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你先回家。”赵晏明将何年放下，为他拢了拢外套掩盖夜晚的凉风。

何年懵懂看着面前拄着拐杖的怪叔叔，又看了看父亲好像有些生气模样，乖乖点头：“那.....父亲要早些回来，小年肚子饿了.......”

赵晏明摸摸孩子的脑袋：“乖，回去。”

何年离开后，袁舫打量了小小一团小孩子背影，摸摸下巴道：“这些年，竟然连孩子都生了，我真是放过你许多年啊……赵宴明……”

“你标记了秦林。”赵晏明开口打断了袁舫的话。

在咖啡厅中，秦林由于孕反应而苍白憔悴不成样子，一面用力摇头掩盖一面解释：“老师......我.......我只是昨天吃坏肚子了.......我没.......”

omega说着就哽咽起来，手不自然摸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实在无法独自承受，默默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找晏明。

两个月以前，秦林是第一遇见标记他的alpha。

刚从自己补习授课的学生家中结束离开，碰巧看见到学生家做客的袁舫。

alpha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唇边始终挂着亲近的笑意。即便这个alpha已经38岁，20岁的omega还是很快陷入情场老手的攻陷中。

袁舫并不会直接用金钱利诱，只会在秦林脆弱落寞的适当时机出现，为他披上一件外套，再亲昵摸摸他的头，抱紧omega告诉他：“还有我”。

一个家境落寞，背负生活压力的柔弱omega很快就掉入这一场虚假甜蜜的网中。

发现自己怀孕是一个月以前，那天秦林刚好完成艰难攻克许久的课题，早早去超市买了食材，准备回到袁舫为他租下的公寓做饭，与他的alpha一起庆祝。

打开门，秦林看见他的床上躺着另外一个omega，而对他进行永久标记的alpha围着一条浴巾靠在浴室门口对他打趣。

“一起。”

很恶心。

秦林从16岁开始分化后为omega，信息素朝着标准甜腻omega的发展，某种意义来说秦林的模样一直都是alpha会喜欢的类型，沉迷于学术总是懵懵懂懂样子更加给那些alpha想要征服的兴趣。

但这样一个深爱alpha的omega是难以承受曾经交融信息素与誓言的虚伪性。

失去alpha的信息素后，孕期的omega因为易感期释放动情信息素而引来不必要麻烦。

他们会被定以淫、乱公众罪名处以割掉腺体的刑罚，割掉腺体后无法平衡体内信息素，孕期的平稳渐渐会消耗他们身体的所有能量，最终致死。

袁舫显然有些惊讶赵宴明会提起这个人，眼底一闪而过不耐烦，很快恢复正常。他撇开眸子，拄着拐杖抵了抵地面：“我给他钱，他不要，蠢得要命。”

袁舫从来都遵循防范措施，只有一次他把控不住自己，就“真空”上阵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让这个omega怀孕了。

袁舫说完，暗暗握紧拐杖，心里却在想。他跟赵晏明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是疯了吗？

赵晏明无言，只是朝他丢了一份报告。

袁舫接过打开，就着路边的浮灯看清上面赫然几个字-------怀孕诊断。

“我知道。”袁舫合上报告，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不过是个玩腻的omega，他何必要认真。

“这个秦林是你的学生？”袁舫似乎回想起之前似乎听说秦林说过他们有个很温柔的教授，如今看来必然是赵晏明。

路边的浮灯落下的灯影照在赵晏明脸上，原本少年的模样一点点与男人容貌重合，袁舫不住开始回忆从前，他当初肯费尽心机也要跟秦林做，就是想感受一下当年的遗憾，此刻赵晏明就站在他面前，他何必要去找一个“冒牌货”。

袁舫被赵晏明盯的很不自在，干脆靠近赵晏明，将这些年的思念都诉说：“我找他不过是因为他很像你，你看我还是没有忘记你的，当初我.......”

赵晏明后退两步，眸底微沉，退出浮灯光影照射不到的暗处：“袁舫，我警告过你的。”

“你究竟有没有底线。”

袁舫楞了楞，浑身被赵晏明这句话引起的怒气充斥。

他原本想好好与赵晏明说清楚十三年前的事。这些年他受的折磨也不浅，他将这些都归在当初自己欺骗了赵晏明的恶劣手段上。可他既然做了，也无话可说，只是怀念那个单纯的学生模样。

“砰！”

袁舫干脆将拐杖丢掉，身体晃了晃，竭力站稳后，大声道：“是！我没有底线！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没底线的人，我当年偷了你实验数据的时候早就没底线了！”

男人往日梳的整齐的短发由于晃动导致凌乱耷拉在额前，眼底血丝布满，伸出手想要拽赵晏明，却扑了个空。

袁舫转身，由于怒气浑身颤抖：“赵晏明！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喜欢我，难道不希望我有个好的未来吗！？难道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

那一年出生中上层阶级的袁舫，经历了层层筛选成为p星年轻一辈的教授，他以为自己博得一份很好的未来，可是刚到p星的第二年，他就发现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比他这个教授还要优秀，他们时常做出的课题数据能够完全覆盖教授的光芒入选星际举办的各种赛事。

袁舫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小心眼的人。

他不容许被学生掩盖光芒，直到遇到了刚进校一年就完成所有课程的赵晏明......

