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对于柳十全的质问,谢春娘无言以对。

她当日愿意给柳十全一个家,自然是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如同当日她揣回猪仔是一样的。

今日悔婚,那必然也是为了柳十全好。

谢春娘缓声:“柳兄弟,你看,你这么.....”她细致地看看对方的模样。

灯下最考验一个人长相,除却那一道显眼的疤痕,这男人三庭五眼,眉浓色郁,英气得很。再是一双凤眼,含情弄蜜,好似村头杏树开花沾染晨露。

谢春娘心头咯噔一下,忙撇开眼,暗道此人手段了得,她险些着了色诱。

“我...我一个老实人...”她嘟囔起来:“柳兄弟,你可别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

柳十全忙说不敢,“此事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吗?”

谢春娘点头:“院子里的柴你们兄弟若是想一并带走,我绝不拦着。”

柳十全却说不用,思来想去:“终究是我的错。”

谢春娘还是有良心的,送他出屋:“没事,这回错了就当吃个教训,往后可别再犯了。”

她一细想,虽说当日自己冲动了些,但柳十全乍然听了自己的邀请,竟然连拒绝都不曾便答应下,可见他有些太随意了。

太随意的人是不能一起过日子的,今日能答应她谢春娘的婚事,未必来日不会应下其他人。

一传十十传百,她谢春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看来她娘说得对,人觉得寂寞了,别随意去外头捡男人!

那头堂屋把一圆笼窝头吃光的兄弟四人收拾好桌面,见大哥出来,彼此眼中闪过笑,走到大哥跟前。

罗三觉得大哥和未来大嫂之间气氛古怪,好像大嫂摆脱了什么麻烦,一身轻松。大哥像在屋里挨了一顿揍,死气沉沉的。

其他几人没注意到,拱手给谢春娘道谢,又齐齐转身冲着灶屋探出的两颗头告别。

胡豆满笑笑,谢大郎连连点头。

等这五人出了门,渐远了,夫妻二人寻到堂屋。

“阿妹,你跟柳家兄弟说清了?”胡豆满问。

谢春娘说是:“他起先不愿意,瞧着是要赖上我......”

胡豆满:“真不懂事!”

“可不是嘛。”

谢春娘应许一声:“后来我苦心劝解一番,他才想通。”

胡豆满松口气:“咱们是寻常人家,最怕进来个搅家精。就是一院子柴火呢,要不然把人喊回来一并拿走?”

谢大郎有些不愿意:“四碗刀切面,再加上今日的一箩筐窝头,换这柴火,指不定谁吃亏呢!”

胡豆满看着丈夫:“我看是你自己发懒,不想大冷天去砍柴吧。这事儿你光想着自己,怎么不为阿妹考虑考虑?万一柳家兄弟因为这一院子的柴火去村里传闲话,说是阿妹贪便宜不肯还给他呢?”

婚事吹了,总得有个对错吧。

柳家兄弟那么大男人,嘴上说自己不在意,谁又清楚他心里怎么想。

胡豆满哼了丈夫一声:“你们男人心眼里的弯弯绕,你们自己最清楚!”

谢大郎被说中心思,没好意思抬眼看阿妹。

谢春娘被大嫂说愣住,“他看起来很单纯,应该不是那种人。”

胡豆满:“阿妹,这事儿咱们防着点为好。”

翌日村头溪边浣衣

胡豆满翻出丈夫穿烂的裆衣,只等人一问起昨日柳家兄弟几人送柴的事儿,立马把预备好的说辞抬出来。

“柴火?春娘不愿意收!柳家兄弟非说是饭钱,要不然就要饿着肚子走。你说客上门,怎么让人家空着肚子走?”

“柳家兄弟五个后生,自然得吃好喝好才是。”

“吃的什么?”

胡豆满腼腆笑了:“秋收了麦子,家里头存下半斗细面,脑袋大的海碗呢,满当当的,一点糙粳没有的刀切面!”

“舍得不?”

胡豆满一脸不在意:“春娘说了,她是宁可舍十分,也不愿委屈人一分。我家反正是问心无愧!”

村里人顿觉谢家门风好,做事待人很厚道。

又问起谢家什么时候办酒。

胡豆满:“柳家兄弟毕竟外乡人,我家春娘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觉得人家可怜,一心软稀里糊涂应了亲事。我倒觉得不着急,再看看。”

村里有个婶子斜眼瞪胡豆满:“她谢二春一个寡妇,还年纪小不懂事?大郎媳妇,你闹呢?”

