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小白眼狼留不得。

把牧弋拽开以后,某猎犬用力舔舐着被狼崽子祸害的那片皮肤,那地方透着红,已经被咬得微微肿胀,霍森舔舐伤处的同时,脸上金色的毛发简直像浸泡到墨中,黑得能滴出黑水。

“奶在碗里,不在我身上。”霍森冷声,把装着奶的瓷碗用前爪推到牧弋跟前,很用力在瓷碗旁边拍了两下地板。

做完,它才把自己挪到沙发后趴下,它的目光也没从干坏事的狼崽子身上移开,它现在正幽幽盯着眼冒绿光的白狼,因为牧弋蜷缩的可怜样软下的心又冻得如屋外的冰层一样硬。

狼就是狼,幼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白狼牧弋第一次瞧见这种容器,它犹豫了片刻,就把整个狼头都埋进了瓷碗里,蹲在瓷碗前喝奶。

在一心干饭的小狼崽身上,霍森看不出这家伙有半点咬错东西的尴尬。

平白被咬了好几口的霍森面色阴郁,它翻着肚皮舔舐着被牧弋咬红的位置。

这个地方的皮肤真是脆弱,动一下都扯着疼,让狗火大。

牧弋也不知饿了多少天,被霍森推到盆盆奶面前后,对着瓷碗一顿狼吞虎咽,没一会碗底就见了空,它似是没喝够,把碗底舔了个干净不说,还把地板上溅出来白色奶滴都全卷进了舌头里。

吃完了碗中的食物,牧弋还是不见饱,它把目光转向了霍森,带着些渴求。

这个距离下,抬起狼头,牧弋第一次看清了霍森的全貌。

霍森是一只比牧弋高出许多的猎狼犬,白色的长毛上层覆盖着一层错落有致的浅金色毛发,长毛微卷,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耳朵上的毛色比身体要深上许多。这只猎狼犬的身形纤细,通体的长毛遮住了身体大部分,毛绒得一看就是生活在极寒之地的生物,但从毛发较为稀疏的四肢就能看出,这只猎狼犬十分矫健,小腿肚子上全是紧实的肌肉。

这还是牧弋第一次仔细打量一只猎犬,它连自己讨要食物的目的都忘记了,霍森只是坐在那,就显得优雅贵气。

据说有两脚兽最受不了这种贵族气质,牧弋现在知道了,四只脚的,同样也抵挡不住这种姿态的冲击。

霍森极具欺诈性的外表实打实给了小白狼重重一击,在牧弋眼中,霍森原本凶狠的眼神,不禁都沾上了些许慈爱……

这真的是好漂亮的……

“脑子不好使,却能吃……”霍森开口,它安静坐着的时候称得上娴静漂亮,站起身来,阴沉的情绪把狗脸上浅金色的毛发的晕染得黑了一截。

牧弋顿时被吓得炸开了毛,它这下看明白了,霍森那分明是嫌弃的眼神。

这只狗……长得好看,却凶得很。

还没熟悉新地盘的牧弋狠狠瑟缩着狼身,狼群四散的时候,它还太小,只记得被母亲叼在嘴里,但……好像就是从两脚兽和他们养的猎犬踏上冰原之后……狼群才不得不在冰原上逃散。

霍森对着这个没大没小的狼崽子极不耐烦,它腹下变得火烫,拉扯的灼烧感使得它很不舒坦,这小东西牙都没长齐,扯得倒是用力,有这么足的吸奶劲,却在木板上把自己缩成一个毛团。

切,连反抗都不敢的怂蛋。

但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让这小家伙饿死在屋里。

男人喝上酒以后就懒得动,但霍森毕竟在这屋住了快三年,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食物被放在哪里。

“没断奶……能吃其他的不?”霍森用嘴筒扒着装着食物的柜子,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出口的语调依旧算不上好,听上去不像是投食,而是下毒。

