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晋怀合衣而睡,趴在半截被子上。
他缩着身子,看上去有几分可怜相。
白元裳也不知道怎么办,帮他盖上被子呢,还是将他叫醒?
犹豫了许久,倒是没有吵醒人。可是看了一眼窗子方向,看起来天已经大亮。成亲第一天,实在不应该起床太晚。该给公婆行的礼还是得去。
她壮着胆儿伸手够过去摇晃他的手臂,“晋怀,醒醒。天亮了。”
对方未有动静,只是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眼都没睁过,依旧睡得深沉。
“晋怀,快醒醒!”
第二次依旧没有将人叫醒。她叹了一声,屁股又挪过去一点,省得够着手臂累人。这下她加了些力道摇他的肩头。还真有效果。岑晋怀嗯了一声。
可下一瞬,岑晋怀长臂一伸,正好揽过她的肩背,一下子用力收臂时把她压趴下了。
唔——
她吃痛的叫了一声,睁着眼就能看到近在鼻子前方离着一个拳头距离的人脸。
一下子她提着一口气,愣是不敢再动。心想这下该如何是好?
就这么僵持着,她连呼吸都没敢用力。只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门外侯着的人也是站了许久,一直没听到房里有动静,也一直没有等到里面主子的招唤。臣相府的下人都看着皇后派来的李嬷嬷。李嬷嬷也不敢无故将里面的人叫醒,只好回大伙话,继续等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被压着的白元裳实在是顶不住了。主要是她这个姿势没趴好,还别着个腿呢,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试着张嘴,欲把岑晋怀叫醒。可由于离得太近,实在开了口。毕竟第一次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实在不习惯。
正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岑晋怀的眼睛动了两下。于是她想都没想,立刻闭上眼睛装睡。总之,不能四目相对,那样的话得尴尬到娘家去。
就在她闭上眼睛后,果然,对面岑晋怀睁开了眼睛。像算准了似的。
入眼便是一张脸,岑晋怀也是费了老大劲才回忆起昨日是他自己大喜之日,得偿所愿娶了总司长府白司长的四女儿白元裳。
终于,吾已婚了!
看着眼前红透了脸颊的人,岑晋怀似乎知道了对方在装睡。特别是她动了一下的睫毛,已经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这一刻这一眼,他感觉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昨晚她说他大隐于市。着实出乎他的预料。未曾想这个妻子如此通透,什么都懂,什么也都会。
无论是他大隐于市,还是她小隐于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所提的条件,其中之一便是一年后若对彼此无爱,那就体面的合离。
可这一满眼的柔情里,他可以肯定的给她答案,想和离,什么时候都不可能。
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白元裳心里还以为平安无事了。以为岑晋怀又睡着了。可她当睁开眼睛时,意外的是她的魂魄竟一下子就跌进了他的眼波里。
时间似乎凝固了。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突然出现的暧昧感,使得岑晋怀无意识的做出一些举动。他伸长脖子靠近对面的脸,不偏不倚的亲到了她的唇。
也是这突然的接触,白元裳如梦惊醒,噌的就爬起来,一直退到床角去了。
“你你你……流氓,不是人,你混蛋!”
岑晋怀被骂得心虚了,放下还摸到上的手,第一反应就是连连道歉,然后连滚带爬的下床。
可当他鞋也没穿的跑到屏风处时,突然站住,然后转身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他才终于确定。
“不是,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我为什么要走?”
他挺直了腰板走到床边,衣摆一掀就上床坐下。然后笑看惊魂未定的白元裳。
“我说夫人,咱们昨天成的亲。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白元裳脑子里的那根弦续上了,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把红透的脸低了下去,“抱歉啊,我我我……还没习惯。没习惯!”
岑晋怀抚了一把脸,没打算让白元裳下床,放大了他的笑容。
“说起来我也挺抱歉的。昨天人太多了,我没控制住喝多了,后来肯定是醉得不省人事。反正不太记得了。那什么……那个,
小裳。昨晚好像我俩也没行周公之礼,实在是抱歉。不如……不如我们现在补上?”
“补上?补什么?”白元裳的脑子明显还没转过弯来。并不知道岑晋怀所说的周公之礼是什么。
岑晋怀:“……”她好像不懂?那我要不要更直接一点?
此时白元裳终于慢半拍的懂了。这一懂脸色就更红了。
“不不不不不……”一连十来个不字说出口,她像个结巴一样。
“不?为什么不?”
