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糕还没吃，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个果盘，柚子连白膜都扒干净了，芒果肉金黄金黄，闻着就很香。
方哲言惊呆了：“这家服务这么好？又是送点心又是送果盘。果然还是得和你们本地人混。”
南樱欲言又止，最后重重点了点头：“嗯，这家菜好吃，服务又好。你以后请人吃饭就来这家。”
“虽然离市区远了点，但环境不错。干干净净的，服务又好。这家店叫什么来着？”
“我把老板微信推给你，微信名就是店名。你订位子、订餐也方便。我拿命给你保证、这家的菜真的很好吃。”
真那么好吃么？发这么重的誓。方哲言狐疑地看着她：“真这么好你昨天怎么不带我来？”
南樱眼神闪躲：“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嘛。”
方哲言看着一桌子都是吃的，指着还没开封的水果凉拌：“这个现在吃么？要吃我给你打开。”
南樱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说完抄起盒子进了餐厅厨房，不一会又空手出来。
方哲言以为她是拿去让餐厅装盘，就没问。反正他也不爱吃。但看到南樱时不时的捶捶肩，捏捏后脖颈，关心道：“肩膀不舒服还是颈椎？”
说起这个南樱也想叹气：“今天和阿婆学了一天的布线，学得我眼花、脖子酸。最气人的是知识还没留在脑子里。”
“学什么布线？兵线？阿婆还玩王者荣耀啊？”被南樱瞪了一眼，方哲言讪笑：“开个玩笑嘛！”
“我也会织布的，以为织锦就是把有颜色的线掺进去就行，结果光画图就画了一早上，分线又分了一下午。我连织机都没踩上一脚，一天时间全花在做前期准备工作上了。”
方哲言为了将功折罪，鼓掌表扬她：“你还会织布呀！真厉害。”
南樱谦虚道：“织布不难，家里有织机的女孩子都会。你等我学会织锦，给你织一块茶席。”
“真的么？”方哲言受宠若惊：“我有荣幸能拥有你的大作？”
“当然能，回馈客户嘛！”南樱在方哲言的吹捧中飘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脖子也不酸了、肩膀也不僵了。信心满满地放下豪言壮语：“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代宗师。”
马屁拍完了，方哲言决定教她一点干货：“你觉得傣锦大有可为想要学习，是对的。技艺嘛，有人学才能传承下去。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你现在最首要的事情不是把织锦技艺练得炉火纯青。是要学，学习其他人甚至是学习其他国家。”
“学习不就是不断的做题练习么！练得多才能学得精，学得精才能知道人家的长处和自己的不足。”
方哲言反问她：“照你这么说？我卖茶还得会种茶喽？”
南樱被问得一滞：“这…..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卖茶最重要的四点，会品、会识、会辨、会推销。你把这四点套进去试试，是不是一个道理？”
南樱喃喃道：“好像有点道理，会品就是会欣赏锦布好不好看；会识就是一眼就能看出锦布用的什么线、什么工艺；会辨就是能不能看出锦布有没有造假；会推销…….东西能卖出去才是王道啊！”南樱满眼都是对他的崇拜之情：“方哲言，你好厉害。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不就是么！”
方哲言做作地撩了一下额发，问南樱：“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
南樱很捧场，端起茶壶给他倒茶：“请讲，请尽情地畅所欲言。”
“这茶炒过了。”方哲言喝了一口茶，发挥了一下专业知识才缓缓道：“首先，你得先了解傣锦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濒危产品。是市场不接受，还是干不过泰国和其他国家的产品。其次，你要查访。查，就是查文献、查资料，把有关傣锦的信息都记录下来。这是你推销时讲故事的资本。访，就是要去走访版纳所有的傣锦作坊，看看人家做的产品怎么样？再看看人家的生产、销售能不能维持作坊的正常运作，能不能盈利？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泰国看看，我听艾香说你们最爱买泰国的手工裙。人家有本事把裙子卖到国内，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南樱思考了一会：“我觉得你说得对。”
方哲言对她没有马上点头的犹豫行径很不满，白了她一眼道：“我当然说得对。对市场不做任何调查，盲目的一头栽进去，那你就等着哭吧！辛辛苦苦脖子都累弯了织一堆出来卖不掉，别人问你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你只能哭着说，弘扬民族文化。”
