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此刻，涌上裴向溪心头的，就是这个感觉。

明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对Jessica产生妄念，怎么能这样随便地答应对方的要求呢？

不，准确来说，那一晚的留宿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错误决定，她不该在对方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时候，做出这种事，简直就是仗着性别红利，对一名女性的骚扰。

现在，裴向溪决定向Jessica坦白。

这原本似乎是没有必要的一件事，作为中文老师，她们顶多就是会有独处一室的私人空间，这倒是没有什么，可现在看来，Jessica在和同性的相处中，似乎太过随意。这当然不是说Jessica有什么问题，她大约完全没想过，女性与女性之间也会存在友情之外的东西吧。

然而，Jessica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不代表裴向溪就能够心安理得地亲近她，利用她对同性的毫无警惕，对她做一些不合礼的举动。

裴向溪下定决心，穿戴整齐地来到Jessica的房间。

Jessica一开门，裴向溪就“嘶”地屏住了呼吸。

她简直——她简直——

简直太没有防备心了！

裴向溪不敢多看那件轻薄的丝绸睡衣，甚至开始在脑子里背诵岳阳楼记。

Jessica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裴向溪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她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侧身请对方进来。

“我的睡眠质量太糟糕了，尤其是最近，我猜可能是环境问题，当然这不是说这里不好，只是......只是......”

Jessica眉头微蹙，一边说话，一边朝着沙发走去。

裴向溪跟在她身后，视线因为不敢落在房间主人的身上，只能飘忽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摆设。然后，她注意到了茶几上的红酒。

一瓶已经开启，瓶中液体不足半数的红酒，边上放着一个残余少量液体的酒杯，和一个完全没有用过的空杯。

裴向溪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Jessica。

Jessica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像是喝了大半瓶红酒的样子。

这酒量还真不错啊......

裴向溪胡思乱想着。

Jessica拿起酒瓶，开始往空杯里倒酒。

“不，我不会喝酒。”裴向溪反应过来，赶紧阻止她。

Jessica手部动作微微一顿，还是继续往里面添了酒。她倒得不多，只有浅浅一个底。

“稍微来点吧，”Jessica说，“或者就让它这么放着也行。”她没有劝酒的坏习惯。

“哦......好吧。”裴向溪轻声说。她走到Jessica身边，犹豫了一下，坐在了边上那张单人沙发上，和Jessica保持了一定距离。

Jessica将剩下的酒尽数倒进了杯子里，然后看着空酒瓶沉思了半晌，最终，她放下酒瓶，转身准备去拿第二瓶酒。

裴向溪下意识握住了Jessica的手腕。

Jessica扫了眼手腕，目光移向裴向溪。裴向溪怔了怔，手像是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藏在了背后。

Jessica似乎没意识到什么，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像是在问：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那个......我有件事想说。”

原本是Jessica睡不着，才找的裴向溪，如今，却是裴向溪先开了口。

“什么？”被这么一打岔，Jessica顺势坐回了沙发上，她半倚半靠的，完全没有屏幕里看到时那样身姿笔挺，活脱脱就是一只冬日里慵懒午睡的猫。可明明，现在才过了冬不久呢。

“我喜欢女生。”

裴向溪的这一记直球打得太快，也太直，听得Jessica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Jessica眨眨眼：“哦~good。”

裴向溪：？？？

这算是什么反应？

“额，我是说，我知道了。”Jessica又说。

她的表情让裴向溪有些读不懂，像是迷茫，又像是觉得意外和有趣，但隐隐约约的，好像还夹杂着几分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坐在Jessica对面的，如果是她的多年好友朴敏英，大概一眼就明白了，眼前这人，十成十是憋着坏主意呢。

“你是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吗？”Jessica身体坐正了些，晃了晃酒杯里的液体。

“什么？不——当然不是——”裴向溪一惊，连连否认。她知道眼前的人大概率不会对自己的性取向产生太大反应，可......

Jessica身体朝裴向溪微微靠近，用手托着下巴，支撑着靠在沙发扶手上，明亮的双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裴向溪注意到，她托着下巴的那只手，小拇指点着唇瓣。明明只是个不经意的动作，却叫人看得脸红心跳。

“是吗，我以为，你突然跟我说这个，是有这样的需要。”她毫不掩饰眼中的促狭。

裴向溪被她的目光盯得脸热，根本不敢多看她。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必要。”

她这个样子太可爱，太有趣。Jessica用力咬了咬小拇指的指尖。

Jessica忽然觉得，一切好像变得更有趣了。原本，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自己那一晚优质的睡眠是否和眼前的人有关，却没想到，把人勾了过来，却一下听到了这么突然的自白。

她不是初入情场的小白花，裴向溪的眼神在她眼皮子底下，早就无所遁形，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哦，不对，还是有的，她够可爱，够漂亮，还香喷喷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够有趣。

Jessica不逗她了，或者说，她看起来，放弃了逗她。她退回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将没怎么动过的酒杯，放回到茶几上。

“我睡不着。”

话题再一次跳跃。

裴向溪忽然意识到，Jessica，似乎喜欢掌握主动权。

“睡不着？”

“不过我昨天睡得很好。”

裴向溪疑惑看着她。

“所以我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来陪我睡觉的。”

裴向溪：......？！

你是怎么做到把这种看起来像是潜规则的话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啊！

直球和钓系，永远的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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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