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的同事从来没就此讽刺她或是拿这一点跟她开玩笑……尽是些好人。只不过确实会有初次见面的人因为知道了她的姓是弗尔吉斯后有点儿犹豫,大概会这么想:她会不会是像她父亲一样是个……混蛋?或是不好相处的人?她可没法读心,只觉得对方的表情就是在这样说。
但愿别有人觉得她会将事情做得与父亲那样完美,哪怕她确实会,但那只是在工作上的,要让她和她父亲一样在任何方面都毫无破绽是不可能的事,她希望周围的人知道。她当然会因为困而在吃完早饭后着急忙慌地随便掏起一件连衣裙就到岗,是的,她会忘记她的工牌……但只要她一到工位,将披散的头发用工位上常备的梳子与发夹束起,她就是最强的。
她只有在工作内容上是一丝不苟的,因为父亲的原因被区别对待会让她觉得冒犯,她真的没那么了不起。
至少现在没人知道弗尔吉斯兄妹与山崎的关系…不然想也知道,人们会将她当成山崎的后继者来对待的。
事实上,艾丽卡既不想被当成父亲那样的人,也不想成为与山崎拥有同种理念的追随者,她只想做她自己,即使她不太明白自己应当是什么样子。都快年过半百了,她可不想被周围的人发现这一点。
好在她所在的部门的大家并非好事者,大家都是埋头做自己的工作的人,就算有时候会对一些他们特定的喜好发疯,例如动画片之类的,但基本上…工作没什么毛病。
这样的氛围让她感到很轻松,她并不讨厌上班,她甚至非常喜欢自己的工作内容,在家没事时也会对接一下工作。每天三小时的时间对她来说实在有些短,但爷爷又不能没人陪,她可不想买个养老机器人照顾内森爷爷。即使听上去很不错,家务型的机器人的价格十分合理,功能也很多样,甚至比艾丽卡这种在护理老人上半路出家的家伙要更专业……终究不是他的亲人。
她想趁内森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多创造与他的回忆,就算是执拗地这么想。
她相信劳森也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叉着腰的劳森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视线自觉上移:
“艾丽卡,你得把这些萝卜吃了。”劳森说着拿手指了指艾丽卡风卷残云的餐盘中剩下的、大概有一拳那样多的生胡萝卜丝,果然又被她剩下了。
这特务,真该让爸爸把你抓起来……她瞪了一眼劳森,用叉子拨拉了几下看着水灵灵的新鲜胡萝卜丝,不为所动。
“你上次去检查眼睛都要连爷爷都不如了,记得吗?”
又在说胡话!
“你就不能把它做好吃点儿?这样和让我生啃有什么区别?”她说,“而且,补充维A的补剂我也有在吃,根本没必要吃胡萝卜,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兮兮的?”
劳森叹了口气:“妈妈特地交代我让你别那么挑食的,现在这样吃才最好吃,快吃吧。”
妈妈,又是妈妈…都怪劳森多嘴,上周的晚餐会偏要提她眼睛近视的事儿,没办法啊?一天长时间盯着屏幕的话,不近视才奇怪吧?就算屏幕的技术堆得再高,长时间盯着同一处就是会让眼睛的睫状肌持续紧张,就是会导致视疲劳啊?这是工作性质的问题,她在的部门可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带着眼镜啊?况且,她的度数又不高,眼镜也是,她只会在工位戴。
本来如果劳森不说,这事儿是可以瞒下去的。
接着……妈妈就开始唠叨起来了,紧接着就连爸爸也开始说了,明明她舅舅艾瑞克也戴眼镜啊?她最近只不过是稍微…稍微努力了点儿,没准儿太过努力了…唉,谁让她隔壁就是她父母?就算她再不愿意,这事儿总会传到他们那儿的。大概是同处于VIP区域的缘故,艾丽卡离他们的父母所在的房间相当接近。
老实说,空间上离得更近让艾丽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毕竟距离上…她和劳森几乎与父母分开了二十多年以上,现在又突然变成了抬头见低头也会见的邻居……哪个成年人能和还将你当成小孩子的父母好好相处?她在家永远都会被长辈压一头,就因为她年纪小。她并不是讨厌这一点,只是难以接受自己怎么都长不大、怎么都欠管教的事实,这让她觉得很失落。
她才不是个连自己的健康都没法好好照顾的笨蛋。
就在她心里这么暗自气愤地说着时,坐在客厅的内森爷爷抬眼看了过来:“嚯嚯,又挑食了?我听说这些新鲜蔬菜来得可不容易,你确定你不吃点儿吗?”
…
艾丽卡侧目,对上了收拾着围裙的劳森那得意的样子,真可恶。
忍着对萝卜那又干又甜的怪组合,艾丽卡竟然学着劳森那豪放的吃饭模式,直接拿起盘子往嘴里赶,然后就像在运行一个程序似得,嚼没两下就直接咽了下去。
“剩下的交给胃吧。”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就站起身去找饮水机接水喝了。
劳森刚想说上几句,这时,客厅的内森爷爷开了口:“劳森,帮我添一杯吧。”
原来是爷爷的咖啡杯空了。
劳森将围裙挂好,赶忙走了过去:“来了。”
逃过一劫的艾丽卡正拿着她的马克杯在饮水机前咕咚咕咚地灌着,她不喜欢那个锥形的杯子,总感觉拿着就会很焦虑地将里头的水喝干净,她宁愿将杯子里的水放一会儿。
劳森本想让她别喝这么快,免得待会儿胃又疼,现在有更需要提醒她的事:“换上你的运动服。”
“是是是,遵命先生~”
“唉,这家伙……”劳森叹了口气,仿佛他真的是那个老妈子,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和陆叔叔偶然碰见时他满面的疲态,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得这么照顾家里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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