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服从性过低”的测试结果，001被暂时停职，而胡贰肆接到的任务之一，就是在此期间提高他的体质，并且尽可能地改善他的服从性问题。

不过，在少年第三次以“这营养液一点营养也没有”为由，拒绝摄入为他量身调配的专用营养液后，胡贰肆彻底认清了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有多么艰巨——

抛开001足以熬死仿生人的阴间作息不谈，抛开他靠着囤积的可乐和压缩饼干几天几夜不挪窝的生活习性不谈，抛开那即便这么拼命也没有半点长进的段位不谈……

那还谈个毛啊。

即使有还算美好的初见，胡贰肆也在这半个多月和网瘾少年的斗智斗勇中，被搞得身心俱疲。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终于——认命地下载了烹饪数据库。

在数百年前的生物大灭绝后，这些艰难保存下来的大部分食谱，都再也找不到其所需的食材，加上半是血肉、半是机械的仿生人不再具有实质性的消化系统，所以在最初的那批异能者觉醒之前，“人类”对食物的需求一度被各种营养液取代，而食谱则多是用于科研。

但是，由仿生人经过某种尚未得到充分解释的“异变”，觉醒而成的异能者，比起结构精密的机械，却更偏向于原始人类的血肉之躯。

他们不仅具有完备的各类生命系统、难以预测的精神心理活动，甚至拥有大致的，由出生至死亡的生长周期。

总之，这些堪称“返祖”的变化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比起喝营养液，大部分异能者都更喜欢干饭。

而此时此刻，胡贰肆提着刚配送上门的新鲜食材，望着在客厅戴着耳机和队友“激战”的001的背影，暗自握拳——

这次一定要一举拿下他……的胃！

*

“胡、贰、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

在趁少年刚结束一局游戏的间隙切断游戏机的电源后，胡贰肆再次成功收获了一只咆哮着撒泼打滚的“奇行种”。

和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未因少年声泪俱下的控诉选择让步，而是用极其淡定的语气说：“过来吃饭。”

“不要！！！”以为又要喝没味儿的营养液，顺道吃一堆稀奇古怪的药片，仰面朝天的001翻了个身，蛄蛹着挪到仿生人跟前，一边用颤抖的手，往他的小腿上写了个大大的“惨”字，一边幽怨地喃喃，“游戏、游戏......

“给我游戏，我要玩游戏——没有游戏我会寂寞！会抑郁！！会枯萎！！！”

我看你快疯了才是真的。胡贰肆深吸口气，尝试与状若癫狂的少年商量：“先吃饭，吃了再玩，行吗？”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回答，已经习惯001在发疯间隙突然躺尸的仿生人，无奈地打算先去厨房端菜，却在抬脚时发现自己的拖鞋被人死死地抓住不放。

“......”幼不幼稚。

光着脚的胡贰肆收拾好厨房回来时，少年仍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处，他单膝跪地抢回自己的拖鞋，顺手拍走那只不依不挠的爪子，再次尝试劝说：“今天不喝营养液，也不吃药。”

那一丛浓密的短发微微晃了晃。

仿生人乘胜追击——

“给你做了清蒸鱼，不去试试吗？”

不算漫长的寂静后，那具足以以假乱真的“尸体”动了动，随后在他果然如此的目光中，一耸一耸地，像只没吃饱的青虫般朝着餐桌蛄蛹。

胡贰肆又好气又好笑地趁青虫耸起来的时候，往它劲瘦的腰下一揽，将少年夹在自己的臂弯中大步向前。

对此，001半死不活地哼唧了两声以示抗议，不过很显然——抗议无效。

少年兴致缺缺地瘫在座椅上，和盘中死不瞑目的清蒸鱼大眼瞪小眼，蓦地出声：“它好丑啊。”

“闭嘴，吃饭。”

胡贰肆将挑去鱼刺的肉放进碗里，无情被怼的001忿忿不平地抓起饭勺，化悲愤为食欲，张着深渊巨口怒而吞之——

“唔——嗯？！”

*

“你没吃过鱼吗？”在被少年用星星眼盯着挑了十分钟鱼刺，并且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一口吞的速度，逐渐有些手忙脚乱的胡贰肆，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问道。

“唔唔。”001丧眉耷眼地摇摇头，很是可怜的样子，猛地又塞了一大块鱼肉。

胡贰肆顿了顿，想起来：“第十五到十七层不是有食堂吗？”看评论，做得好像还可以。

不料少年听闻此言，一拍桌子，朝仿生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鼓着嘴巴咀嚼两三下后，急急忙忙地咽干净，激情开麦——

