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不断喷洒着灼热的呼吸,没顶的快意令梦苔难耐地偏过头喘气,却被两根微微湿润的手指掰了回来,强迫她与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瞳对视。
“陈陟……”
此刻她已媚态尽显,而陈陟眸若寒潭,衣衫齐整,连腰间革带都未曾松动半寸。若非耳尖一点欲色如血,倒真要让人以为他心硬如石,没有半点触动。
“你既知我是何人,日后便不可后悔。若心生悔意,本督会亲手杀了你。”
梦苔被药物控制的神思终于清明些许,她撩起被欲色打湿的眼睫,望进他眼中模糊的倒影,似哀愁,似娇嗔:“大人却不知梦苔。”
她牵住掌在腰侧不再寒凉的手指,寸寸抚过身前领土,最终停留在锁骨那处狰狞的疤痕。
“陈大人,梦苔这处伤痕,为你而留。”
聚春园,惊魂夜,一场拖延陈陟查案的刺杀,早被他忘却的琴女。看着梦苔脸上怅然若失的神色,陈陟心中像是忽然缺了一块,闷得难以喘息。
这种感受太过陌生,让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勾住后颈,随后唇瓣覆上一片柔软,如同那夜的记忆一样甘甜。
他此刻是清醒的,能看见她近在咫尺微微颤抖的眼睫、被汗水打湿的鬓发,亦能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将他认做旁人,他只是陈陟。
犹如零星火种落入寂静的柴炉,烈焰屠俘焚烧,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陈陟太过聪慧,只是醉时浅尝辄止,他便将梦苔的吻技学去了七分,勾缠着那条软舌肆意游移,长驱直入,将口中温香尽数掠夺。
梦苔早感受过他的强势,却不知清醒时的陈陟更是恶劣,一边堵着她的嘴,一边还要不断撩起火焰,在她体内攻城略地,惹得梦苔不住地软了身子想往后撤,却又被禁锢得无处可逃。
舞刀弄剑的手指格外修长灵活,夺走了梦苔脑中来之不易的清明。迷蒙之中,她感受到一片温热潮湿轻覆在锁骨上舔吻,随后便是细密的痛与痒,在疤痕之外镌刻下一圈仅属于陈陟的齿印。
她抬手环住陈陟仍紧紧包裹在布料之下的劲瘦腰背,想将那根束缚着矜持的玉带扯下,却被人拦住了。
“别看,脏。”
陈陟眼中欲色渐退,染上了不安与焦灼,还有梦苔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祈求。
“好,我不看。可梦苔觉得,陈大人比我干净多了。”
梦苔捧着他的脸,在染了绯色的唇上印下一个不带任何**的轻吻。
陈陟垂眸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声音轻缓:“我是个阉人,身上脏,心里也脏。本督杀人无数,手上染遍鲜血,你不怕么?”
他没有为了安抚梦苔而否认她曾为妓子的事实,也没有刻意逃避自己身为阉人的低贱,他要两颗卑劣的心**相对,将光鲜亮丽之下掩藏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
“怕呀,”梦苔唇角勾起娇俏的弧度,“所以大人往后可要好好护着我。”
夜长不觉春至,窗外鸟鸣啁啾,梦苔被明亮的光线扰了好眠。她掀起还未消肿的眼皮,只觉喉中干涩,正想下榻倒杯水喝,一盏热茶便递到了眼前。
“督主一早便进宫去了,说是午后再回,姑娘若是饿了可先行用膳,不必等他。”
床榻前站着个面生的小内侍,俯首帖耳眉目恭顺。一夜荒唐,梦苔这时才觉察出羞赧的意味来,清了清嗓子接过茶水,温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们督主……几时走的?”
“回姑娘,现下已是巳时末了。督主约莫卯时初走的,赶着早朝的时辰进了宫。”
梦苔忍不住腹诽,起那么早,还真是用不着陈陟费精气神,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还酸着呢!
慢腾腾地下床洗漱,又用完了午膳,还是不见陈陟人影。梦苔寻了把太师椅放在院中那株杏树下,优哉游哉地坐着,忽听得前院传来熟悉的怒音,便好奇地跑过去观望。
“背都给我挺直,没吃饱饭么!”
“最左边那个,谁教你这么握刀的,你是要杀人还是要切菜?”
“啧,本督没点你是么,还有闲功夫笑?”