它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狼死哪也不能死屋里,先把狼崽子喂饱了,等会男人酒劲上来,也管不了屋里的事,它就可以把狼崽子偷偷丢出去。

反正狼这种生物,野性难驯,总是不识好人心,半夜逃窜也很正常。

身为一只猎狼犬,霍森从睁眼开始,就在听长辈念叨中,听过了无数有关狼的劣迹。在半岁时候,它还被一只成年灰狼咬伤,这也更加重了它对狼这一种群的有色眼镜。

“能吃……我可以慢慢撕开。”牧弋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小狼崽的嗷呜声带着幼崽特有的奶气,霍森寻找吃食的动作僵了僵。

在冰原上流浪的时候,母狼曾把新鲜的雪兔让给了牧弋,牧弋就着温热的兔血,用还没长好的新牙,一点点咬开兔肉。

往往等牧弋吃完,剩下大半兔子会因着北边吹来的风雪冻得邦硬,对于成年母狼而言,这点硬度不算什么。

而这样一只雪兔……其实也不足以让母狼饱腹。

但这已经是在逃窜了数日之后,能捕到的唯一食物了。

冰原上的日子,牧弋也只能想起一点片段,它被冻晕以后,脑子就转得特别慢。

那边的霍森顶着狼崽惊惧的目光,在墙角翻找,这边出行不便,男人出门一回都会运回来许多物资,霍森的狗粮就在其中。它本想找袋好嚼的零食,只是野狼的目光实在让狗毛骨悚然,被盯着……哪怕是畏惧的神态,霍森也很不自在。

霍森总觉得下一秒,那伪装得很好的小狼崽就会露出凶残的本性,扑咬到自己的后颈上。

最终它随便叼着一个开过口的袋子走到牧弋的瓷碗前——那是一袋已经开封的狗粮。

“还想吃新鲜的,暴风雪没停,你想得倒美。”霍森没好气地放下袋子,换了个位置叼住,往牧弋的瓷碗里,倒满了冒出尖的狗粮,“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对牧弋而言,狗粮可真新鲜,狼是慎重的生物,它嗅着碗里不规则的褐色小粒,觉得这东西长得不像肉,闻着却有肉香。

小东西……真麻烦。

霍森没养过崽子,但自认为看出了牧弋的顾虑,它当着牧弋的面先咬了一嘴狗粮咀嚼,越嚼越后悔。

这么好的伙食,还得分这小白眼狼一份,怎么想都是自己亏。

牧弋还是呆滞地望着面前的瓷碗,它没有霍森那么深沉的心思,它不觉得屋内这只猎犬想要害自己,它只是看到碗中不像肉的奇怪食物……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饿了。

但霍森的目光死死黏在自己身上,实在吓狼,牧弋咽了咽口水,谨慎地用舌头卷了一粒。

牧弋闭着眼,很不情愿地把嘴里干巴的褐色肉粒咽下去。

能吃……但……

方才那一碗奶的滋味还留在口中,它喝得过急,胃还没反应过来食物就已经到了,但过了这会功夫,胃里的食物也开始彰显自己的作用。

若是在饿极了的状态下,牧弋指不定已经对着这盆狗粮狼吞虎咽,现在情况却不太一样了,它已经被先前那一碗奶填了半饱。

最终……迫于霍森的威慑,牧弋卷了几粒肉粒,味同嚼蜡,然后,它停了下来,吐着舌头,再也不肯靠近那碗半步。

它是一只野生狼,宠物吃的狗粮对它而言,实在不是滋味,就似一碗寡淡的白粥,还没有咸菜。

牧弋,一只被猎犬用狗粮喂养的狼崽,支棱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行动拒绝了霍森的投喂。

看见狼崽停止进食,霍森嗤笑一声,它也没想太多,男人拿出的这个碗有狼崽子头一般大,这小东西体型瘦小,还不如正常两三月的狼崽,咬不动也是正常。

霍森把装着狗粮的瓷碗推开,没了食物相隔,牧弋彻底暴露在了霍森目光下。

“牙都没长齐,就想学成年狼吃肉。”地板上,因为霍森的靠近,牧弋又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趴在灰褐色的地板上,像一团会移动的糯米糍。

霍森对牧弋还是没有好脸色,狼崽子吃饱,现在就只等屋外的风雪停下,这霸占了自己狗窝的家伙就可以被丢出去了。

但是……这小东西一点肉粒嚼着都费劲,外边全是野兽的森林里,真能活下去吗?

