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裳左思右想想要弄明白一个事,那就是岑晋怀为何要来找她?
今天他在庄子出现,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像他这种身份尊贵,娇生惯养的人,想必是很介意他崭新亮白的靴子踩到这种泥巴地上的。
可他竟然就这样不打招呼,不在预期的来了。
她心下喊了一声糟糕……所以他会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元裳二字?!
不过这个答案仍是怀疑多一些。
“白小姐,你这茶成色不怎么样吧!”
“这乡野之地,自然比不得臣相府。岑公子莫怪。还望将就一二!”
她内心是不欢迎这个男人的到来!对他,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躲开的主意。
一问一答就这两句话,白元裳实在找不到能跟他聊的话题。她也不明白岑晋怀究竟怎么想的,跑来这乡下不是浪费了他品茗听戏的宝贵时间吗?
尴尬持续,仿佛无边无际。
直到林平安进来,“小姐,按单子两百斤杏儿已经摘好了,都放在旁边的仓库里。”
两百斤杏儿不算多。若是正常的果商这区区两百斤都不够一路上的打点费。
不过白元裳也是前几日才知道。京都城里有个姓许的老板,每年都从庄子订两百斤的鲜杏。而且得挑最好的摘。当然,许老板给的价格也比平常果商要高出三倍。
这个事的起源白元裳不太清楚。不过她倒是知道,臣相夫人擅作杏仁类糕点,而且极难求得一块品尝。她也是当年在皇太后身边有幸吃到过。
但今日得知臣相夫人所用的杏仁来自于她的庄子,她就想问问岑晋怀,市上杏仁千千万,何必非得是白庄?
这话自然不敢问出口,而是请岑晋怀去验货。
岑晋怀哦了一声,慢慢放下茶杯,拍拍腿起身,往白元裳身边一站,高大的身材就特别显眼。白元裳跟他一比,足足矮了一个头。
稍一仰视,白元裳就立刻收回目光。——这该死的窒息感啊!
一直看着她的反应和变化的岑晋怀,竟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是绝对相信白小姐的。所以不必验货,直接装车送进城吧!不过……”
这语气,让白元裳直接提起了一口气。
“我倒是对白家的杏林充满了好奇。”
白元裳不好反驳,把他当成一个商人对待。亲自带他前往杏林。
杏林不远,就在庄子左边的山下。从山脚延伸到半山腰,一大片杏树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大老远就能闻到一阵阵的果香,浸人心脾。
佃户们还在山脚下休息,见到小姐过来便纷纷起身迎接。白樟也在,他是认得岑晋怀的,吃了一惊后恭敬的行了个礼。
“白叔,你先带大伙回去休息吧!天气太热,下午都不用出工了!”
岑晋怀站在原地,目光望向那片果香四溢的林子。等人都走了,他侧过白元裳先进入林子。
“白小姐心地善良,又如此体恤下人。真是个难得的主子。”
这话看似赞美,可白元裳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定是我哪里招待不周了。岑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咔嚓一声,岑晋怀脚下踩断了一根干树枝。许是咯了脚,他停下踢开了,然后转过身看着白元裳。
“听说你刚来也没多久,不过常让佃户休息这种事应该没少干吧?我的意思是,这个起点会不会太高了。你小心将来想收都收不回来啊!”
白元裳发觉他倒是一脸无辜。分明他有点多管闲事了。
两人又不说话了。白元裳是不想跟他说。而岑晋怀大概是对她再无话可说。
别别扭扭的,白元裳更加不明,岑晋怀身上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两个人一点儿也不熟。他却还要逛什么杏林。有点儿多余。
不过她发现岑晋怀有种自来熟的意思,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两个一前一后走在一起十分不和协。
“白小……”
“唔——”
岑晋怀转身叫白元裳。可白元裳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没有想到前面的人会停下。这下刚刚好,她一头撞上去,磕在他的胸膛上。
“……姐!”
岑晋怀说完这个姐字,感觉胸膛有点闷闷地疼。脑子还没转过来,怀里的人惊恐的抬起头,但是她脚不稳,在要摔倒之前伸手抱住了岑晋怀的腰。
这这这……
身上突然压上来重量,岑晋怀本身又站在小斜坡的位置上,自己也失去重点。好在在两个人都要一起摔倒前他一手扶住杏树,一手揽过白元裳的肩背。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两个人都没有准备!
