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见桃听到少年的声音愣了一下，“眼睛……眼睛瞎了？”

少年沉沉地应了一声。

“好疼。”

“是你把我弄瞎的？”

施见桃忽然想起，邹吾说过的话，他中了毒，那毒让他瞎了眼。

如果是毒的话……

应该是能解的。

施见桃直起腰，微微向辜游的方向倾斜，轻轻呼出一口气，微苦的药味抚过辜游的眉眼。

辜游的眼睫脆弱地颤了颤，他的双眼闭得更紧了一些。

“吹一吹，会不会好一些？”施见桃娇声问道，“不是我弄瞎的，是中了毒……大夫说这毒解不了。”

施见桃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辜游感受好一些，只能笨拙地做一些，她觉得他会舒服的事情。

施见桃盯着少年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神空茫，落不到实处。

但好似又能跟随声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无辜又茫然。

屋子里的血腥气与药气混杂，湿臭难闻。

而且他面前的这人，柔软细腻的声音和似有似无的温热触感，都让辜游十分不适。

辜游想杀人，想把他们都杀了。

辜游被施见桃盯得太久，纵然他眼睛看不见，但他行走江湖，靠的不只是那一双眼睛。

江湖人比一般平民百姓警觉太多，他们时常行走在刀尖之上，若是一个恍惚，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辜游如今像是一只警惕的、濒临炸毛的猛兽，恐怕施见桃再离他近一些，辜游就会将她撕咬啃食。

施见桃歪头，看着辜游的眼尾还有隐隐的红血丝，“还是很疼吗？身上疼不疼？你有好多伤口……我还是去叫邹大夫来给你看看。”

辜游开口，止住了施见桃的动作，“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冷然，像是春夜里突然落下的一场暴雨，将所有冒出头的绿芽全都打落。

辜游虽然受了伤，但脑子又没坏。

能救下他的，除了有利可图，便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江湖道义要求他们这些“江湖人士”都要知恩图报、有恩必报，辜游一向没太在意这些，毕竟他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恩人。

这是辜游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所以，辜游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报恩之后，再杀了他们。

这样的话，他也不算违反了江湖规矩。

施见桃想起邹吾警告自己的话，面对这样的江湖少年郎，须得要一些东西，才是最好的。

他的问话……好似也是想报恩的。

施见桃悄悄扫过一眼少年的面容，唇瓣微微动了动，她欲言又止。

辜游问：“直说便是。”

施见桃咽了咽口水，“要不……”

施见桃双脸红红的，圆溜溜的眼睛装满了直白的小心思。

想到隔壁的成天流口水、长得像竹竿，力气还没有她好的二壮哥，施见桃还是更喜欢面前这个受伤的少年。

虽然少年受了伤，但一看就是个眼里有活的人。

既然非要成亲的话，那施见桃为什么不能自己挑一个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小说话本里面写的山匪，而面前这个好看的少年，是她抢回来的“压寨夫人”。

施见桃摇了摇头，她可没想强抢。

还是得问过少年的心思。

施见桃咳了咳，小声道：“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成亲的夫妻，总得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辜游没笑，但他的嘴角天生是上扬着的。

从施见桃的角度看过去，辜游这张脸漂亮又温柔，眼睛茫然，却多了几分可爱。

“就这个？”辜游倒是没有想过，少女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施见桃说：“嗯……”

辜游唇边扬起一抹笑，“死有余辜的辜、游戏人间的游。”

施见桃在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抬眸看见面前的少年，她试探道：“辜、辜游……你娶过妻么？”

施见桃想，若是他曾经娶过妻，那此事就作罢。

就算他人再好，施见桃也不想给人做妾。

辜游拧了拧眉，嗓音沙哑：“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

这少女话多，他若是有机会，定要将她的嘴缝起来。

施见桃：“……”

施见桃看着辜游，他像是一个流浪的小猫，现在对陌生的环境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这是正常的嘛，有警惕心才说明面前的少年不是个坏人。

坏人怕什么呀？坏人什么都不怕。

施见桃直起腰来，伸手摸了摸辜游的额头，温度降了一些，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滚烫了。

辜游的眉眼凌厉，被施见桃一碰，辜游一愣。

辜游怒了：“你做什么？”

施见桃察觉到辜游的情绪，她软着声音哄他，就像是对待那只胆怯的猫。

“我摸摸你退热了没有，要是没退热的话，就要去熬药喝了。还好、还好，邹大夫的药丸果真有效。”

施见桃正说着，邹吾推开了门，从后院走进来。

“唷，醒了？”邹吾捋着自己的胡须走近，“小子还挺厉害，在老夫的医馆里，还敢凶人。”

辜游拧着眉，听着身侧的动静，一双通红的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施见桃并没有在意辜游的语气，问邹吾：“邹叔，他中的是什么毒啊？不能解毒，眼睛就好不了吗？”

邹吾坐到一旁，翘着腿，“治不了。”

施见桃叹了口气。

而辜游倒没什么反应。

辜游的外伤并不重，只是体内的毒在折磨他。

这毒控制他的内力，弄瞎了他的眼睛，就连行动都受到了抑制。

无妄楼的毒，除了楼主，无人能解。

邹吾看着辜游摸索着从案台上，挪下来，牵扯到了伤口，辜游也只是拧了拧眉。

很能忍。

邹吾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辜游包扎好的伤口上，“小子，你要怎么报答她？”

辜游迷茫的眼睛不知在看何处，他声音嘶哑，“我报答过了。”

辜游补充道：“她问了我名字，我说了。”

施见桃一脸懵：“……？”

邹吾冷哼一声，“你使诈？”

施见桃救他本来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报，便说着：“那就……”算了吧。

“不行！”邹吾语气严厉，“江湖人就要守江湖规矩。”

辜游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们想要什么？”

他就知道，这两人救他，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所谓报答，多半也是想让他，帮他们杀人而已。

邹吾朝着施见桃使了个眼色，施见桃刚一抬眸，辜游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施见桃攥着自己的衣袖，小声开口：“那、那要不……我们成个亲？”

成成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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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