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狠狠捏了她的脸一把。明明是想解下气，但当他触她的脸颊时，他顿了顿。

都说女人的皮肤是水做的，小女孩的脸很软，他手指刚碰到她，脸上便被擢出了一个小窝窝。他突然间想收回手，但忆起先前小女孩□□的眼神，他飞快的捏了捏她的脸。

看见她鼓起了腮帮子，露出痛苦的小表情，他笑了笑。

这次，饶过你。

傍睌，苏怀枕揉了揉眼，发觉眼边挂了泪。她没想到竟梦到了她的母亲，真得很美，但却红颜薄命。

她忽得想起了她的父亲，惊人秀气的面貌，真是郎才女貌。她叹了口气，她到现在都还没看到她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前世的她，忙于救人，身着白大衣，从未好好关注过自己的容貌，听别人说，她是医花。

她没多想，小孩子时的她贪睡，一天得满六个时辰呢。

“小小姐，该起了。”苏怀枕不情愿的睁开眼，洗漱过后，她坐在椅上，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长相。

不如她想象中的苗条与美丽，五岁的小女孩未褪婴儿肥，杏眼微微上挑，倒是睁得很大，脸胖乎乎的，浑身都白胖胖的。长得算是可爱，并不算美。

“小小姐，今日是十五呢。”她听到苏忆边扎头发边说。

“是什么日子吗?”苏怀枕小声说，她的记忆并不满，十五?是中秋吗?

“小小姐，你忘了?”苏忆疑惑的看她，只当她忘了，“去皇宫拜见大小姐的日子。”

大小姐，苏怀枕的大姐姐，苏云幼，当今顾国贵妃，苏怀枕想了想，倒是有些印象，这位大姐姐是嫡姐，她还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庶姐。

因为她与苏云幼同父同母，两人是很好的亲姐妹，是大姐姐提出每日年十五让她入宫探望自己，皇帝允了，自然也成了一个特殊的节日了。

“小姐，穿哪件?”苏怀枕看着苏忆手中提着的两件衣服:一件金，一件粉，都串了红珠，饰了紫色的珠串和链子，镶嵌了同色的绣花和幼鸟，都是挺豪华的绣裙。

苏怀枕无语的看了一眼，若是原主也许会穿那件粉的，但她觉得华贵了一些。

“我今日想穿平时的那件绿衣。”苏怀枕小声说。

“万万不可，见一国贵妃怎可穿便服?”苏忆连忙制止，“纵然大小姐是小小姐的姐姐，也不可失了礼仪。”

苏怀枕跳下椅子，看了一眼木柜，点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苏忆看了眼，上面绣了一片白云，底下镶了一只白免，裙摆有几轮明月，是四时的月。

典雅清秀，算是礼服，她考虑了一番，抽出了那件小衣服。

“好吧。”她叹了口气，将衣服给苏怀枕套上，又挽了二个小丸子，插上了一支银白色带着金边的步摇。苏忆打量了少女一阵，走出门，又折了几朵红梅，插入两边的小丸子中。

“真好看，小忆的手真巧。”苏怀枕看着镜中的小女子，耐看又可爱，两旁的碎发也将她肉乎乎的圆脸遮的小了一些。

“是小姐长得好。”苏忆笑了笑。

“小忆，你今年芳龄几许了?”苏怀枕看着那双白皙细腻的手，应该只有十几岁。

“十五。”苏忆低头问道，“小小姐，这次仍带上奴婢吗?”

“嗯。”苏怀枕笑笑，原主开始想一个人去，但大将军不放心，派苏忆陪同。

“小枕头。”等苏怀枕走出门后，便看到那个白发随意披着的老神医，他从袋中掏出了两颗药丸，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

苏怀枕点头，闻了闻那两颗丹:一颗毒药，一颗解药。毒不至死，但能让那个中毒的人晕上一个时辰，不论武功强否。

“小小姐，带上些翡翠饰品，每次都空手去，满手回，成何体统?”苏忆塞给她一些东西，苏怀枕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连语气苏忆都模仿的极像。

她给的是一个小背袋，苏怀枕随手接过，不重，但也不算轻。

“让奴婢拿吧。”苏忆正想拎过，苏怀枕连忙摇头，见她执着不给，苏忆只得收回手，送她上了马车。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站在屋檐下，冷冷的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她终是没有带上他。

他就不该放过她。

殿外。

“小小姐随我来。”一个奴婢严肃的看她。

“白玉姐姐。”苏怀枕冲她一笑，白玉是苏云幼的贴身婢女。大大姐如今十九岁，而苏白玉与她同岁。

白玉看了小团子一眼，叹了口气，轻轻抱起她，她使了轻功，速度不慢，一下便到了“攸澜宫”门口。

“阿乞来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笑着看她，苏怀枕眨了眨眼，向女人跑去。

“大姐姐。”苏云幼近看更美，她很瘦，但身材很好，是娇滴滴的水仙美人，眉眼柔和，有双大大的凤眼，也像杏眼，眼角上挑，勾人的美。

她的皮肤白嫩，双手如玉，白皙清嫩，有这一佳人，怪不得顾国皇帝最宠爱的便是这位苏妃。

“嗯。”苏云幼笑了笑，抬手递给苏怀枕一块糕点，碧绿玲珑，小小的一块正方形，做得格外精致小巧，“这是碧竹糕，尝尝?”

