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下沉积的森森白骨在阴司人员的协助下被取出,马文州将其投放到辽清处的楼顶。
在这里,它们按形态进行初步分拣,再交由江珑最后确认。
“珑哥说血缘关系很复杂,进展很慢。”王雨云说,“要我帮忙去查集会申请记录吗?”
黎予摇头:“随时待命吧,趁着暂时没有明确线索,可以处理处理别的事。狄哥有没有说那条大鲟鱼的情况?”
“没养好,只有初步的形态,距离能交流还很远。”
黎予叹气。
“莫名其妙地闲下来,好难受啊。”
王雨云说:“要不然你去给珑哥打下手,我来跟进?”
黎予摇头:“你去干点别的。带两个人进山去,看看有没有能查到的生物活动情况。胡回海和胡回月的事还是有点模糊……至少该把行动轨迹摸出来。”
王雨云点头。
“注意安全。”
黎予在原地打转,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
白骨已经堆放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高度。
江珑回头瞥了一眼,继续投入到排查中。
黎予问:“顺利吗?”
“顺利。”旁边的辽清处成员说,“只是实际符合标准的骨头数量也太大了。”
他手边是几个有空间功能的储物袋,按照血缘亲疏和部位分门别类,已经堆积到了袋口。
江珑的动作停下了。
他拿着手上那块异常平整的骨骼,沉默片刻道:“头盖骨。”
黎予别过头。
那样严重畸形的构造,很难想象主人生前究竟受了多大的折磨。
“我们联系了林大,召集在校生志愿者帮忙做识别工作。”
江珑点头:“兽医数量不够,只能临时征集志愿者了。可行。”
林大是江珑的母校,他对整体水平还是很信任的。
地上还堆放了不少因为过于破碎,无法辨认部位的骨片骨渣。
黎予问:“都是有狐母血统的?”
“对,而且是种母。”江珑说,“碎裂的比重比其他同类高太多了,骨质疏松的发病率高得发指。大部分还没有发育完成就开始□□,体质弱得很突出。”
“后期这家养殖场几乎专业投入白狐的饲养了。”黎予说,“种源没有明显扩大,恐怕最后呈现出的结果会很夸张。”
“这部分是埋藏比较早的。”江珑说,“也许后续的狐冢会有更多奇怪的……性状。”
黎予拍拍他的肩膀,江珑摇摇头。
“不管结果有多痛苦,以暴制暴都不是好选择。”黎予说,“那些人转世后或许也会受剥皮之刑。”
“我明白,你不用安慰我。”江珑说,“让苦难不存在的要求过于苛刻了,我没有那么理想主义。”
黎予点点头,也投入到分拣的工作中。
莲峰即使是深处,南北两端也有十几公里,寸寸翻找过去几乎不可能。
王雨云问:“你们当地有熟悉山里情况的人吗?”
对接的警官点头:“辽清早年也有不少猎户。只是他们年纪都大了,最年轻的也上了五十。如果要他们配合上山,难度恐怕太大了。”
王雨云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要了份通讯地址,自己开车出发去拜访。
黎予拿起一节中空的骨头碎片。
确切地说,那是一截被主观改造的腿骨。两边的关节被磨掉,一段开孔。
“珑珑?”
他把这截骨头拿给江珑看。
江珑凑上来嗅了嗅,点点头:“很近,非常近。我认为来自直系。”
黎予从上面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缕黑色的残余。
阴司送来的白骨经过了初步的筛选,马文州又对附着的泥土进行了清理,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本身就不正常。
他把那东西装进证物袋,送给检验部门。
王雨云运气很好,第一站的目标就在辽清唯处办不远处。
他敲门说明了来意,由男主人引着,透过门缝见到了卧病在床的七旬老人。
主人面带歉意:“我爸自从大前年中风之后就偏瘫了,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跑,老了忽然不能动,脾气就不怎么样,身体也每况愈下了。这不,还没醒。”
王雨云摇头:“没事。如果老人能提供线索当然最好,不过这种事也没法强求。”
卧室里响起一阵咯痰声,男人的妻子从厨房出来,朝王雨云笑了笑,走进房间。
“爸,医生说侧躺会好些。外面来了个警察,说要找您问些事。”
“警察?”砂纸般的声音响起,“找我有什么事?”
“那年轻人就在门外呢。能让他进来?”
一阵被褥摩擦的声音,老人把喉间的痰吐进垃圾桶,女主人拉开门。
“同志,你进来吧。”
王雨云走进房间,顺着女人指的方向坐在椅子上。
“吴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了找您了解当年茂得养殖场的事。”
老人的脸垮下来,但没说什么。
“您参加了出逃狐狸的追捕,对吗?”
