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迟屹十分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仿佛这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可是这是在监狱,齐恒是在探监。
齐恒更加慌乱,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又慌忙低了下去,他无法直视那样的目光期待的温柔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在想温迟屹不在有过多接触,可是他更不想让那份期待落空,好不容易轻微复燃的火星,怎么会舍得一口气吹灭呢,那是他从前最喜欢的眼睛。
齐恒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用很客套的语气回答:“如果律所时间方便我会来的。”齐恒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还是被上了身,但话说出了口也不能反悔了。
温迟屹知道他不该这么说,这是在让齐恒为难,但他忍不住,他想再次沉沦一次,他的理智他所有规矩所有底线在见到齐恒时全都荡然无存,但冲破理智的这句话却又让齐恒难受他不想这样。
他希望齐恒拒绝他让他认清这是他一个人的沉沦,让他知道齐恒已经放下了自己,这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但他没想到齐恒答应了,他很开心可是他更害怕,害怕齐恒还对他没死心,害怕他还喜欢自己这个废人,他不想拖累齐恒继续伤害他了。
齐恒终于撑到探监时间快结束连再见都没有说,撂下电话将一大包东西一股脑塞给了狱警,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今天见这一面已经将这七年来积攒下的勇气全部用光了。
他现在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有了自己的律所,做着喜欢的事情有着爱好相同的挚友,他不该在回望从前不该在留恋从前,但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他讨厌这种感觉,不受控制的,像当年一样。
从监狱大门出来时已经接近黄昏,手指已经被自己抠出一道印子,齐恒才发觉他一直屏着呼吸,他从包里习惯性的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这是在温迟屹进去后齐恒染上的坏毛病,巨大的压力无处释放,最难受的时候齐恒甚至动了自杀的念头,可幸好只是个念头他用自己的意志力把它掐灭了,最后学会了抽烟,成为了他发泄自己情绪的出口。
北方的秋天很冷,几缕橙黄的阳光透过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的缝隙撒在了齐恒的脸上让他不得不轻轻眯眼,风一吹树上已经黄透了的树叶就被吹落在地上,地上吹落的落叶又会发出响声化作一个个小型龙卷风,那些在夏天为别人遮阳的树荫终究要伴随着即将来临的冬季化为积雪。
齐恒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用手挡住那些萧瑟的秋风,护住手上的那根烟,大拇指按动了好几下打火机的开关,齐恒才发觉自己揣了一个坏的打火机。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把手上的打火机瞄准远处的垃圾桶一扔,打火机看似要投进去了但接触到垃圾桶的边缘时就被弹了出去,齐恒只能自己小跑过去把地上可怜的打火机重新扔回垃圾桶里。
齐恒今天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难道靠近温迟屹真的会变得不幸吗,他想不出答案也不想再想了。
他回到家后直直的往床上倒,从床头柜里翻出经常吃的药来。
这些年他本能的避开有关于温迟屹的所有消息,就算身边有人提及,他也会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最好的朋友安泽风一定是知道的。
最开始那一段时间齐恒每天闭门不出连他父母都见不到人,就算担心儿子的状况也不好打扰,等回了学校齐恒已经是名人了,谁都知道齐恒是个同性恋还和一个捅了自己亲爹的人在一起过,齐恒走去哪里都有人议论,这些声音让齐恒无地自容。
温迟屹的事情被学校当成了反面教材,每位老师都会在课堂上提一嘴就足够引起轩然大波,底下的学生窸窸窣窣的议论,可齐恒却听不清可他知道肯定会有人的目光是没有善意的落在自己身上,齐恒只想让自己变得小一点在小一点,最好变成一只蚯蚓这样就能缩在泥土里,没有人会在意。
当安泽风发现不对时齐恒已经精神恍惚时而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吓得他立马就带着齐恒跑心理医院带着开药,齐恒的父母也知道了,大四没什么课程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了半个多月这才稍微控制住了些。
吃完药的他一个人平静的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温迟屹进去后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被蒙了一层雾气,而自己在浓浓大雾中迷了路没有人带他出来,他不知道周围会是出口,还是踏错了就会掉下去的万丈深渊,吃了那么多药也看了许多的医生可齐恒始终没有驱散这团雾,他只好靠工作来蒙蔽自己,用工作把温迟屹抛出自己的脑子。
枕头旁手机的震动声将他拽了回来,刚一接通就听见安泽风愤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去见温迟屹了?”齐恒淡淡的嗯了一声,“你去见他干嘛啊,他把你都害成这样了,他自己有脸见你吗?”安泽风恨铁不成钢,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好友再变回那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
齐恒把手机开到免提放在自己耳旁,盯着天花板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妈妈托我去的,他快出狱了。”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齐恒很会转移话题。
“……”
安泽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深知好友的脾性语气软了很多:“我知道你见了他难受,当年他都那么说了,我不劝你放下,这是你自己的事,但至少别为了他在变成那样。”安泽风发自内心的句句真切。他平常很少这样说话,但是在看了好友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免会有些心疼。
电话这头齐恒也明白这些道理,可是这些年遇到的事情太多了但他想到温迟屹还是会加重病情他想坚强想独当一面可这个世界总在击垮他。
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朋友因为他的原因跟着一起受折磨:“好,我知道,我不会在变成那个样子了。
齐恒和安泽风道别随后躺在床上继续愣神,越来越烦躁习惯性掏出烟一摸才想起来打火机已经坏了,脑袋里把他和温迟屹的事都顺了一遍,相知相拥相爱,他们像大多数情侣那样谈着美好的恋爱畅想以后的未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才让他和温迟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故事了,脑子里尘封已久的记忆翻涌着,就算结局一片狼藉但齐恒在想起大学时嘴角还是不自觉的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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