他这么刻薄让南樱觉得好笑又好想打他。
她问方哲言：“要不要吃烤鸡？”
怎么聊着聊着聊到烤鸡了？方哲言不解：“他家的烤鸡比勐海的好吃么？”
“不是，是鸡骨头才能堵住你的嘴。”
这是嫌他话多么？
方哲言听到南樱要用鸡骨头堵他的嘴，怒了：“我不吃了。”说完站起来作势要走。
南樱连忙拉住他：“开玩笑、开玩笑的。菜马上就好了你怎么能走。”
方哲言气哼哼地甩开她的手：“你自己吃吧，我去找鸡骨头吃。”
南樱腰都笑弯了，捧着笑出红晕的脸道：“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有礼貌的时候我觉得和你有距离感，你端着、我就不自觉的也端着。你闹脾气，我反而觉得和你亲近了不少。”
方哲言哼了一声坐回去：“那不叫端着，叫有礼貌、有教养。”心里暗暗记下，南樱喜欢作一点的。
服务员上菜，南樱问方哲言是要先喝粥还是先喝汤。
方哲言一副病恹恹地模样哼哼：“都不想，没胃口。”
南樱给他舀了一碗笋汤，没舀肉，汤里全是鸡枞和笋花。劝道：“你尝尝嘛！吃不下又再说。这汤可鲜了，加一包鸡精都煮不出来这种鲜味。”
方哲言一副给你个面子的表情接过来，一勺下去。哇塞，真是好喝。笋花嫩、脆、甜。能在上海卖68一根，果然名不虚传。
见他喝得好，南樱给他舀了一碗鸡肉烂饭，像哄孩子一样哄道：“汤很占肚子，想喝吃点饭再接着喝。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得吃点饭。”
方哲言被伺候得每个毛孔都很舒爽。就着酸笋牛肉、见手青吃了两碗烂饭还意犹未尽。
指着见手青问南樱：“这个菌子还能再来一盘么？太好吃了，一个蔬菜怎么能有肉的味道呢？又香、又鲜。”
南樱劝道：“换个别的菌子吧！不是我舍不得给你吃。你宿醉，又不经常吃，我怕你中毒。”
方哲言闻言好奇道：“还有没毒的菌子？我以为所有的菌子都有毒，你们不是说越毒的越好吃么？”
谁说的？刚想反驳的南樱忽然想起，呃……她和艾叶还真说过这种话！
“我们那天是口嗨。人家问我们为什么菌子有毒还要吃，我们就吹牛越毒的越好吃。但那些毒性很强的鹅膏、鬼伞我们是真不吃。我们也怕死啊！很多没毒的菌子也很好吃的。喏，笋汤里的鸡枞就没毒，还有干巴菌。”
说到干巴菌南樱很明显的咽了一口口水，方哲言看在眼里。他记得南樱说过这个菌子很贵，立即表示：“你是不是爱吃干巴菌？那里有卖，我请你吃。”
我请一顿，你请一顿，冤冤相报何时了？
南樱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违心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吃够了，不想吃了。”
旁边有个声音好奇问道：“什么吃够了？我做的菜吃够了？”
话里透着的是亲昵让方哲言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戴着厨师帽，肩膀搭着一条毛巾，手里捧着他提了一路的水果凉拌正在大快朵颐。
一个宰俊、一个眼前的帅哥，难道南樱真的钟情厨子？
怪不得看不上宰俊，她悄悄藏了一个啊！
他正胡思乱想得难过，忽然听到南樱喊了青年一声：“比（哥哥），你不在厨房炒菜出来乱晃什么？”
青年眼睛像X光一样从上到下把方哲言打量个遍，嘴里道：“我阿爸，你亲波比。听说你带朋友来吃饭，把我从灶上赶下来，要亲自给做你爱吃的柠檬蒸鱼。”
这人看他的眼神不善啊！这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么？
波比是什么？和爸比是一个意思么？方哲言整个脑子乱糟糟的，他们已经是可以叫长辈爸比的关系了么？
南樱又心虚、又尴尬的给方哲言做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客户，方哲言。呃，方哲言，这是我大堂哥，刚刚给你的微信就是他的。”
堂哥？！
方哲言热泪盈眶，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他立即上前握手：“大堂哥，你好！”
他这么热情吓了大堂哥一跳：“呃，你叫我岩加就好。”
方哲言从善如流的改口：“岩加哥，你好！”
哥们，你看着比我大啊！算了，你爱叫就叫吧，反正我不吃亏。
岩加放弃纠正他，问道：“怎么就点这么几个菜？肉菜还只有一个。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辣子鸡吃么？这个下饭。”
你这么说好像我舍不得请客似的，南樱心虚地解释：“不用了，不用了，他昨晚喝醉酒，吐了一天了。得吃点清淡的。”
“真的么？”岩加怀疑地看向方哲言。这哥们的精神头看上去可不像醉得吃不下东西，刚才握手可有劲了，像牛蹄子一样。
方哲言微笑地点头：“你妹昨晚用一瓶米酒把我灌醉了。”
一瓶米酒就醉了？菜，真菜，菜中菜，吃席坐小孩那一桌都被嫌弃的菜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