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繁星月下,当申如月一声口哨将白虎从林中唤道兽场中央时,赛飞阁楼的观赏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那些有头有脸的官家人或许没多少,觉得多少失了身份,但是老百姓们都在喝了腊八粥后到这儿来看热闹了。

露天的台上风寒天冷,有些难熬,没带暖炉出来的简直连鼻涕都要冻出来,但看过这表演后,诸位看官只觉得心潮澎湃,万般热血。

事实说明,这一趟来的真值!

只见场中央的少女双手拢在面前,灵活地变化着各种音调的哨声,场中央的白虎就如漆黑夜幕之下的一道闪电,随着她的指令奔走如风,不停地变化出各种姿势。

白虎绕着少女做出各种动作,越过篝火,腾空几米之高。随着它的动作,观众们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上上下下,发出阵阵起落的呼吸声,表演亦是进入了**。

而白虎不止是奔走的动作美观漂亮,口中的呼啸怒吼亦是让人的胸膛也跟着震了震。

人们都从未听过这样相当震撼的虎啸之声,隔着大地,穿过空气,都能将他们的耳骨颅内激起共鸣。

灵性的白花花亦不是一声复一声的干吼,它平时就能差不多听懂申如月的话,此刻也跟着她的哨声变化起音调。少女趁机拿出了实现准备好的竹笛,随着虎啸声奏鸣共享,笛声优美清脆,与这沉闷的啸声相得益彰。

似从远方的边塞传来,又似已置身于草原之上,耳边传来的风声,都裹了青草的窸窣。

好一场视听盛宴!

能听到白虎唱歌,这已经让人打开眼界,观景台上的掌声如雷,已经有了排山倒海之势,几乎要压过这样沉闷有力的呼啸。

可忽而,又是一道尖锐的鹰鸣将这细密的声音网划穿打破。似长弓射月,利刃出鞘,狠狠开出一道当天的口子来。

先闻其声,后见其姿。灰鹰在黑夜之中竟然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并没有和夜幕融为一体,反而更凸显得立体灵动。

这样的斑斓多姿只有场中的人才能看到,它的身上被撒了些金粉,又如星光一般熠熠璀璨。但这一簇簇篝火升天的光晕更多的是折射在了它的羽毛上,所以才显出了这样五光十色的灰黑。

鹰飞虎腾,上天遁地,一齐都听从着场中少女的指令,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可细细观看,又可知这表演安排是有配合的,瞬间,飞鹰稳稳地立在了申如月的肩头,而白虎放缓速度,在她面前停下跪地。

少女翻身上虎,随着一起越过一道道障碍,展现她无比精湛的骑术,而后挽弓瞄准天上飞过的一群雁,三箭齐发,一箭三雕,地上瞬间落了九只雁!

这样的好本事,让周围的看客们都叹为观止。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起哄往场中仍铜板打赏,后来的人都跟着一起凑热闹。锦州的腊八都因为这场精彩绝伦的驯兽表演燃起了过年才有的热闹气氛。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喜色。

片刻这兽场的上空铜板银两皆如雨而下,少女收了弓箭拱手作揖,谢过各位看官大人们的捧场。

直到她稳稳地走在场中间,从白虎的背脊利落而下,场上的观众们仍觉得不尽兴。

申如月顺势而道:“谢过各位父老乡亲们的捧场,若是喜欢小女的表演,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喜欢白虎和灰鹰的孩童们也有福了,待观兽区建成,便可近距离好好观赏一番,甚至能与它们亲密互动!”

“好!”

欢呼声已将兽场淹没,耳边都是叫好声,篝火映红了半边天。

“真是太棒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兽场还能有这样的精彩表演,完全刷新了我的认知。”

“就是,以前我只知道我家那口子好赌,一到了就会赔上一周的饭钱,却没想到兽场不只有那些害人的赌马斗蟋蟀!”

“还是这女子厉害!一个姑娘家家的能驯服白虎和飞鹰,箭术还了得。”

“更重要的是她开兽场的思路,以前的兽场老板哪知道搞这些?愣是将这地方搞成了一片乌烟瘴气的腌臜之地,如今好了,有了这姑娘的操持,已经是焕然一新。”

“……”

饶烨站在兽场边静静地观赏着她的表演,有些高声调的叫好声自然都被他听见,不自觉地已经嘴角上扬。

他腰间别刀,半边脸隐没在火光之中,目光却柔和沉静,惊艳赞许毫不遮掩。

少女在与兽相伴的时候似乎格外光彩照人。

这是她的主场。

他的身边还站了两个蒙面女子,便是邵家姐妹。申如月今晚的表演她们不想错过,便实现找了这个既隐蔽又不影响观赏的角落窝着,果然没让她们失望,贸然出街的风险没有白担。

台上的看官们大多都是赞赏她的,不说肯定,也多半都觉得她已是很了不起。掌声一连接着一连,她们当初设想的效果已经达成了一半。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好她,不是每个人都会用客观的欣赏态度看这件事,总是少不了刻意刁难使绊子的人。

“装神弄鬼的看起来这么唬人,这老虎不会是人扮成的吧?”台下一大哥突然大声质疑道。

邵世涵:“?”