只见院中乌压压立了一片番役,陈陟负手穿行其间,面色阴沉如水。
梦苔悄悄混进了操练的队伍,站在最末尾的位置,依葫芦画瓢学着前面那名番役的动作。陈陟转过队尾,眼底映入一片嫩绿的裙角,神色微顿。
片刻后,他抽出腰间斜挎的长刀,塞进梦苔虚握的拳心。手中的分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梦苔看着嵌入泥地里的刀刃,瘪了瘪嘴。瞧着倒是轻巧,没想到竟然这么瓷实。
“啧,就这点力气?”陈陟轻嗤一声,挑眉看向梦苔,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昨夜掐我不是挺用力么?”
梦苔脸颊迅速漫上燥热,狠狠踹在了陈陟小腿肚上。
身后的动静引得番役连连回头,陈陟眯了眯眼,沉声怒斥:“本督瞧你们一个二个都闲得很,再加练两个时辰。秦宗良,你盯着。”
“是!”秦宗良虽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觉得督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陈陟收刀入鞘,拉过梦苔的手,将人带回了后院。
看着紧紧交握的双手,梦苔心里泛起丝丝雀跃来,这种久违的甜蜜萦绕在心头,让她有些恍然如梦。当初那样冷漠的督公,竟也为她倾首,沾染了尘世俗望。
陈陟这人不碰女色时便是避君三舍,如今破了那道界限,就好似换了个人,眼神都不舍得从梦苔身上离开半寸,倒把一向主动的她看得有些羞涩起来了。
梦苔移开目光,寻了个话头:“大人回来多久了,可用过膳了?”
“不久。圣上罚了两月俸禄,又去老祖宗那儿吃了几道板子,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陈陟说得云淡风轻,梦苔却是听得目瞪口呆,忙拉过他的手就要查看伤势。陈陟也顺着她的动作任由她四处摸索,趁机揩油。
“圣上和那老祖宗为何要罚大人呀?”
陈陟微不可察地勾了唇:“早朝点卯时迟了些,圣上以儆效尤。老祖宗批判本督荒淫无度,犯了宫规。”
梦苔听得是越发脸上挂不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怎么脏水好像都是往她头上泼的呢?
陈陟点到即止,复又牵起梦苔的手,把玩着圆润的手指头,状似不经意道:“过几日春闱事忙,不能时常回来,你若待得无趣出门逛逛也可,只是得带上几个番子跟着。”
一晃两年过去,春闱都要开始了。想起初至京城时的兴奋与迷惘,梦苔不禁有些恍惚。陈陟见她出神,便以为她是在想徐真的事。
不仅没听到她说舍不得自己,反而还阴差阳错地让她想起了那个穷书生,陈陟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凉凉道:“怎么,忘不了你的薄情郎,还在替他担心能否金榜题名?”
这充斥着酸味的话语着实取悦了梦苔,她看着面色不虞的陈陟撇撇嘴,又故作哀愁道:“这是徐真一生所求的功名,我与他毕竟真心相待过,也亲眼看着他为之付出努力。”
陈陟显然不乐意听到这话,略微抬起下巴,神情格外倨傲:“哼,他的资质不过平平,古板迂腐,圣上最为不喜。莫说金榜题名,本督瞧着他连殿试的资格都没有。”
梦苔努力憋住唇角的笑意,循循善诱:“大人怎能这样说,世事无常,又岂是你我能……”
“梦苔,本督告诉过你,若有朝一日心生悔意,本督不会放过你。”
陈陟沉着眸子低声警告,却只换得眼前女子粲然一笑,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陈大人,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陈陟立刻回过味来,这姑娘哪里是牵挂负心郎,分明是在戏弄他!向来只有他东厂提督戏弄旁人的份,如今栽在一个女子手里,他竟还生不起半点气来。
陈陟轻轻刮了下梦苔的鼻尖,颇有些无可奈何。
“陈大人,我也想去读书,你可以送我进女子学堂么?”
陈陟看着梦苔眨着一双晶亮的眼,挑了挑眉,道:“怎么,你想考个女官当当?”
“不呀,我只是从小就很想读书认字,但家里穷供不起,后来把我卖进了聚春园,就更没机会进书堂了。陈大人,可以么?”
梦苔握着他的手指左右轻摇,一双桃花面,两点朱红唇,端的是美人娇娇。
陈陟心弦微荡,回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勾唇应道:“也好,你有个去处打发时间,本督也能安心些。明日我便同张祭酒说一声,让他替你安排好。”
“多谢大人!”
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陈陟的心也被塞得满满当当,再寻不见那个冷情的影子。
陈陟亲口吩咐下去的事,国子监办得雷厉风行,次日一早,玉台书院的名帖便送到了陈府,再由林福转交给东厂,递到梦苔手中。
手指拂过帖书上端端正正的“陈梦苔”三个大字,梦苔心中莫名有种冠了夫姓的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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