岑晋怀先稳住了情绪。但他发现,白元裳昂头看他的表情,那眼中传出来的神情似乎很复杂。
一般来说,发生这么突然又十分尴尬的事情时,女方的眼神中表达出来的神情应该只有震惊,再多一点也会是害羞。
可是为什么白元裳给的反馈更像是……恐惧?
恐惧他?
在他想要更进一步探究时,白元裳扭动着身体。他立刻松手,白元裳一连退后三步。幸好身后是棵杏树,她靠扶着树才没有摔倒。
金黄的果子垂在她的头顶。她受惊的喘着气,脸色已经迅速通红。
岑晋怀收回刚才想要再扶她一把的手,问道:“白小姐,你没事吧?”
白元裳:“我,没事!”
缓了两口气,她又说:“刚才多谢了!”
岑晋怀不作声,转过身去。可却突然又转回来,对白元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小姐,容我问一句。你刚才不会是……故意的吧?”
白元裳:“……”难怪,他在京都城人的眼中已经成了个祸害,成了个斯文败类。
对他此时这张脸,很让人有要给他一拳的冲动。
白元裳放弃回话,不想再与他多有交流。可她想要站直身体时,脚下突然传来一丝疼痛。
她低头往脚下看,好嘛,这下扭伤了。可刚才怎么没有痛感?莫不是心思都被刚才撞进岑晋怀怀里这事儿吸走了?
抬头时,看到岑晋怀仍是刚才那副样子,要看她笑话了。
无奈。她转身往山下走,用行动告诉他,她不奉陪了!他爱咋地就咋地……
“不是,白小姐,哎哎哎——你慢点儿!”
岑晋怀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晚了一步。前面白元裳单腿滑了一下,身体往后仰。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去了。
幸好是软软的草地,不然可有得她受。
岑晋怀将她扶起来,没敢松手。倒是白元裳歪过身子去抱住了一棵杏树。
然后默默地望着他。那意思……你可以把手从我身上拿开了。
又是这样的眼神!
岑晋怀无法理解她藏在眼底的那种对他的恐惧。哪怕是戒备他都能理解,毕竟他名声极差。姑娘家家都不愿沾他的边儿。
他试着松手,发觉她还算站得稳,他才完全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脚扭伤了。如果靠你自己下山恐怕不行!不如我……”
“不用!”
白元裳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岑公子。多谢你的好意!”
她抱住树,倔强的拒绝他的帮助。
这回岑晋怀真被她逗笑了!
“白小姐!咱俩不算熟吧!可你怎么会对我有那么深的偏见?我堂堂一个宰相之子,我自认没做过那种低级的伤害过你的事情吧?”
脸红红的白元裳,在他眼中忽然觉得也挺可爱的!
“我……的意思是……没错,咱俩确实不算熟。所以就不必麻烦岑公子了。”
岑晋怀偏头往山下看。先前那些佃户早没了影。
他把遗憾的目光给了白元裳,把双手往身后一背,一副看戏的姿态!
白元裳也发现了,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右脚。懊恼于这脚伤得太不是时候。
偏偏眼前这个人,她实在不想与他有太多交集。她宁愿就像梦里的柳元裳说的那样,这辈子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她偏过头不看他,总有一种错觉,他会从她身上看到柳元裳这个人。
“那你想怎样?我回去给你叫人?”
白元裳感激地看向他。
岑晋怀笑了一下,“可是这山上会有蛇,有野兽,甚至有强盗有土匪……”
白元裳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往岑晋怀这边挪动。
当她反应过来时,昂头盯着岑晋怀。不自觉的手里抓了一把草。
岑晋怀很不厚道的笑了!
白元裳无言以对,只能独自气恼!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走背运。而且这背运都是岑晋怀带来的。
大概是白元裳没有给再多的反应。岑晋怀停了笑。然后在她身边蹲下。
她有点紧张:“你要干嘛?”
伸出去的手停住,岑晋怀顿了顿,索性一把抓她的脚,提了起来。
白元裳惨叫了一声后,努力想要把脚收回来。可是他抓得很紧。
他皱了眉,低喝:“别动!”
她真的不动了,看着他把她的鞋子脱下,把袜子也一并脱了。
他翻转她的脚检查了一下,说道:“我还以断了呢!不是,那你刚才叫那么大声真不是装的?”
白元裳懒得回他这种问题,又想把脚收回来,“要不你先还是先下山吧!我胆量挺好的。真的!”
“是吗?”岑晋怀冲她坏笑了一下,另一只手伸过去。“不如我娶你怎么样?”
“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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