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环境清幽，两旁的庭院里，竹叶悠悠地随风飘扬。

空气静止下来，小芫对于青泽这话感到诧异，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她迟疑了小半晌，才摇头：“慕雨的心愿还没完成，我不能留在这里。”

说罢，她悄悄看了眼跟前捉摸不透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大人，为什么要问我……想不想留下来呢？”

闻言，青泽目光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反问回来。

几秒后，他似觉得有意思般漾开唇笑了，不答反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别喊我大人么。”

小芫想起他说过这话，可她实在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她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脑袋。

青泽托着脸颊，朝她歪头一笑：“先唤一声来听听。”

小芫涨红了脸，她局促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支吾了好半天，才轻声道：“青……青泽。”

青泽伸手手搭在她脸颊旁，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温热的皮肤，逗她道：“多叫两声来听听。”

他的指尖冰凉无温，但举止却格外温柔，小芫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诡异，但心跳却克制不住的加速，她绷紧了身躯，不敢动弹，听话地重复了两遍他的名字。

青泽瞟见她身后的狐狸尾巴紧紧地蜷缩成一团，浑身紧绷，他眼底浮起笑意，手没挪开，反而像找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物，指尖开始揉捏她的脸颊。

然后就看到眼前的小狐狸脸颊越来越红，绯红逐渐蔓延到耳根和脖颈，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侍女的声音从门外传入：“青泽大人，**楼的罗敷姑娘邀请您过去听曲。”

青泽眼也没抬，他懒洋洋地收回了自己把玩小芫的手，“小芫先回去吧，我让人送你回人界。”

小芫这会儿的心跳极快，她偷偷地摸了下刚才被揉捏的脸颊，感觉连呼吸都是灼热的，她声音有些结巴：“好……好的。”

她离开这间雅室时就遇见了刚才传话的侍女，对方恭敬地立在门外，小芫埋头往来时的方向回去，她心里余悸未消，末了忽然想起忘记问青泽捉妖师一事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小芫离开后，雅室的门突地被一道无形的利刃破开，侍女心头大惊，她痛呼了一声，顿时跪倒在地上，捂住了鲜血淋漓的肩膀。

青泽坐在古琴前，慢条斯理地抚弄着琴弦，“谁许你来打扰我的？”

侍女忙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罗敷姑娘让我传话……”

“我才离开了几日就忘了规矩。”青泽掀起长睫看过来，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紫眸含笑，幽光泠泠，“既然不长记性，不如把脑子剜下来吧。”

……

小芫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看着房间里熟悉的陈设，她眨了眨眼，觉得有些神奇，她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青泽的寝宫呢，这会儿就已经回来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狐狸耳朵不见了，原本的长发也变短了，小芫来到镜子前，就发现自己又变回了慕雨的模样，身上穿的也是槐阳一中的校服。

她轻轻舒了口气，转头看到书桌上的时间，正好早上六点整，想到自己整整消失了一夜，小芫赶忙离开房间，来到慕雨外婆的房门前，她刚打开房门，差点就撞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老人家。

外婆往后退了一步，小芫吓得赶紧扶住她：“阿阿婆……没事吧？”

外婆扶住拐杖，假意嗔怪：“你这孩子，怎么一大清早就冒冒失失的。”

小芫抱歉地摸了摸脑袋，然后就听到外婆说：“昨晚你几点回来的？我不知怎的，原本是在客厅等你回来，结果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睡着了。”

听完老人家这番话，小芫心虚地垂下眉眼，撒谎道：“跟……跟平时一样的时间回来的。”

外婆没起疑心，小芫扶着她去浴室洗漱，陪老人家吃完早餐后，她比平时提早了时间出门。

她去了后山。

她把慕雨埋葬在这处小山坡上，这里的空气清新安静，平时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驻足在这里还能看见家的方向。

小芫跪在慕雨的墓前，知道她在生前的遭遇后，她心里被愧疚和歉意牢牢占据。

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慕雨当时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如果她能早点发现，能早点给那群人类一些教训，慕雨也不至于会走到今天的下场。

“对不起……”小芫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她轻声呢喃道。

她祭拜完慕雨，才下山去了学校。

她去到班级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同学在议论昨天晚上学校后巷起火的事。

学校后巷起火，烧伤了几个男生的事情轰动了全校，这些男生都是学校出了名的差生，其中一个还是校霸，而且还是戴小玄的男朋友，小芫听到有好几个学生聚在一起议论此事。

想到那群男生，小芫眼神一厉，昨晚如果不是中途遭到捉妖师袭击，那群男生才不可能侥幸逃脱。

慕雨生前遭受到的痛苦，让那群畜生拿命偿还都不够。

可小芫现在无法去找那群男生报复了，捉妖师说不定就藏身在这附近，她得小心行事才行，不能再引人注目了。

中午的放学铃声敲响后，教室里的学生都纷纷离开班级去吃饭了，没多久就剩下小芫一个人，她坐在位置上，低头补着昨天的作业，她正算着数学题，突然间，心里没来由得漫上一阵凛然之意。