他有了个超乎自己理智的疯狂想法。

袁舫知道自己颐气指使很可笑，就像一只跳梁的小丑，可这样的举动似乎能够证明他自以为是与赵晏明的“曾经”是存在的。

看见面前的人站在暗处，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浮灯虚影落在内衬白衬衫上，能隐约看见衣领遮掩白皙肌肤上暧昧过痕迹。

袁舫发狠似的不顾一切抓出赵晏明肩膀质问：“你他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说话啊！十三年前你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现在还有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话！你说话！”

句句逼问，骤然朝向那被小心翼翼掩盖十三年沉默刺穿。

赵晏明眼睫在光影下缓缓颤动，薄雾点点布满镜片，眼前一片模糊。

被袁舫晃动得厉害，安静了半晌。

只说了一句。

“袁舫，我从没喜欢你。”

这句清白，迟到了十三年。

赵晏明从未喜欢过老师，从未勾引老师盗取实验数据作造假，他分明什么都没做过。

那些本该说出口解释的话被一直抚养他长大孤儿院院长死讯压了下去。

那一年，18岁的赵晏明本该是帝都实验中心最年轻的研究员，以最新能源研究结果庆祝他19岁的生日。

但是，少年的无力的肩膀只够承担孤儿院其余孩子活下去的希望，无力承载自己梦想了。

袁舫缓缓松下手，皮鞋落在地板留下别扭的步伐，袁舫退了几步，颓然坐在花坛上，摇头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去告发我.......”他以为赵晏明是因为爱他，即使面临他的欺骗也没有揭穿他在帝都中心的发展。

袁舫笑了笑，抬起头望向赵晏明，见原本单纯少年曾经明亮的眸子眼尾也渐渐落上了岁月的痕迹，小心试探：“所以你是不是骗我，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一瞬间那双眼里有些稚气与期待。

“你父母派人在黎院长回孤儿院的路上制造车祸，以抚养我长大的院长的死亡来警告我闭上嘴。”

赵晏明很平淡叙述当年的那些事，浑身的骨头却都在颤栗，院长的那张满是血已经无法分辨容貌的脸显然又一次重现在眼前。

“所以，我能怎么样？用整个孤儿院的人的命去搏那几张数据纸吗？”他的声音很凉，就像秋季拂过最后一片落叶的孤寂。

“我做不到不恨你，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也放过秦林，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理智。”过去的事，赵晏明努力将它尘封，不想再提及。

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何思会丢下他。

赵晏明习惯作为何思的omega，习惯都是可怕的。

对于身体与信息素的双倍喜欢，是难以戒掉的毒瘾，赵宴明做不到，他也不能忍受被别人逼迫戒掉。

他既然选择退过一步，或许能为他难以割舍的人再退一步。

浮灯下花坛上坐着呆滞的男人，小心翼翼撑着一旁，想要站起，只得到半条腿疼痛下反射坐回原位的回应。

望着男人决绝离开的背影，袁舫从袖口那处一颗暗黄的纽扣，收缩攥紧，声音渐渐阴沉：“赵晏明，你是骗我的。”

......

刚打开门，就听见孩子“咯咯咯”的笑声。

小年扑到他怀中，抬起小脑袋像往常一样甜甜的喊：“父亲~”

赵晏明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嗯。”

何年没有发现父亲的异样，转头指了指身后一声军装的中年男子道：“亲王祖母的副将叔叔来了呢.......”何年说完又不好意思躲到赵晏明身后，眨着大眼睛看向上次偷偷给他糖果的叔叔。

赵晏明摸摸何年，敛了敛眸子，勉强微笑对安德道：“您好，刚才小年打扰您了。”

安德站的笔直，即便已经五十多岁，依旧保持着三十多岁年轻的身材，一张稍带皱纹的脸轻摇：“并没有，何年很可爱。”

至少比上将小时候可爱。

安德说罢，只见被称赞的何年对他眨眼笑的香甜，严肃的表情愣了楞。好一会才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安德看向赵晏明：“赵教授，亲王想见您，是关于上将的事.......”

本文将于12月8日下周二入v，届时掉落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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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这句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