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差阳错

“吱呀”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明明房门门栓是插牢的呀!

先进来的是个黑脸大汉,一身黑衣,左手提着个黑棒,右手拿着铁链。紧跟着的是白面白衣的另一大汉,同样面目狰狞,左手拿个剑,右手是个册子。二人来到床前,不由分说,拉起熟睡中的唐明,用铁链锁了,一左一右架起来就出了房门,一溜小跑地飞奔去了,唐明就这样脚不沾地的被两个东西腾云驾雾地弄着走了。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雕檐建筑、看似衙门的地方,唐明也只是在电视剧中见到过。黑白俩大汉径直架着唐明来到大堂。

“大王,人带到了。”黑大汉拱手道。

“嗯!

唐明瞄了一眼,大堂上案几后面坐着身穿红黑图案相间蟒袍、头戴纱帽、脸色铁青的一个老头,在烛光的映照下,尺余长的花白胡须清晰可见。

“堂下何人?快报上姓名!”

“唐……唐明……”唐明吓得战战兢兢地回答。

大堂上的官人接过白脸大汉递过去的册子,翻找了好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姓甚名谁?”

“唐明……唐朝的唐,明朝的明……”

大堂上面又好一阵子翻找。坐在上座的老头自言自语道:“唐明?莫不是弄错了”。随后又问了一句:“你是哪年出生的?”

“民国二十一年。”唐老汉答道。

“啊?!搞错了。”堂上汉子大叫了起来,“这个老汉还有十年阳寿呢……叫你们去抓的是汤明,你们咋把这个唐明给抓了来。”

黑白大汉面面相觑,竟然不知所措了。

坐在案后的官人又发话了:“赶紧把这个老汉送回去,抓紧时间,五更前把那个汤明给抓过来……”

“喔……喔……喔……”院子里公鸡在黎明的黑暗中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狗儿也紧随着狂吠起来……

唐明老汉被噪杂声吵醒了。

原来是个梦。做了个噩梦。老汉摸摸脑袋,竟然一头的汗。胸闷气喘的好一阵难受。再摸摸有些酸痛的手腕,铁链捆绑的印迹却依稀可见……

唐明老汉出生于公元一九三二年,今年65岁,老伴五年前得病去世了,剩下他和儿子、媳妇一块儿过光景。自从老伴去世,他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出门靠拐棍帮忙支撑着,就这气还不够用,病殃殃地艰难地支撑着,生活还能勉强自理。就差着那一口气没能咽下去,日子过的栖慌呀。

梦醒了的唐老汉仔细回味着梦境,虽然奇怪,可历历在目,梦境清晰地刻在脑海里。特别是梦中官人提到的“汤明”,就在距他家半里地的村西头住着,三十出头的年轻汉子,一身的力气,壮的象头牛。唐老汉越想越不对,莫不是阎王要收汤明,小鬼错把他唐明收了去又送了回来。

打了个激灵。不好!到汤明家去提个醒,让那小子干活多留着点神。唐老汉摸摸索索地穿好衣服,拄着拐棍,拉开门栓,出了房门一瘸一拐地上了村庄小道。

天刚蒙蒙亮。天际上挂着的星星还在拼命地眨巴着眼。唐老汉拖着病殃殃的身子,走三步歇一会,走五步喘口气,一直把太阳走出来了才到村西头汤明家。

汤明媳妇刚好出门倒尿罐,问起汤明,他媳妇答:“那个死鬼一早上山砍树去了。”

汤明媳妇倒也贤慧,搬把椅子放在房前院坝,让唐老汉坐下,又倒了杯茶水放到跟前,正打问唐老汉找老公汤明有啥事哩,就见二狗子慌慌张张地一路奔了过来……

“嫂子……出事了……出事了……”二狗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嚷着。

“咋了?!”汤明媳妇吃了一惊。

“汤明哥……被树砸了……”大冷的天,二狗子满头大汗,边回答边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啊……砸的咋样……人咋样?”汤明媳妇追问。