霍森的眸色暗了暗,看向又一次把自己团成球的小白狼。

牧弋闭着眼假寐,就算是和狼群走散的幼狼,牧弋也曾在屋外那片冰原上生活过,它的警惕性甚至比寻常的狼崽子要高一些,它早就察觉到了霍森裹满周身的,驱逐的意味。

被猎犬驱逐,对牧弋来说,是好事,至少不是被直接咬断脖子。

门外的森林,比起屋内张嘴就能咬死自己的霍森,看起来似乎更安全一些,只要足够小心,运气再好一点,牧弋就能找到可以接纳自己的狼群。

面前这只猎犬,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啷当啷——

一狼一狗各怀心思僵持,场面被一个酒瓶的滚动声打断,玻璃做的酒瓶咕噜咕噜滚到霍森面前,撕开了霍森盯着牧弋的目光。

这场景霍森已经见怪不怪,它熟练地抬爪按住瓶身,阻止酒瓶在地板上继续撒欢,随后它把酒瓶叼到了沙发前的矮桌上,抬起头看向了沙发的位置。

男人一只手捂着眼,另一只手垂在地板上,霍森耳朵微动,听见了熟悉的鼾声。

借着酒劲,男人睡得正香。

屋顶上镶嵌着微黄的暖灯,灯光散在霍森后背的长毛上,给本就好看的毛发打上一层柔焦,现在这个屋内还在睁眼呼吸的,只剩下了霍森和牧弋。

“醒着没?”

霍森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它走到白狼跟前,把自己的尾巴盖在了牧弋身上,连肉都吃不明白的小狼崽,现在丢出门只怕活不了俩天。

“睡着了。”牧弋小声回应,蓬松的尾巴就像一床毯子,温暖异常,牧弋不自觉把自己的身体朝毛茸茸的狗尾巴下又挪了挪。

这个动作,却让才被咬过一口的霍森警惕起来,它被惊到跳起,把自己的尾巴夹在腿间,它又扯到了某处还在发红的位置。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霍森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不爽,它阴恻恻叼住白狼的脖颈,走到门前。

尽管隔着门,屋外风雪的呼啸声还是能清晰地传进霍森耳朵,被叼着的牧弋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它没有叫喊,也没有反抗。

门外的天已经暗下,靠近木门,听着门外的动静,霍森半天没有行动。

而本来安静又乖巧的狼崽也感觉不对,它也觉得自己该挣扎一下,遂嘤咛一声,朝着霍森……又张开了狼嘴。

不止是稍稍作戏配合挣扎一下,牧弋还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咬得很疼……就像是被咬断的前兆。

但霍森却不这么想,它紧张得肚皮一紧,它已经很努力在给狼崽子找寻借口,最终还是过不去心中的恶心。

幼狼习惯性找寻母狼的乳汁,这可以理解,然而霍森甚至不是狼,它只是一只脾气不算好的公狗。

因为牧弋刚才的挣扎,霍森因为惊吓,差点张嘴把狼崽摔到地板上,心里不断荡起的那一点点不忍终于被霍森嚼碎,咽进了肚里。

霍森还回过头探查主人是否睡死,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它利落抬起狗爪,果断打开了阻隔风雪和严寒的木门。

一只团成球的糯米糍,就这样,落在了白色的雪毯上,砸出一个狼形小坑。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自个玩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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