“食堂？地狱！

“他们做那东西能叫食物吗？

“那简直是凶器啊，凶器！”

胡贰肆有些意外地问：“你去吃过？”

什么，他居然会出门？！！

——某人偷偷在心里黑体加粗放大。

“好几年前，食堂刚开业的时候，盘古带我去吃过一次。”001一脸沧桑地回忆往事。

那是一碟看上去就很不一般的“土豆丝”，他硬着头皮在盘古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小块，然后果断逃命似的尿遁了。

最终，最高管理者怀着“节约粮食”的信念，一个人吃光了整盘“油焖土豆条”，以及两大碗夹生的白米饭。

“嗝~”一个百转千回的饱嗝后，001放下空空如也的饭碗，无比满足地瘫回自己的窝。

没想到监护人做饭这么好吃。少年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开心地揉起了肚皮。

而洗完碗的胡贰肆看着吃完就躺的001，暗自握拳——

该死，是时候启动锻炼计划了！

“？”瘫得好好的少年被人拉着坐起来，懒得说话，只好用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

“起来消食。”高大的仿生人把手插在少年腋下，轻而易举地将他提了起来。

001挣扎了几下，没什么作用，幽怨地瞪了胡贰肆一眼。

“去训练室。”

“不要。”

少年的果断拒绝让胡贰肆愣了愣，随即改变策略，沉下声音循循善诱：“刚吃完饭就躺着，你知道会变成什么吗？”

“大不了死。”

“……”倒也不至于。

胡贰肆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

“001，你也不想肚子上长出好几圈赘肉吧？”

闻言，少年低头看着自己吃饱后依旧细窄的腰，控制不住地想象它被脂肪侵占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你、你少吓我，哪有这么夸张。”

“一天两天倒是不会，”胡贰肆认可地点点头，“但是，你天天吃完就躺、躺完又吃……”

少年面露恍悟，下一秒，仿生人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扣嗓子眼催吐的行径。

“你——你！”少年悲愤地指着胡贰肆，目光中充满控诉，被软硬不吃的仿生人拎着往训练室走。

可怜的001，倘若他生活在反诈知识普及民众的21世纪，定能一眼识破胡贰肆的仙人跳套路。

可惜现在的他，觉得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只能被狡猾的仿生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既然你特地给我做了清蒸鱼，又这么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你的工作，来训练室涮涮吧。”

盘腿坐在训练室中央少年吊儿郎当地抱着臂，正在调试设备的胡贰肆通过耳麦听到他颠倒黑白的豪言壮语，懒得搭理。

等得无聊的001扶着腰拉伸几下，感受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制消失不见，愣了片刻后坏笑着抬头，冲玻璃后的仿生人扬扬眉：“你确定要把异能压制调到0%？”

胡贰肆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0%的话，”少年伸出一根手指，画了个大大的圈，意指看上去坚不可摧的训练室，“这儿可关不住我。”

即便是在地底设备精良，真正堪称“铜墙铁壁”的试炼场，也很少有让他敞开了玩的机会，更何况是与居所配套的简易训练室。

胡贰肆反应过来，果断将数值调高到50%。

训练开始，在电机运行的轰鸣声中，001慢悠悠地起身，看也不看逐渐淹过膝盖的海水，紧盯着仿生人的双眼抬起右手，涌动的水流瞬间被“驱逐”到他方圆一米之外，围绕着他形成一个湍急的漩涡。

“小子，看好了，什么叫——”少年的眼中满是傲气、锋芒毕露，却更加令人移不开眼，“绝、对、控、制。”

“……”训练间隙，想着没什么事，就去把某人的“狗窝”收拾了一番才回来的胡贰肆，看着静静漂在水面上少年，陷入了纠结的沉思——

这就是“绝对控制”吗？

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地漂着。

001好歹也算是“声名在外”，应该、大概、也许、可能，不至于被海水淹死吧？

不到半分钟后，担心战胜了怀疑，他按下按钮中止训练，待训练室中的海水排尽后，略显匆忙地打开门进去，半跪着将趴在地上的001翻过来。

“喂，你没事吧——001？001！”

胡贰肆轻轻晃着少年的身体，见没有反应，忙跪坐着准备采取措施。

他俯下身凑近001双目紧闭的脸，然后——

被喷了一脸的水。

“hahahahahahahaha……”

少年狂笑着滚到几米外，顺手操纵身上的水泼向发愣的仿生人，一脸欠揍的贱样。

胡贰肆麻木地抹了一把脸，故作高冷：“幼稚至极。”

然后默默把魔鬼训练计划提上日程。

[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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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