“怕是……人不行了……”二狗子带着哭腔说。

一大早,汤明约了二狗子、大壮一行三人,拎着斧头、锯子到南山上去砍树了。上到南山坡,看好一棵脸盆粗细青皮松,三人撸起袖子干了起来。眼看锯口快到茬口了,汤明让大壮和二狗子撤退到安全地带,他一个人在那儿伺弄着。本来汤明身强力壮,干活是把好手,加之干这活儿轻车熟路。大壮和二狗子撤到山脊,蹲下点了支烟,刚吸两口,就听那边“咔嚓”一声,大树倒了。再瞅瞅,咋没见了汤明,俩人掐灭烟头,小跑着奔到砍树茬口:大树干下压着汤明,口吐鲜血、浑身抽搐着,俩人叫唤他,汤明竟然已经说不出话了。捱到俩人回村叫来一众小伙,将大树挪开,汤明早已断了气……

唐明老汉倒吸了一口冷气,手一颤,一杯茶水连同杯子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一众人找到村长汤二旺,商量着汤明的后事。照羊头沟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凶死的汤明灵堂是进不了汤家祠堂的,二旺不光是村长,在汤姓还是辈分高的,当然说一不二:“就在村口老槐树下场子里搭个灵堂,把汤明的后事办了吧。”

大伙七手八脚,只一会儿工夫,灵棚就搭了起来,汤明也被从南山抬了下来,孤怜怜地躺在门板上,尸体上盖了条白布,放在了灵棚里面。问题来啦——没棺材呀!现做,来不及呀,连做带上漆,没个十天半月咋都弄不好。不上漆——总不能弄个白茬匣子把汤明打发了吧。

村长二旺盯上了唐明老汉——老汉病殃殃好几年了,儿子给他把棺材准备好几年了。现如今抓急,找到老汉商量先把他的棺材让汤明睡了,随后让汤家再做一付棺材还给老汉,也还有理有据说得过去。

二旺扯着嗓子和有些耳背的唐明叫嚷了好一阵子,老汉终于听明白了。

“我准备的寿木(棺材的别称)可是柏树的,十一个头,三遍漆啊。”老汉有些心疼,倒也没有拒绝。“十一个头”——十一块板拼凑起来的。羊头岭——不光羊头岭,方圆百十里地都是这规矩:上好的寿木九个头,下来是十一个头,再次之是十三个头,最次也是十五个头、十七个头。

“让汤明家的随后也做柏树的,尽量十一个头,不超过十三个头,也刷三遍漆。”村长回应道。三道漆也就是刷道漆干了再刷一道,凉干了再刷一道抛光。

“那……是不是写个字呀?”唐老汉不放心。

“行,写个东西。”二旺也爽快。

“你可要作保呀!”老汉道。

“行,我作保。”村长就是村长,“你要不放心我把村上的大印再盖上。”

说弄就弄。大壮是个高中生,执笔按村长二旺说的意思书写完毕。那边把哭哭泣泣的汤明媳妇叫来按了指头印,这边老汉签字画押,二旺从腰间口袋摸索出村委会印章“啪”地盖上。七八个后生便一齐抬着唐明的棺材来到村口灵棚,把汤明入了殓。

再简单也要按风俗办呀。况且汤明活在时是个热心肠,东家长西家短的力气活没少帮着干。村长二旺来张罗,村里的锣鼓家什搬了来,山外的道师“黄半仙”请了来。“咚咚锵锵”、烟雾燎绕地忙活起来。

一直热热闹闹了三天,终于将汤明抬出了村子。出殡那天,突然阴冷的天空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儿,满山遍野白皑皑一片……

呆呆地望着被抬上山坡的汤明灵柩,唐明老汉心里忐忑不安:前天晚上的梦境一直镶刻在脑海——那情境不就是戏文里阎王派出的黑白无常收纳阳寿到了的人命吗?

我还有十年阳寿——还能活十年,唐老汉自言自语地嘟嚷着。离了拐棍,站都站不稳,还能活十年?鬼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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