白元裳鼓起勇气,“我没有准备……我没没经验……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岑晋怀不强迫她,也不再逗她。把腿伸直,又伸了个懒腰。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侍候。岑晋怀听着这声音怎么有点陌生的熟悉感。随后眉头一皱,想起来了。
“是皇后身边的李嬷嬷。”
白元裳小心伸了脑袋往屏风后面瞧:“李嬷嬷来你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监工呗!”
“监工?监什么工?”
咳咳——
岑晋怀咳了两声,先往外回了一句不可进来打扰他们休息。才又转头对白元裳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监督我有没有把周公之礼这件事情办圆满。”
白元裳先是惊愣的张着嘴,然后有些慌乱的别过了头。
岑晋怀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他在想她在这件事情这么陌生,难道出嫁前长辈未与她提及此事,并教她新婚之夜该如何做?
确实,无人教她!出嫁前的时间她都和三姐在一起,白家一家人哪有时间说这事儿……
岑晋怀下了床,发现自己还穿着婚服,便想也没想的直接脱了。脱了就脱了,随手就扔地上去了。
白元裳从一连串的脸红事件中慢慢缓过神,才知道他大概要排戏了。
“你想做什么?”
刚问完话,她就看到某人拿起了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手腕要戳下去似的。她赶紧下床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岑晋怀没想到她过来夺刀,只好解释:“别误会,别紧张。我就是想放点血。好给李嬷嬷带回去交差。”
白元裳拿过了剪刀,“为了交差就要弄伤自己的手。这明明就是件很愚蠢的事。”
岑晋怀想了想,“那行。听夫人的。让我再想想,想想能有什么办法……”
他望着窗子看了一会儿,便打定了主意。
“你在屋里待着,别让门外的人进来。我去去就回。”
他赶紧翻窗出去,爬上窗外那堵墙头翻过去。至于那边是哪里白元裳不太清楚。她在房里有些紧张,缓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
恰好,岑晋怀去而复返。他手里端了个壶又从墙头上翻下来,爬窗进入房间。
“这是什么?”
岑晋怀却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床边让白元裳把被子掀开。他左右看看找准了位置,便将壶口倾斜,从里面倒出来一些红色的液体。
“这是……”
“鸡血!厨房刚宰的鸡。我偷的时候……拿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看着床上那块鸡血污渍,白元裳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这样的举动。
接下来两人开始布置现场。先是将床上弄得更乱一些。又将衣服都扔到地上左一件右一件的。最后是两人的着装,互相弄乱头发,然后揉皱里衣。办完这件事情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心中竟升起了一种同甘共苦又共患难的心心相惜之感。
所以,府中下人和李嬷嬷等人进来的时候,都不由得惊愣在原地。
白元裳发现李嬷嬷和府中一位年长的老妈子于婆子两人站在床前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两人相视而笑,点了点头。
花了小半个时辰梳洗更衣。一切准备完毕。于婆子便领着一对新人去往主院。也就是臣相以及夫人所住的院子。
公公婆婆端坐主位,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幸福又满意的笑容。就差没写在脸上‘这辈子能将白元裳娶进门儿做儿媳妇是上天的恩赐’这样的话。
成亲第一日,小夫妻给公婆敬茶。由于臣相无妾,臣相夫人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看起来岑家挺简单的,安静,不吵杂。
小仪式完成以后,一家四口坐在一块儿吃早饭。白元裳发现一个问题,从刚才跪拜公婆时开始的,岑晋怀一直护着她,无论是蹲下还是起身,他都能适时的扶住她。
这会儿上了桌又给她递碗递筷,给她拿好吃的。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情深似海呢!
巧了,臣相夫妇正有此疑问。眼前这个平日里天天不着调,又天天被他们夫妻打骂的儿子,今日竟像是换了一个英俊潇洒、温柔孝顺的灵魂。
夫妻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不过看到白元裳全程红着脸低头吃,老夫妻俩真是越看越欢喜。至于这不成器的臭儿子,不管他死活也罢。
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岑晋怀自己将碗里大半碗粥三两口扒拉干净,然后将碗一放,抹干净嘴。
“爹,娘,我有个事情要与你们说。”
臣相不搭理他,臣相夫人让他有话快说。别耽误儿息妇吃早饭。
见爹娘都疼媳妇,岑晋怀心里唯有高兴。
“是这么个事。我跟小裳商量过了。小裳庄子里这段时间恰好出了点事,所以,小裳这段时间要回庄子处理。等处理完了需要找个适合的管事。事情理顺了可能才能回来住。”
岑相夫妇只有一个共同的疑问,都冲着自己儿子,“那你晚上住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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