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结束，众人起身告辞。方哲言让他们等等。去仓库翻了一阵，除了南樱每人送了几个茶饼：“不是什么名山，但绝对是古树。你们拿去尝尝。”宰俊那份还特别加了一盒熟普，让他拿去送朋友。

宰俊哪里好意思要，正准备推拒，方哲言不容分说将茶塞在他怀里：“咱们之间就不要搞推来推去这一套了。严格说来，你们几个算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你们就当我报恩了。”

“那……那就谢谢啊！”他都这么说了，宰俊只能收下。

喊的滴滴到了，南樱刚想跟着艾叶上车，被方哲言揪着领子给薅回去了。

方哲言提溜着南樱朝他们微笑：“你们先走吧，南樱我送就行。”

“不用麻烦，南樱跟我们一起去拿车，我送完岩峻再顺便送她。”

方哲言笑得很真诚：“这么送她不得凌晨才能回家。你送岩峻他们，我送南樱，这样大家都可以早点休息。”

南樱疑惑：“不用送呀！我和艾叶打车……”方哲言暗示地揪紧了她的衣领，剩下的话硬生生被吞了回去。

艾叶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只交待了一句：“早点回家啊！”然后让师傅开车。

“唉？唉！唉……”南樱目瞪口呆看着远去的车影。等车子没影了，她挥开方哲言的手，气结道：“你送我？你的车还在修理厂换玻璃呢，你骑共享单车送我啊！我有手机，能自己扫一辆骑回去。”

方哲言伸出长指点点她的脑门：“真没眼力见。你没听见艾叶今晚要让岩峻上秤啊？”

南樱再次挥开他的手指：“称就称呗，谁不在自己的外貌上撒点小谎。”

方哲言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好奇问道：“你也撒谎了？你不止100斤？”

南樱摸摸鼻子：“我其实只有163，但我一直对外宣称我有168。”

方哲言无语：“行，还要点脸，没说自己170。”点评完发现话题歪了，连忙把话题拉回来：“重点不是岩峻到底是不是250，重点是艾叶今晚要让岩峻上秤。你还要和艾叶一起回家……称完体重后呢？你要睡人家两口子中间啊？”

南樱恍然大悟。叹口气道：“看样子我真的只能扫辆共享单车蹬回去了。”

“也不用讲得这么凄凉，我会送你回去的。”

南樱一副算了吧的表情：“你下午吃饭都是滴滴去的，怎么送我？打辆滴滴车送我回去又打辆滴滴车回来？别折腾了。你放心，扫共享单车是开玩笑的，我打车回家就行。”

方哲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道：“你肚子饿不饿？要不，去河边吃个宵夜再回去？”

南樱摇头：“不吃了，晚饭吃得好饱，又喝了一肚子茶，我一点都不饿。”一边讲话一边点开打车软件迅速叫了车。

见她态度坚定，方哲言无法，等车到了后把准备好的酒递给她：“这个是送给阿婆的，她要是喜欢喝，我这里还有。”

“谢谢。”南樱道谢接过：“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方哲言帮他拉开车门：“车牌我记下了，你回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看着帮自己关上车门，不由得暗咐，这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很讨厌，但细心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转眼到了周日，方哲言打电话提醒南樱晚上去看演出。

电话那头的南樱很明显忘得一干二净，支支吾吾解释：“我有点事……”

方哲言没让她有机会推脱：“我先约的你，你也答应了。现在放我鸽子可不厚道。”

南樱很想说自己也没有很明确的答应，但她说不出口。

她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吃豆角，熟的没毒、生的也没毒，半生不熟的那是真的有毒。

她和方哲言就属于这种半生不熟有毒的关系。生人的话你可以不理，得罪熟人她骂骂咧咧几句也就原谅你了。就这种半生不熟的有毒关系最难把握分寸。

既不能无视，毕竟喝了他那么贵的茶。

也不可能让他骂几句出出气，方哲言敢骂她，她肯定要跳起来撕叉他的嘴。

斟酌半晌她决定说老实话：“岩峻去庙里了，今早布施的时候，我和艾叶答应买奶茶和零食去看他。”

方哲言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冒险，被南樱这只猫扯得乱七八糟。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汉字，怎么连在一起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南樱也想叹气，这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的。努力把内容再扩展扩展：“岩峻不知道抽什么疯，说要去庙里当和尚。艾叶每天凌晨四点就叫我起床和她一起给岩峻布施。岩峻也是狗胆包天了，今早布施的时候说糯米饭吃腻了，让我们今天抽空带奶茶和凉拌去看他。”

