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繁尘久违地躺在了客房的床上。乔安舟不在,她没有理由去那间充满乔安舟气息的卧室睡觉。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不这么做就会沉入由柔软的床变成的大海中。
乔安舟不在家,你为了求一份心安,不去她的卧室睡觉。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就算你换了卧室,你仍然在想要逃离的人的家中,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
屈繁尘的脑内回响起自我谴责的声音,她紧闭双目,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这个味道把她带回了老家,带到了离家三十公里的寺庙里。
那座寺庙在屈繁尘的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她甚至记不清寺庙的名字,却能想起几个零散的片段。
养母跪在有着明显磨损痕迹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颜色黯淡的大佛,嘴唇蠕动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屈繁尘站在寺庙外面,好奇地注视养母的一举一动。
她闭上嘴唇后,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屈繁尘听到了磕头的声响,也看到了她额头上的红痕。
“妈妈,你刚才在干什么?”
那个时候屈繁尘还不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养母牵起她的手,朝外走的时候遇到了其他香客。一男一女,在踏进有着佛像的法殿前一直在争吵。
“生不出孩子怎么会是男人的问题!你今天要好好参拜佛祖,听到没?”男人的音调很高,听起来十分尖锐刺耳,让人不适。
他推着女人进法殿的时候剜了一眼养母和屈繁尘,皱着鼻子喘了粗气,用脚踢了踢女人的小腿:“哎,你许愿的时候要记得跟佛祖说要男仔,不要女娃娃。你要是生了女的,我们的日子就到头了。”
屈繁尘还小,不明白那些话语的含义,只觉得那个男人很吵。她被养母拉着离开,离开了吵闹的中心。养母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她往来的地方走。
她们经过石头砌成的香炉旁,屈繁尘抬头寻找养母进门时插下的香。原来的三支长香变成了一支,她轻扯养母的衣袖,抬起手指向香炉:“妈妈,那里有一支香。”
“傻孩子,香炉里有香是很正常的。”养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屈繁尘有点着急,养母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其他两支不见了,只剩一支。”
养母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被一抹错愕取代了。她急匆匆地走到香炉前,仔细端详那支长香。这确实是她插下的线香,她特意从家中带来的,跟寺庙里的不一样,所以很容易分辨差异。
“XX,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替你做了这么多……你能不能体谅我?”泪水从养母的眼中渗出,她捂住眼睛,开始嚎哭。
屈繁尘从未见过养母哭泣的样子,所以见到这番景象一时间愣在原地。但是养母悲恸的哭声让她没办法置之不理,所以她走到养母身边,伸出手想帮她擦擦眼泪。
但养母突然抽开了捂住眼睛的手,屈繁尘发现她双目血红,脸上的泪水都是鲜红的血色。
养母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尖牙,扑向屈繁尘的同时高声喊道:“XX不能给我的!你赔给我!”
屈繁尘从梦中惊醒,瞪大着眼睛,慌乱地环视四周。惊觉方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一场有些惊悚且耐人寻味的梦。她摁亮床头灯,发现自己的后背和额头满是汗珠。被汗浸湿的睡衣黏在背后,给本来就疲惫的身体增添了一抹沉重。
屈繁尘打开手机,发现现在是早上八点。还没到和慕容昼约定的时间,她可以选择继续再睡一会儿,但她没有这么做。
脑子昏昏沉沉,没有休息好的时候就会这样,走路的时候会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她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放松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关于养父母下落的新消息了,不知道孙先生那边是否还顺利?