老人沉默。
浓重的腐烂气息混着药味在这方空间里蔓延。
半晌,老人说:“是。”
“年轻人,我劝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当年打死打伤过狐狸的猎户,死的死,伤的伤,我这样的瘫子已经算好的。”
“所以这些年辽清对这件事一直很避讳?”
老人默认了。
王雨云在老人和他儿媳的视线死角翻开笔记,在上面写写画画。
“当年我们这些人,也是仗着有庇护。这么赚钱的财路要是断了,我们又得回到原来那样。谁乐意回去过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呢?”
老人的眼帘半合,陷进回忆中。
“要不是我对那只怀崽的母狐狸手下留情,狐神一定也不会留我。”
王雨云听着老人的话,心里对“狐神”的来源也有了猜想。
他安静地听着他说些细碎的细节,眉头忽然一皱。
“老人家,打扰一下。”他问,“您说您后来听过的,山里小孩的哭声,是在哪片地方?”
“北头,靠近莲生湖那块。”老人眉间的沟壑皱得更深,“我肯定记不岔。”
王雨云从那户人家中出来,吸了一口户外的空气。
他先是拨通了辽清处处长的电话,讲好了抽调人手的事,然后输进黎予的号码。
“喂?黎哥?”
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集会方面不用查了,并没有被申请、登记在案。”
他说:“当心本地的几个家伙,可能会使绊子。我回去跟你细说。”
江珑说:“你别立这种flag。现在,烧张符找人跟你一起。”
“没必要吧?”
江珑冷声:“你开的是他们的车。”
在他的视角盲区之外,一道身影越过玻璃冷冷地看着他。
“那说好了。”
王雨云掏出一张符,跟江珑推脱一轮,指尖燃起火苗。
他预感地向后靠去,看向街边一家快餐店的橱窗。
下一瞬,冲天的火球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下一瞬又忽地消失了,只留下被灼烧得焦黑的车架和其中的人形。
……
手术室外的走廊今天格外阴冷,水滴落地的嘀嗒声微微响起,追溯源头时又找不到来处。
黎予一脚油门杀到了县医院,正好看见一辆救护车开远。
马文州出现在后座。
他神情阴冷,低声道:“转院到省城。”
王雨云的紧急联系人填了哥哥的名字。救护车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待多时了。
手术室的灯亮了又灭,近二十个小时里最不缺的是病危通知书。
王青云的神情逐渐从紧张、惊恐变为麻木的呆滞。黎予的嘴张张合合,憋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江珑焦虑地咬着指甲。他把黎予拉到一边。
“我被害是因为我是主事,小王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他触及了他们最直接的东西?”
黎予把他拉到怀里,掌心慢慢捋着江珑的后背。
“那么大面积的烧伤……”江珑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他才二十二岁,那么年轻。”
黎予只是沉默,掌心滑过背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他。
江珑崩溃地痛哭出声。
黎予的上衣被无法具现的水液沾湿。他感受着这片水渍的扩张,把下巴抵在江珑的额头。
“那我们就顺着这条线去翻,直到把该魂飞魄散的东西都揪出来。”他捧着江珑的脸,“会有办法的,我保证。”
手术室的门打开,王青云的眼皮微微抬起,伸出双手。
护士这次没有递上文件夹。
“手术结束了。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家属先去缴费。”
王青云站起,长久的呆坐让他双腿无力,向前扑去。
一只手把住他的肩头。
他借着这道力站起,那个自称他弟弟上司的男青年向他伸出手:“雨云的工资还没打,我去吧。”
王青云摇着头,黎予把他按回椅子上。
“既然手术结束了,就说明他有很大的可能恢复健康。我去就行了,你先歇歇,别让他看见你这个当哥哥的这副样子。”
黎予翻出自己的工资卡,对照预交单上的选项给王雨云的工作账户划了过去。
“不是说还没结?”
有人经过,黎予小声说:“月结的,现在去找财务来不及。”
马文州一直坐在那里,见黎予走了,也行尸走肉似的跟上。
“不够我这里也有。”
黎予看他一眼:“不至于。你先给他弄个什么生肌美颜丹之类的,先攒个两个流程,等孩子脱离危险了就开始给他塞。”
马文州跟在他身后,看他办完了手续。
他梦呓般喃喃道:“师兄,这次还是这样的结果吗?”
别担心,这种设定下是有那种丹药存在的!
情节推动,苦苦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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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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