小芫倏地抬起头，就看到门外有道人影经过。

她微微抿起唇，这阵感觉是……

人影一晃便从门外消失了，小芫抿唇沉思了几秒，她放下手中的作业，起身离开了教室。

外面的走廊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刚才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小芫沿着这条走廊四处查看，没有找到人，她摸了摸脑袋，正准备往回走。

她转身的时候，正好有人出现在楼梯口，小芫心头一凛，脚步霎时僵住。

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位男生，很高，穿着跟她同样的校服，留着板寸的发型，眉眼狭长锋锐，脸庞轮廓棱角分明。

小芫看到对方，双脚像被定住似的，瞬间动弹不得。

对方身上的气场凌盛，虽然刻意收敛了，但仍能感受到他那阵凌锐的气息，就像一柄等待出鞘的利剑。

小芫咽了咽喉咙，这个男生……不是普通人。

言峥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往这边淡淡地扫了眼。

小芫当即低下眼眸，她转身背对着他，捏紧了渗出冷汗的掌心，告诫自己稳住，别慌。

她身上没有任何妖力，只要不露出马脚，就算是再强大的捉妖师，也不会察觉到她是妖怪的。

小芫握紧了掌心，很快就察觉到那道冷锐的视线从她身上划过，没有停留。

脚步声渐远，小芫等了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头，楼梯间已经空无一人了。

对方虽然没有注意到她，但捉妖师的出现就是个危险的信号，他们肯定是察觉到什么才会来到这座县城的，小芫往回走的时候边想着这件事，某个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这些捉妖师，会不会是冲着青泽来的？

所有事情的转变都是自从青泽来到她身边开始，仔细想想，捉妖师也是在青泽之后才突然出现的，他们会是冲着他来的吗？

不管如何，这座学校已经变得不安全了，以后她得更加小心地掩藏自己的身份了。

……

“发现什么了吗？”钱三坐在学校对面的小吃店里，他翘着二郎腿，看着前来的人。

言峥在他对面坐下，他已经将身上的校服换下来了，沉默了半秒，才道：“没有任何异常。”

“你确定调查仔细了？”钱三问。

“嗯。”言峥伪装成学生在学校里调查了一番，没有捕捉到任何妖怪的气息，这点早在他意料之中，九尾狐极擅掩藏妖气，他既然有意躲藏在人群中，他们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不过，他调查完所有年级后，发现高三三班有点古怪，这个班里有几个女生休学了，据说是这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在学校后山突发了意外，现在人躺在医院里。

这件事情让言峥联想到昨晚在后巷那几个被火烧伤的男生，他怀疑这两起事件有着莫大的关联，说不定始作俑者还是同一个人。

言峥没将这件事告诉钱三，他性子莽撞，要是被他知道了这些事，容易打草惊蛇。

钱三思量道：“我昨晚回去想了想，且不论这使用符纸的是人是妖，但救走她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只九尾狐。”

“中了老子的枪，根本就不可能跑远，但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的，除了九尾狐也没有别人了。”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言峥不语，他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当时离得远，烟雾又大，视线被扰乱了，他们都没看清后巷里的情形。

如果两者之间有关联，找九尾狐就容易多了。

他抬起视线看向同伴：“医院有什么线索？”

他们今早兵分了两路，言峥去了学校，钱三则去了医院调查昨天受伤的几个男生。

闻言，钱三咂了下嘴，他把手里的筷子一丢：“别提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几个重伤的没醒，有两个清醒了的，提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撞鬼了一样，一直在说怪物怪物什么的，神智不太清楚。”

他们原本想从这群男生的嘴里问出昨晚使用符纸的人是谁，可钱三今天去到医院，男生们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什么也没问到。

言峥想到自己在学校打听到的休学的女生，也是精神情况不佳，他皱了皱眉：“医生怎么说？”

钱三耸了耸肩膀：“说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和惊吓，别说精神状态了，估计连记忆都错乱了。”

说着，他兀自咂了咂嘴：“这几个男生到底跟谁有仇啊，这人下手还挺狠。”

他话落，对面的言峥就站了起来，钱三见他准备离开，“喂你干嘛去？”

言峥拿起帽子戴在头顶，他压低了帽檐遮住眉眼。

“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