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皇后大道中的霓虹灯牌在细雨里晕染成血色光斑,杨泽天望着"星华丝绸"橱窗里的真丝纱巾,那上面用激光切割的五角星暗纹正与对面中国银行大厦的玻璃幕墙遥相呼应。他腕间的劳力士突然震动——这是改装过的传呼机,表面钻石刻度指向太平山方向。
"杨生,大陆来的考察团到了。"秘书阿萍耳后的蓝牙耳机闪着微光,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纹身,是幅微型《蜀锦江山图》。电梯升至顶层时,杨泽天瞥见镜面倒影里的白发,恍惚又是父亲当年在祠堂点燃线香的模样。
会议室里飘着龙井茶香,穿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干部起身握手:"杨先生投资的深圳制衣厂,是改革开放后首批外资项目。"那人中指的老茧硌得杨泽天生疼——是常年握钢笔留下的痕迹,和景熙当年一模一样。
"叮"的一声,杨玉棠踩着细高跟推门而入。她将GUCCI手袋随意一甩,露出内衬里缝着的夜校课本残页。"这是特区规划图。"染着丹蔻的手指划过蛇口工业区,"我要三百台日本产电脑绣花机。"
玻璃幕墙外突然炸开惊雷,杨泽天在闪电中看清干部胸前的徽章——金丝绣的五角星暗纹里,藏着"星华"的篆体Logo。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防空洞里的血腥味,景熙塞进他伤口的胶卷,还有劳保手套上那颗红星在火中的模样。
"杨先生?」干部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关于合资企业的股权分配......"
暴雨拍打中银大厦的瞬间,杨泽天在合同上签下名字。钢笔是景熙当年用的同款金星,笔尖在"杨玉棠"三个字上顿了顿——侄女如今把"棠"字签得像朵食人花。
深夜的浅水湾别墅,杨泽天打开保险柜。明黄缎子上的银线五角星在紫外线下显出新图案:竟是深圳地图,用隐形药水标注着纺织厂与香港的走私路线。暗格里老式传呼机突然震动,加密信息显示着熟悉的波长——是劳改农场时期景熙发明的电报码。
"姑父。"杨玉棠幽灵般出现在书房门口,手里晃着撕碎的合资协议,"你当我不知道?深圳厂的地下仓库藏着三十台古董织机。"她忽然扯开真丝睡袍,肩胛处的凤凰纹身振翅欲飞,"当年你带着我从防空洞爬出来时,说过杨家的魂在经纬线上。"
杨泽天握紧织梭形状的拆信刀,看见玉棠腕间的百达翡丽闪过红光——那是微型摄像机在录像。落地窗外的海面突然亮起探照灯,缉私艇的警笛声撕破雨幕。
"杨先生,有人举报走私文物。"带队警官的港式普通话里带着潮汕口音,胸牌上的"陈"字缺了右半边。杨泽天瞳孔骤缩:这人的左耳垂缺了半块,金丝眼镜后的眼神与四十年前香港码头交接金条时如出一辙。
混乱中玉棠突然尖叫,她脖颈后的凤凰纹身渗出血珠——竟是植入的微型芯片。杨泽天趁机掀开波斯地毯,暗门下的密道弥漫着桐油味,与杨家大院防空洞的气息别无二致。
潮湿的隧道里,老式电台上方亮起红灯。杨泽天颤抖着调频,突然收到断断续续的摩斯密码:"鹏城...景...危..."他撞开尽头的铁门,海风裹着柴油味扑面而来。快艇甲板上站着穿中山装的老者,转身时露出心口处的蜈蚣状疤痕。
"泽天兄,别来无恙?」老者摘下口罩,景熙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北大荒的风霜。她脚边的檀木箱里,那架烧毁的老织机零件正泛着幽光。
当缉私艇探照灯扫过时,快艇已消失在通往深圳湾的雨幕中。杨玉棠站在别墅露台,将撕碎的合同撒向大海。碎纸中飘落半张1980年广交会邀请函,背面用眉笔写着:罗湖口岸,辰时三刻,故人携经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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