方哲言听完更疑惑了：“岩峻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要去当和尚？他出家了艾叶怎么办？他们两个吵架分手了？不对，分手了怎么还让你们去看他？太乱了，你等我捋捋……”

她就说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别捋了，没你想得那么乱，他们两个没分手。傣族男人去庙里当和尚很平常的。一般都是上学前或者家里老人去世了就去庙里当几天和尚。和你们汉族的不是一回事，想去随时可以去，也随时可以还俗。”

方哲言小心翼翼地问：“只有男孩子需要去当和尚么？女孩子不需要去当尼姑吧？”

南樱剔了头发去当尼姑，他光想想就觉得心痛。

南樱不屑于回答他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你看吧，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我得陪艾叶去看岩峻。”

你是不是想听，哎呀，既然你有事就没办法了，我们下次再约吧！

方哲言哪里会为了这种理由放弃，兴致勃勃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在版纳朋友不多，岩峻算一个。朋友去当和尚，我不得去看看。光吃糯米饭的确很惨，景洪有没有素菜馆？我给他带两个菜。”

“看出来了，你朋友的确不多。”南樱一语双关嘟哝了一句后又道：“不用特意买素食，你随便买点就行。”

方哲言惊悚：“你们的和尚还能吃肉？”

“能。”南樱不耐烦道：“都说了我们傣族的和尚跟你们汉族的和尚不一样。你再刨根问底，就不带你去了。”

方哲言立马保证：“不问了，不问了。我亲自去看看，你现在和艾叶在哪里？我去接你们。”

寺庙内，方哲言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尴尬地看着两个女孩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对着一个比丘演戏：“都比，我们来供僧！能请您身后的都比给我们诵经、栓线么？”

带岩峻的师兄与他年纪相仿，有什么不明白的。指了长廊一处供着鲜花水钵的案桌：“去那边吧，不要打扰其他供僧的信徒。”

南樱连忙对身后的方哲言招手：“别愣着呀！给都比一杯冰的凉快凉快。”

“不用了。”比丘拒绝后对岩峻道：“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不要太过分！”

岩峻郑重地双手合十：“师兄放心，我有分寸的。”

岩峻引着他们去了供桌。南樱一边走一边悄声对方哲言警告道：“这是你自己硬要来的，呆会可别后悔。”

不等方哲言问后悔什么？岩峻一脸慈祥地对着供桌前的三个蒲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樱和艾叶毫无负担的扑通一下跪了上去。方哲言望着一脸笑眯眯地岩峻，纠结道：“必须得跪么？我站着不行么？”

岩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施主不要耽误时间，让贫僧尽快为你们诵经祈福，弘扬佛法。”

方哲言举高双手：“这些东西怎么办？”

“放桌上。”

方哲言无奈，跪在南樱身畔，学她们低头双手合十，悄声问道：“为什么要低头？”

南樱头也不抬道：“你看他的样子不想笑么？这几天早上布施我都不敢抬头，就怕忍不住笑得在地上打滚。”

方哲言……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也好想笑啊！

等了半天脖颈子酸得不行，但岩峻却毫无动作。方哲言悄悄抬头，只见岩峻抓耳挠腮，神情极度困扰。

他不解道：“你倒是快点呀，我们还跪着呢！”

岩峻干笑两声，尴尬道：“你们可以放松一点，等我一下，我忘记祈福经怎么念了！”

方哲言…….

艾叶不耐烦道：“你还准备真念经啊！随便念点什么得了，谁真是让你给祈福的？”

岩峻摸摸鼻子：“那必须得真念啊！师兄没走，站在大殿门口盯着我呢。”

三人吓得头也不敢抬。

南樱建议：“你记得什么就念什么，实在不行唱支歌，节奏差不多就行了。”

岩峻眼睛一亮：“好主意，你们想听什么？我给你们唱。”

“随便。”三人异口同声，只想快点结束，谁也不想点歌。

岩峻没敢真唱歌，搜肠刮肚想了一会，敲了下钵盂，开始唱经：“那位慈悲的维先达拉王子，就以圣水撒向马迪丽，马迪丽公主才重新有了呼吸……”一边唱，还用鲜花沾了水钵里的水撒向三人。

方哲言不耻下问：“他在唱什么？不会真的瞎唱吧？怎么唱着唱着变洒水车了，这水干净么？”

南樱悄声回答道：“他在唱《维先达腊》。”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他继续追问：“讲什么的？”

“讲一个国王，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送给一个乞丐。”

方哲言……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