她的位置离这大哥最近,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一瞬间就想冲出去将他脑子敲开看看,是不是因为大脑上缺了一块,才会说出这样失智的话来。

但邵世岚一把就将她拽了回来。

邵世涵还是气不过,幸好台上的其他人都是长了眼睛明事理的人,自觉地维护了申如月:“兄弟,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这老虎无论从形态还是声音来说都真的不能再真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眉毛下两个窟窿是干什么用的,非要这白虎扑倒你面前一口把你头咬下来你才肯承认这是真的?”

邵世涵狠狠点头,觉得说的太好了。

然而这位大哥显然还没完,或许他就是个喜欢哗众取宠的,眼见着这个刺已经挑不下去了,又换了个角度。

“肯定是她采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能让这本来凶猛的白虎和飞鹰听命于她。”

众人:“……”又是唏嘘一片。

就连小孩都听不下去了,反问道:“大伯您也知道这兽禽凶猛,既然如你说得这么简单轻巧,你何不走上场去也使点特殊手段来给大家露一手?”

“就是就是!”

“这谁家的小孩,出的主意真不错!”

“……”

大哥还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给自己留点脸面,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偏要嘴硬,“她只不过是恰好懂了这点皮毛就给你们骗得团团转,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挣你们,实际上她这小女子哪来的真本事,就是一江湖骗子!”

若说前面的话其他人都只是听个乐子,笑笑也就过去了,但他这番话却和在座各位的钱包扯上了关系。

非亲非故的,一旦提到了钱,那这事情又变得不简单了。

众人瞬间变得十分警惕,看申如月的眼神也变了味。

邵世涵无法忍受这人口出狂言无事生非,已经挽起了袖口露出了袖箭,准备瞄准他。听到这种说话难听的,她的办法向来就是让他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饶烨此刻的眼神也冷到了极点,偏身挡在了邵氏姐妹的前面,若他没能拦住邵世涵动手,已经有了打算,自己走出场担下这一箭的罪名,若是他有袖箭,他也无法任由利刃收于管中,外头的尖刺直指申如月。

而场中央的少女本来不屑于听到这样的话,但奈何这人已经逐渐踩到了她的底线。

说她的驯兽技术没那么出神入化,她也就过去了,毕竟各位既然已经观看了她的演出,自然都有审判的权力。无论外行如何看热闹,内行如何看门道,她都能虚心接受。

申如月有自知之明,明白她现在懂的都是冰山一角,在像母亲大人那样高超绝伦的驯兽师面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登高必自卑。

但质疑她的人品,绝不可以。

申如月撑着弓,斜睨着眼道:“你倒是说说,我如何骗你了?”

男子道:“你就是为了钱才刻意搞的这场演出,实际上根本没本事,吹得神乎其神,说不准这鹰和虎都是有人事先给你安排好的,你在这不过游说一番,就想骗得乡亲们都在你这里消费,以为是多么厉害的地方。”

这乱七八糟的逻辑,申如月听得皱了眉,又忍不住发笑。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信她有本事,即便事实都已经摆在他的眼前了,还是非要嘴硬。

“那请问大哥,我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认可小女的技艺呢?”她笑问,眼神却是轻蔑而又不可一世的。

大哥:“呵,管你有什么天大的本事,不好好种地,不嫁个好人家在家里相夫教子,成日在外抛头露面,还当什么兽场的老板娘,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浅薄。申如月在心里默默啐了他一口。

真以为天下都是他家的了,所有事情都得按照他说的那样才能算好,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都无权干涉申如月到底以什么办法谋生,按照什么样的路子活下去。

看样子,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就真以为自己是这块兽场上的土皇帝了,申如月可以忍一忍,若是平时,心里觉得他说得不对,否认两句也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这是在兽场之上,周围还有很多观众,有许多人甚至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分辨不清是非,听风就是雨的。

这让她不得不使出办法,为自己证明,铺路。

“嘘——”她将弓箭重新背回身上,又从胸口拿出鸣笛。

这次的笛声比刚刚唤鹰时有很大的不同,更为诡异幽然,满是异域风格,似从很远的地方缥缈而来,又如银线一般钻入耳中,渐渐渗到了颅内,四周。

男子只以为她还是在故弄玄虚,走投无路了才这样虚晃一招拖延时间。

而申如月不理会周围那群应和者越来越大的唏嘘声,又解开了腰间的一个暗红色香囊,食指与拇指相并,轻捻出一些粉末来,而后洒在地上。

只消落下的那一瞬功夫,地上仅突然冒出了几个小窟窿。

再定睛一看,几条白纹黑蛇已经从地底钻了出来,一条大的足有成年男子的手腕粗细,几条小的可能还没长成,不如领头蛇装饰,但长度也足二尺有余。

拖着长尾缓缓游移,拉下一条蛇形踪迹,由四周向中心靠拢,申如月便是它们的拥簇者。

白纹黑蛇在朦胧月光下的红土地上更显神秘,冷血无情,本就不好招惹。

申如月见了它们却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眼底尽是狡黠,神态冷静,底气十足。

笛声稍停片刻,她薄唇轻启,如故人般轻声寒暄。

“抱歉打扰各位冬眠,但此事帮过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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