胡豆满只当没听见:“我洗完了,婶子们忙吧。”

溪边妇人:“......”

另一边的柳十全也同兄弟们坐在一块在谈事。

首要的便是谢家要退亲。

齐四歪个嘴,似笑非笑:“大哥你就认命吧,不是弟弟我说话难听,白白送上门的福窝都能踹了,我看你也就是跟兄弟们一起过日子的命。”

罗三:“老四,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就别张嘴了。”

况五只知道大哥昨晚看了一宿的月亮没睡觉,替他难受:“大哥,你是英雄,不愁再给咱们寻个好大嫂。”

只有周二说话中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柳十全眼眶发青,一身晦气:“这事儿都怪我。”

他想了一夜,“是我做事磨蹭,不该去走镖,耽误了大半个月。”

“我瞧大嫂不是狠心的人。”周二提议:“若不然大哥你再去争取一次?”

“大哥,听我的,咱们爷们要脸。”齐四把自己左脸拍得啪啪响:“你就先晾着她,晾她个三五月,保准那时再去,谢家就后悔了。”

罗三觉得自打大哥要成亲后,齐四这小子就很不是玩意儿,听听这话,“三五月,你怎么不说三五年?”

“大哥,听二哥的,这回置办上新衣裳,去镇上再买些好礼,体体面面地走一遭。咱们把诚意做足,到时候再看谢姑娘是什么说法?”

柳十全被他说得生出几分希望。

置办了一身精精神神的青衫,在村里换了新鞋,手里提着七八个叠高的食盒,有糕点果脯肉干,还有半匹时兴的料子。

柳十全在众兄弟注视下迈上道路,刚拐一个巷口,同另外一条路上的一个人迎面遇上。

两人相面而走,同时在路口停下,转身。

柳十全看这人一身白衣,手上举个油纸伞,纳罕地仰头看天。

不晴不雨的,这人举个伞作甚?

白衣男子走在前头,柳十全慢他一步,走在后边,耳畔传来前边人哼着腔,似乎心情愉悦。

谢家小院在路尽头,越走,柳十全发觉对方和自己一个目的地,不知不觉放慢脚步。

果然对方停在谢家小院门前,整整衣领,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纸伞收好,深吸口气,举手敲门前,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柳十全。

柳十全站立,与他对视一眼,又左右看看,嘀咕‘走错了’,假装认错路,快步离开,一等确认对方看不见自己,立刻藏在暗处,只露出一双眼死死盯着小巷深处。

孙庄敦道一声‘有病’,翻个白眼,重新调整下声线,噔噔噔敲门,“嫂子,开门!”

院里的胡豆满一听‘嫂子’在灶屋应了一声,跨出灶屋,跟院里的谢春娘来个脸对脸,十分吃惊:“这么着急?翻墙进来了?”

谢春娘说没呀,“我一直在家呢。”

“嫂子,你别躲。我听见你声儿了。”

门外人一开口,谢春娘直扶额:“造孽,是我那背德的堂叔子来了!”

胡豆满缩回半个身子:“怎么办?娘和你大哥下地去了,早知他来,我也跟着下地去。”

谢春娘挠挠头:“他这么喊,以后还叫我怎么做人呐。”

墙外头的阮庄敦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见,也不敲门了,反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后退几步,冲院内吟起一首相思诗。

胡豆满摘着豆角,只听出诗里头有红豆的事儿,“怪会献殷勤的,红豆一斤得不少铜板呢。”

“春娘,要不问问他带了多少红豆?”

谢春娘觉得为了红豆惹一个没荤没素的情种,有些亏:“我先暂避他锋芒。”

说罢,躲到猪圈去了。

痛痛快快吟完诗述完情愫的阮庄敦满意地收起白纸。

他知晓里边人一时还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但没关系,从她进阮家门的那一天,自己就在等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耐心已然磨练成钢。

“嫂子,我走了。”

他依依不舍地抚抚门板,那温柔劲儿好似隔着门板触到里边人的脸庞,暗处的一双眼一瞬凶狠。

乡间小路,阮庄敦为今日之行心感愉悦,虽不曾见到人,至少对方听懂了自己的心。

只要他坚持,诚意到了,总会撼动嫂子的心。

就在他思考明日给谢家诵哪一首诗,眼前一黑,巨力袭来,他被罩着头竟是双脚离地!

“谁?!”

“放开我!”

阮庄敦剧烈挣扎,尖叫声响彻山路。

况五示意四哥绑得快些。

“这小子瞧着鸡仔样,没想到比过年的猪还难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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