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杨在这间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醒来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同事在病房昏暗的灯光里晃悠，身心无力得连眼睛都没法完全睁开。

昨天，林静打电话约他吃饭，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联系了，于杨犹豫再三，最后答应了赴约。

“你的脸色不太好。”于杨在包间坐下，看着林静说道。

“没睡好。”

林静给于杨点了一杯拿铁，自己默默地喝着柠檬水，半晌，她开口问：“你去调了我银行的监控吧？”

于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盯着她，表情阴晴不定。

“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事呢？”

“那你呢，为什么要骗我？”于杨的眼睛一瞬间变得通红，“需要我，喜欢我，想我去，都是骗我的吧，你知道跟踪你的就是陆有民，你在引他出来，你找我也是为了第一时间探听陆有民的消息。”

林静突然哈哈笑了两声，一改往常的温和，笑得有点放肆：“真后悔啊，不该让你去的。”

“是后悔发现了你的秘密还是后悔我们？”于杨问。

“都有吧。”

于杨的表情充满了痛苦，他吸了吸鼻子：“所以你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李慧萍和陆义都不是我杀的。”

“你知道李慧萍是谁杀的是吗？”

“我来了C城才知道。”

“是谁告诉你的？”

“程诗文，我在Morning Call遇到他的那天，他晚上来找我了。”

“他知道你可能在李慧萍给你打电话时，听到了凶手的声音，于是干脆邀你入伙，而你，就这么欣然答应了。”

“我是听到有人打开了李慧萍家的门，李慧萍还跟他打了声招呼，那个钥匙就是程诗文给的。”

“程诗文为什么恨李慧萍？”

“他说他恨所有的人贩子，他弟弟就是死在人贩子手里。”

“那你呢，”于杨看着林静，“你为什么非要置陆义于死地？”

林静不答反问：“上次你去文溪镇，有没有路过一个破旧的车站？”

“东站吗？”

林静点点头：“我跟我妹妹从小就是孤儿，被陆有民从街上带走后，我妹妹得了肺病，陆有民因为怕她咳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在东站，硬生生地把她推下了长途汽车，我妹妹就那么被后面的来车撞飞了......”

于杨伸手握住了她：“林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林静任他握着，淡淡地笑了：“我没有想陆义死啊，我只是把他的身份和行踪告诉了想他死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很像陆有民，陆有民虽然坏，对儿子倒是不错的，每个月偷鸡摸狗地在异地给儿子汇款。“

“你告诉了凶手陆义的身份，程诗文给他下药让他失去抵抗能力，然后凶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是吗…...林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于杨猜测着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心痛地看着林静，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人竟然参与了一起谋杀案。

林静的身体微微颤抖。

于杨低下头，额头抵着桌子边沿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圈一片通红，他问：“陆有民呢，他在哪儿？”

林静看了他良久，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静：“他在哪儿，就由你们警察去查。”

“林静，”于杨跟着站起来，抓着她的手臂，“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林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于杨踉跄着往后倒去，跌进了椅子里，昏迷前，他听见林静对他说：“那次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