屈繁尘在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就找了一位私人侦探,请他调查养父母的事情。其实要打听消息,最直接的方法是去找那些债主。但屈繁尘没办法自己去找,她要是一个人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在此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让朋友帮忙,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让朋友卷入其中,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能直接去打探消息,但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孙先生可以。债主再聪明,也猜不出一个陌生人跟屈繁尘的关系。
上次联系的时候,孙先生透露说他已经跟债主的手下混熟了,估计再过一段时日就能打听出一些事情。
要获得消息需要时间,屈繁尘可以理解。毕竟孙先生不可能直接开口问屈繁尘养父母的下落,只能旁敲侧击地去打听,所以等待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用微信给孙先生发了条信息,问他现在有没有最新消息。
屈繁尘按下了手机锁屏键,决定如果今天能够碰到乔安舟就开口道歉。她需要钱,所以现在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也不能跟乔安舟耍脾气。如果被解雇了,就没办法雇佣侦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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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昼选的约会地点是图书馆。屈繁尘听到的时候有点意外,但想想对方是慕容昼,又觉得合情合理。慕容昼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很文静,而且比起运动系,她更像是宅家系。
屈繁尘想起慕容昼穿过的那些缀着花边的裙子,又想到上次她提到音游兴高采烈的样子,默默给她贴上了二次元的标签。
所以当她看到慕容昼带她来到古籍阅览室时,还有几分震惊,半开玩笑地说:“我以为你来图书馆是为了看漫画。”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不是有些不正经?”慕容昼佯装生气,小声念着,“如果要看漫画,我会躺在床上看,而不是大老远跑到图书馆。”
慕容昼说完,轻车熟路地走到工作人员柜台前,没有查看工作人员提供的古籍目录,当场提笔填好了借阅单。屈繁尘猜想她应该来过挺多次,而且这次肯定是有备而来,事前查好了要阅读的书。
在等待工作人员拿书的空荡,两人站在阅览室门口闲聊。
屈繁尘想起了自己的大学室友躺在床上看书加重了近视和散光的事情,接着刚才的话题,温馨提示道:“在床上躺着看漫画可能会近视,如果你侧躺,还有可能得散光。”
“没关系,如果眼睛不能用了,爸爸会给我换上最新研发的智能义眼。如果能得到官方允许,甚至可以增加镭射激光功能。”
慕容昼说这话时眼睛都没眨,要不是屈繁尘发现她在抿嘴唇强压笑意,差点信以为真。她轻轻地给慕容昼的头顶来了一记手刀,略带严肃地说:“不要跟大人开玩笑,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明明比我没大几岁,为什么整天摆出大人的口吻,把我当小孩子?”慕容昼揉了揉自己的头顶,委屈地看着屈繁尘。
“拜托,我比你大了六岁。你知道大六岁是什么概念吗?我上初中的时候你才上小学。”
慕容昼否定了屈繁尘举的例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上大学了不是吗?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我的课程论文。”
“你在上大学,而我是社会人,这就是区别。”屈繁尘眨了眨眼,心中有些许疑惑。慕容昼竟然还在上学?那她为什么每天都有时间到公司训练?
“没有区别,我们都是打工人不是吗?”慕容昼活动着机械义肢,冷色的金属发出细微机械运作声,“我很久没去过学校了,去学校的频率大概一年一次吧?爸爸有跟学校沟通,所以我可以不用出勤,但是要交作业。”
“喔……”屈繁尘本来想问慕容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上学的吗?但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冒犯,最终没有问出口。她弹了弹慕容昼的额头,笑了起来:“你算哪门子的打工人?我没见过腰缠万贯的打工人。”
“就算腰缠万贯,也要和你在训练室里挥洒汗水跳舞不是吗?”慕容昼深吸了一口气,俏皮地说,“而且我们还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站在同一片大地上,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屈繁尘不假思索地说:“我认为只有当彗星撞地球,人类灭绝的时候我们才是一样的。”
慕容昼没有反驳她,反而接着话茬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人类真要灭绝了,在迎来灭绝的那天,你要干什么?”
“我会提醒你记得写课程论文。”
“小尘你好讨厌啊!而且为什么假定人类快灭绝的时候我还在上大学?”
屈繁尘看到工作人员戴着手套捧着两本灰扑扑的书籍走向她们,会心一笑:“因为你要借阅的古籍马上要来到你身旁了。”
她和慕容昼站在柜台前,听工作人员讲借阅的注意事项。
“这本书里面有很多蜡油痕迹,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会看不清楚,但是请不要去抠那些蜡油。因为纸张很薄,把蜡油抠掉很可能会损坏书页。”
屈繁尘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不明白工作人员说的辣油是哪个辣油?古代没有辣条吧?古代人也不会一边吃辣条一边看书吧?古籍上为什么会有辣油?
她陪慕容昼走到书桌前,小声地问:“为什么古籍里会有辣油?古代也有辣条吗?”
慕容昼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但很快压抑住了。她捏着屈繁尘的肩膀,忍笑忍得很辛苦:“是蜡烛的蜡油,不是辣条的蜡油。”
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欠的一章要放到明天了(如果不加班的话,落泪)
下周尽量把更新平摊到每天,都积在周末,挑战难度好大
再次滑跪——对不起,请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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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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