“好吃。”人口即化，有一股绿豆的清香，苏怀枕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慢些吃，这是金丝糕，这是云清饼。”她一个一个指着，桌上满是美食，她看着苏怀枕一块一块尝着，温柔笑了笑，说，“听说阿乞把小南推入莲池去了。”

闻言，苏怀枕噎住，咳了咳。她就知道，老爹一定告诉大姐姐了。

但苏云幼没有说她，只是温柔的说:“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小南也是我们苏府人，要好好待他。”

“嗯。”怎么苏府人一个一个都包庇江南，她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将背上的小袋子放在玉桌上，“大姐姐，这些给你。”

苏怀枕见她先是一惊，然后珍惜的让下人接过了包。

“有心了。”苏云幼笑着，摸了摸苏怀枕的头。苏怀枕正欲说不是她送的，但看见苏忆在一旁摇手，便没有说。

下次，她一定自己做一个玉环给大姐姐。

到了午后，到要回府的时间，苏怀枕想了想，往衣袖中藏了两块糕点，一块金丝糕，一块碧竹糕。这种糕点是专门为皇室准备的，御膳房做的，其他地方都没有。

她打算把这两块糕点送给那个她伤害过的少年。

“小枕头，这里面有几块你最爱吃的芸花糕和芸豆糕。”苏云幼将一缕丝绸递给苏怀枕，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又抓了块糕点来吃。

本就是一个五岁小姑娘，贪睡也贪吃。

她在路上吃了剩下的芸花糕，又将其他几块芸豆糕送与了苏忆。

然后从袖中掏出那两块精致的小点心，用心放入白色丝绸中，又系了一个蝴蝶结。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只可惜没多拿几块，但也是小手太小，且这些宫中食品皆是御厨亲制的，不得带出宫，纵然苏云幼再怎么想，也不能坏了规矩。

莫名的，她生出了种做小偷的感觉，有些心虚，但还是很刺激很有趣的。

她揪了揪“蝴蝶”的一对小翅膀。

进了苏府，她没有去临雁间，反而一时想要去莲池。

苏忆跟着她，为她披上了件鹅黄色的斗篷。苏怀枕两条小腿快步走着，不到十里路，便累了，还是苏忆带她使轻功才到的莲池。

冬日快要过去，快要入春，雪化了一大片一大片，莲池已不如上次那般的冻住，只有一层薄霜凝着。

苏怀枕看着池中的红鲤和白鲤，在水中摇曳摆尾，很是生机。她想了想，将小手伸入了手中。好冷，她坚持了不到一秒便收回了手。

原主也有些太狠了吧，现在冰化了都这么冷，何况那时的寒冰。

不得不说，江南是人吗?一个成年男子入了这水估计也要倒上一天，何况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的身体是用铁做的吗?

她叹了口气，用了甩手，又用口哈了哈，手才暖和些，她对苏忆说:“小忆，回临雁阁吧。”

苏忆二话不说，一下便带她回了临雁阁。

她看着那个少年正在磨墨，仍是“南”字，仍是刚劲有力。

“江南，你对‘南’字情有独钟?”苏怀枕疑惑的问。

“南是我的名字。”江南声音很清，有些低。

“你不是眼瞎了吗?还能写字?”苏怀枕又问。

当室内宁静时，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果然。

“谁告诉你，我瞎了?”他皱了皱眉，“苏怀枕。”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什么，“你是在取笑我吗？”

“没，”苏怀枕连忙摆手，“我只是忘了。”

“若我说，是被你害瞎的。”江南挑了挑眉，似在笑，“嗯?你会信吗?”

他声音带了些玩味，苏怀枕听出来了。他在逗她。

“不可能。”以原主的性子，最恶劣的也许便是推他入了池，但不可能伤他。

“是你将我的眼蒙住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说我的眼睛……太招人。”

这倒有可能。

“至于我能看见?是大将军教我的。”江南补充。

“那，我…”苏怀枕感觉接下来的话有些难开口，但仍直言直语，“我能取下你的黑布吗?”

少年顿了顿，他忆起刚入府，她第一眼见他，便说，“爹，他的眼睛太招人了，要蒙住，否则所有人都会喜欢上他的。”

包括她吗?当然包括。

大将军点了头，于是，他这二年都带着黑丝带。现在她问他能不能取下?能啊，当然能。

你可是苏府小小姐，其实不必问的。你想要什么，所有人都得给你。

我也给你，但代价，只怕你受不起。

他抬起手，一只手正碰到黑布，却被苏怀枕打了下去。

“不情愿，便不取。日后等你同意，你自愿给我看。”苏怀枕认真的说，“我并不是在要求你。”

而是想要，一个请求，可以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