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我刚刚明明还看着呢……就不该点开乔纳森发的消息……”

科研部长嘟囔着不知所谓的话，下一秒，他突然回头冲着艾丽卡说：“我传给你了一份会前必读的材料，在我们进去之前先简单阅览一下吧。这么急着把你叫来真是不好意思。你才刚来我们部没多久？”

比印象中的还要更亲切些？这突然的态度转变是为什么？难道，他看出了艾丽卡的紧张，在试图安抚她吗？然而，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和要求让艾丽卡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是的，我上个月才入职科研部。”

与此同时，她抬起手腕，调出了她的全息面板，科研部长确实通过简讯传来了一份文件。

“那是当然了！你当然会选择我们部门，像你这样的姑娘就该来我们这儿，没有人能拒绝像我们这样的轻松又自由的科研部门，没有人！”他带着自豪的语气侃侃而谈，却没法让艾丽卡感到任何一丝的认同。

“…我的意思是，我实习的权限没法查看这份文件，麻烦把密钥告诉我。”她盯着屏幕前显示着密码的界面，如果这是普通屏幕，大概能照映出她皱着眉的那张脸。

“哦、哦，怪我。我忘了你的职位交接还没办完！你为什么不快点办呢？你早该办完的，怎么会没这么做呢？”

“我没法保证正式员工的工时，我当然不能以正式员工的身份入职，这件事我的部门主管知道。”艾丽卡解释道。

“部门主管？你是什么部门的来着？”部长回头，那有他半个脑袋那么大的护目镜中确实反射出了艾丽卡的模样。

“人工智能研发部。”她如实回答。

虽然只是挂靠。

如艾丽卡所说，她一天能接受的工时只有三小时，这注定了她无法拥有与普通员工相等的权限与待遇，权益与义务必然对等，她欣然接受了这一规则。实际上，她在人事部咨询填表时，都没想到科研部会接受她这特殊的申请。

她以前面试纳能集团时的体验可没这么美好，还以为在2号空间站也差不多是那一套呢：趾高气扬的面试官实际上连岗位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都完全不了解，只是一个劲地用鳄鱼皮鞋尖儿瞅着你，面试的过程就像一场永不结束的、针对她个人的侮辱噩梦。

实际上，她没有在2号空间站遇到这样的事，明明她都为了防止这回面试被嘲笑而没有别着她喜欢的黄色发卡，还以她了解的程度上以最合适的装束严肃出场了。

这一切都不过是杞人忧天般的努力。其实，只要身份审查合规，面试甚至没有能力测试或是模拟项目考试等的繁杂工序，而只是将她当作一般的科研爱好者就这样顺利招了进去。至于为什么是爱好者？这当然是因为她的履历在同期的申请者中完全不算优秀的那一档，很多在纳能片区时就在工作的人所拥有的经验就够力压她一头了，而她是个毕业即失业的博士，除了学历之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经验。正因如此，艾丽卡对自己得到的安排并没有任何不满，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况且，能够证明艾丽卡的优秀的大部分可以作为证明的东西，早就在派系战争的战火中烧完了。她博士毕业的大学如今早就在战争中面目全非，经过了废校、重组又废校等的乱七八糟的事儿，新一代的人甚至不知道她填在电子简历里的毕业院校是什么，首先美国这个字眼就相当陌生了。她想起她之前有趁农闲时去纳能片区补办过那些东西，证书啊、毕业相册之类的，像她一样流落在社会的波士顿学子还真不少。好不容易都找回来了，结果这一切又毁在了核危机里，真够倒霉的。

就更别提她完全没有在大公司工作过的经历了，她博士毕业后唯一在工作中学到的就是如何让泡出来的咖啡别那么酸。生活在中立地区的她不可避免地十分远离现代科技社会，就连现在的个人终端的操作方式她也得从头学起，被当作‘爱好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得到的是个相当自由的岗位，她可以用工作时间去感兴趣的部门参观学习，直到她决定具体要参加科研部内细分的一些小部门的工作为止，到那时再分岗也不迟。

简直就像在对待学生似得，这让她想起了在大学时的时光，只不过她的教授向来将她当作跑腿用的便利道具。好在，这回没发生这种需要她帮整个房间的人买咖啡的事，她当时拼了命才没让胳膊酸到将那十几杯咖啡一口气全泼在教授脸上，而她要加入的部门体量…恐怕她都没法顺利走出服务部的咖啡厅。

经了解才知道，科研部有许多像艾丽卡一样用业余时间进行科研的成员，这并不稀奇，他们都不在正式员工的行列内，而是在实习岗这一类别。可以接触的资源也是有限的，但对于轻度研究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艾丽卡必须与劳森一同轮班照看内森爷爷才行，更别说是菲尼克斯舰队刚刚成立的现在，社会虽然安定但也有动荡因素，于她而言不像是个好的工作时机。要不是爱丽丝叫她和劳森出来找点儿事儿做融入一下社会，艾丽卡可能都不会选择工作这一条路。

“这怎么行？”他喃喃自语。

“…什么？”

还没等艾丽卡跟上科研部长的思路，他就在空中随手点了点：“好了，你现在是正式的站内管理系统编译部的成员了。”

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

“啊！”她不自觉惊叫一声，显然是因为她的全息面板上突然冒出了炸开的彩炮，对于新人来说可能是在加入部门后响起的既定庆祝程序，现在却响得不合时宜。

“……先生，我还没说我要去这个部门。”

艾丽卡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部门。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她更多的机会去反对这突然的安排：“快些看看文件，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简直就像一场绑架……”

无奈，艾丽卡只能通过自己新得到的权限输入了部门内通用密钥，迅速扫过文件内容，里面是一些暂不知用途的图表和一些数据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