就在她刚走出酒吧时,却被身后追上来的酒保叫住。
酒保不由分说地将一个男人的西装外套塞进她怀里,说是她“男朋友”落在里面的。
说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明明一整晚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两个人,竟然还会被人当作是情侣。
“手镯很适合你。”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
宋拾一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电梯门上的某一处看,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意识到他好像就是在看对面镜子里她手上的镯子。
他不像是会观察女生身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说这话是因为这手镯是他送的?
一些被酒精封印了的记忆突然浮出水面——她回想起生日那一晚他连同那张杯垫一起推到她面前的礼物盒,不就和这手镯的包装盒同款吗?
她顿时觉得手腕火辣辣的,他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联想吧?
正在这时,贺培风又说:“你脸色不太好。”
她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对面的镜子中不期而遇。
“你看错了。”她故作镇定地说。
他没再说什么,她稍稍松了口气,两人重归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宋拾一干脆踢掉了高跟鞋,赤脚站在地板上。
脚掌处因为久站而产生的火辣辣的疼痛得到了缓解,可是彻骨的寒意却顺着脚心一路蔓延至她的全身,更加重了她的姨妈痛。
再加上随着夜越来越深,夜风顺着通风口呼呼吹进来,吹得一天没吃没喝的她几乎摇摇欲坠。
而就在这时,一件西装外套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冷就穿着吧。”他说。
但她却没有立刻接过来。
这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她会毫不迟疑地接受对方的好意,但面对贺培风,她就格外的谨慎。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说:“别多想,换个人我也会这么做。”
这话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拿过那件西装外套,毫不客气地披在身上。
西装上似乎还留有他的体温,但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保命要紧。
镜子里脱掉高跟鞋穿着宽大西装的她,站在高大的他身边显得更加弱不经风。
有那么一刻,她无比庆幸,今晚身边还有个他,就像多年前他们初遇那一晚,一个人的绝望因为多了一个天涯沦落人的陪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她叫他的名字:“贺培风。”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最初是不知道,后来是没机会,以至于这个名字一出口,竟然让她觉得这么陌生。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她,等着她的下文。
两人视线再次在镜子中交汇时,她说:“谢谢。”
他似乎笑了一下:“真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让她说句谢不容易,还是他们能这么平和的相处来之不易?
就在这时,呼救按钮旁的喇叭里传来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一个带着点口音的男人声音:“电梯里的人还好吧?”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贺培风立刻走到话筒前去与对方交流。
宋拾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
将近一点钟的时候,宋拾一和贺培风总算从故障电梯里出来了。
算算时间,他们在电梯里被困了足足四个小时,不过在宋拾一看来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以至于她原本脑子里演练了无数次要对物业公司骂的脏话,到了这一刻也没力气骂了。
有人递给他们水和面包,宋拾一有气无力地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此刻她更想找个温暖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可是这个时间,宿舍显然回不去了。
上了车后,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她:“要给盛铭打个电话吗?”
宋拾一想了想,一是这么晚了,肯定打扰他,更重要的是,她一想到让贺培风送她去见盛铭就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算了吧。”她说,“太晚了。”
“那送你去哪?”
此时的宋拾一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扫了眼车窗外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含含糊糊地回了句:“随便找个差不多的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没有人回应她,片刻后车子发动,她也逐渐在轻微的颠簸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下了车,被夜风这么一吹,她才注意到,这分明是个住宅小区,根本不是什么酒店。
她放慢脚步:“这是哪?”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家。”
宋拾一有点着急:“为什么去你家?不是说去酒店的吗?”
贺培风回头扫了她一眼说:“这么晚了,你又不舒服,万一你今晚出点什么事,我说不清楚。”
宋拾一无语,那让她住她家,他就说得清楚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力气再自己出去找酒店了,只好跟着他上了楼。
贺培风把她带到客房,丢给她一身他没穿过的居家服,就回了自己房间。
宋拾一实在是困极了,加之想到同一屋檐下还有个他,难得既没洗澡也没换衣服,钻进被子里就睡了。
……
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睡不踏实,第二天宋拾一早早就醒了。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还在贺培风家,她又开始犯愁。
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冷不防瞥见镜子中的自己,险些被吓个踉跄。
这副尊容不用化妆就能直接出演女鬼了,现在出去见人,实在有点尴尬。
所幸她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没听到一点动静。看来某人应该还没起。
结果一出门才发现,房子里空荡荡的,贺培风一早就出去了。
难不成是去上班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宋拾一大大松了口气。
昨晚回来得太晚,也没顾上细看,今天趁着他不在,她大致参观了一下他家。
房间内的色调是很性冷淡的黑白灰,家居摆设很少,风格也是很简单的禁欲直男风,黑色的皮质沙发,黑色带暗纹的桌柜,甚至就连墙上的装饰画都是黑白色的。
要说这家里唯一的色彩点缀,大概就是客厅一角的那棵树了。
整栋房子给人的感觉都很单调无趣,但任谁都会觉得,这就该是贺培风家的样子。
比起房子内的单调,落地窗外是精心设计出的小区景观,因为楼层够高,透过楼宇的间隙还能隐约看到远处环路上的车水马龙。
这地段这房子对普通人而言怕是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的,但是比起贺家的家底,这又算的了什么?
宋拾一不由得又想起他和家里闹翻的传闻,想着如果没有那事,他应该不会去瑞正,即便无心进入贺家的公司,至少也可以在家人的庇护下走一条更顺坦轻松的路。那样的话,他也不会住在这里,就算出入不是豪车别墅,至少也不会这么冷清。
可他“单打独斗”的意义在哪?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
有些人就是这么会拉仇恨,easy模式的人生它不香吗?非要给自己制造点麻烦才舒坦?
可即便再讨厌贺培风,此时的宋拾一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任性是因为他有可以任性的资本,就像他,虽然他眼下没什么二代小开的光环,但也活脱脱地把自己变成了别人眼里的青年才俊。
贺家的背景稍作修改:贺家父辈里有人当官有人做生意,贺本身算**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