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赵焕琅的婚宴办得热闹非凡,宾客满堂,丝竹声不绝于耳。陆云扬身着一袭藕荷色绣菊长裙,款步走进宴会厅,身姿窈窕,气质温婉,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刚站定,便见不远处的席面上,赵酒鸯正东张西望地看热闹,一双眼睛亮得很。瞧见陆云扬进来,赵酒鸯立刻眼前一亮,连忙拍了拍身边的杜之妗,语气急切又热络:“快去快去!把扬扬给我带过来!州州不在京城,她一个人多孤单没劲儿,过来跟我们坐一块儿热闹。”
自打大女儿婚礼上见过陆云扬,赵酒鸯便打心底喜欢这姑娘——沉稳大方,眉眼又透着温柔,再加上陆云州的关系,更是对她多了几分亲近与关注。
杜之妗闻言,缓缓站起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陆云扬身上,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她未必想过来坐,免得拘着她。”
“你这孩子!”赵酒鸯嗔怪地推了她一把,“人人都像你似的清冷寡言?快去!”
杜之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陆云扬走去。她其实并不惊讶赵焕琅会给陆云扬递帖,明面上陆云扬是杜家姻亲,又有义塾一事与朝廷合作,请她过来不算失礼。
陆云扬见她朝自己走来,眼底瞬间染上欣喜,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你怎么过来了?”
“我娘亲瞧见你了,非要我过来带你过去一块儿坐。” 杜之妗说着,无奈地回头瞥了眼赵酒鸯。
陆云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赵酒鸯热情的眼神,对方还笑着冲她用力挥了挥手。她连忙乖巧地屈膝行了个礼,脸颊悄悄泛起一层薄粉,心头竟莫名有些紧张,抬眼望着杜之妗,轻声试探:“你……不想我过去?”
“我当然想。”杜之妗毫不犹豫地回应,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温柔,“只是担心你在长辈跟前不自在。”如今她们已然定情,再面对她的家人,心态自然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微妙的拘谨与在意。
陆云扬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笃定:“没事的。你娘和我娘亲先前便见过,都是好相与的性子。再说,公主请我来,我还不知被安排在何处,附近都是生人,反倒更不自在。能跟你坐一块儿,我才安心。”
她确实乐意与杜之妗亲近,即便有长辈在,不能太过亲密,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便觉得踏实。杜之妗看着她眼底的信任,嘴角笑意更深,她太了解赵焕琅的心思了,当即笑道:“我猜啊,她原本就打算把你安排在我们这桌,我娘亲不过是替她催了一步罢了。”
说着,她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陆云扬一把:“走吧,别让我娘亲等急了。”
陆云扬脸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往那桌走去。席间的长辈们见了,都笑着点头招呼,目光里满是温和的善意,让她心头的紧张渐渐消散,只剩下与杜之妗并肩而立的暖意。
赵酒鸯一见陆云扬过来,立刻笑着起身,伸手就拉过她的手臂,热络地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扬扬可算来了!早知琳琅这孩子请了你,我们方才出门时就该先去陆府接上你一块儿来,也省得你独自跑一趟。还是琳琅想得周到,知道州州不在京城,你身边没个亲近人,我们做长辈的,合该多照顾你一些才是。”
她顿了顿,转头嗔了杜之妗一眼,语气里满是疼惜与调侃:“不像凌华这孩子,性子冷得像块冰,这些贴心的小事,她是万万想不到的。你可别见怪啊。”
陆云扬轻轻坐下,裙摆随着动作散开,像一朵盛放的菊。她闻言,连忙摇头,眼神真诚地为杜之妗辩解:“夫人说笑了,凌华待我向来周到。”
她说的是心里话,早在两人定情之前,杜之妗便因着过往的亏欠,常常主动靠近,那些不动声色的关照,她都一一记在心里,毕竟杜之妗的私账都还在自己那儿呢。
赵酒鸯听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向来觉得自家两个女儿各有千秋,杜之妗外冷内热,杜之妧爽朗直率,如今听陆云扬这般夸赞,更是满心欢喜,也不推辞,只笑着点头:“你肯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凌华这孩子,就是闷,心里有数却不会说。”
正说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赵焕琅身着大红喜服,挽着同样盛装的牧晚棠走了过来。红绸映得两人面色愈发红润,引得席间众人纷纷侧目。
赵酒鸯连忙松开陆云扬的手,转而拉住牧晚棠的手,语气亲昵:“晚棠,听说你爹也从南中回来了?难得能聚在一块儿,可得好好陪陪他。”
牧晚棠轻轻点头,眼底带着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舍:“嗯,爹爹昨日夜里到的,只是军务繁忙,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去了。”
“南中边境离不开他啊,也是没法子的事。” 赵酒鸯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满是体谅,“要不是你今日成亲,他哪里能抽身回来?能赶上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圆满了。”
牧晚棠闻言,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笑容。坐在一旁的杜渊见状,开口劝道:“牧将军难得回京一次,你便多去陪陪他,好好说说话。我们这些人都在京城,跑不了也走不掉,你改日再过来与我们叙旧也是一样的,大伙儿都明白,不会怪罪你失礼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向赵焕琅使了个眼色。赵焕琅立刻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姑妇说得是极!这是情有可原的事,谁还能不懂分寸?你只管放心去陪岳父,这里有我们照看着,定不会出岔子。”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真诚,既给足了牧晚棠面子,也替她解了围。坐在附近的皇亲国戚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们都这般说了,谁还敢私下议论牧晚棠“重父轻夫”?
赵焕琅随即拉着牧晚棠的手,带着牧晚棠转身,朝着牧忠国所在的席面走去。
席间的丝竹声依旧悠扬,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赵酒鸯转头看向陆云扬,又开始热络地给她夹菜:“扬扬,快尝尝这道芙蓉鸡,是御膳房的老师傅做的,味道极好。还有这道莲子羹,清热解腻,你多喝点。”
陆云扬连忙道谢,脸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边应着赵酒鸯的话,一边悄悄抬眼看向身边的杜之妗。恰好杜之妗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眼底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温柔,在喧闹的婚宴中,悄然织就了一片属于彼此的静谧天地。
席间丝竹声渐渐弱了些,赵酒鸯望着不远处新人敬酒的热闹场景,又侧头看向身边的杜渊,指尖轻轻触了触鬓边的珠花,眼底泛着几分怅然与温柔,忍不住感叹:“时光真是不等人啊,仿佛昨天我们才拜堂成亲,这一转眼,曜华和琳琅都成了亲。”
杜渊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笑意:“我们还有很久的时光呢。”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杜之妗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也快了。”
“你快什么了?”赵酒鸯正沉浸在时光飞逝的感慨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她,满眼疑惑。
“我快成亲了。”杜之妗迎上母亲的目光,脸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这话一出,赵酒鸯手里的银筷 “当啷” 一声掉在碟子里,杜渊也瞬间坐直了身子,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有心仪之人了?” 语气里满是震惊,她们从未听闻女儿有相中的人,怎么突然就说要成亲了?
杜之妗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解释。杜渊定了定神,又追问:“是姑娘,还是……”她话没说完,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姑娘。”杜之妗坦然回道,目光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身边的陆云扬,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温柔,又迅速恢复平静。
陆云扬坐在一旁,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对话,脸颊瞬间红透,指尖紧紧攥着裙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她没料到杜之妗会在这种场合,当着长辈的面说这件事。
赵酒鸯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调侃:“你喜欢人家,人家就定会喜欢你吗?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话都不会说几句,指不定人家还不知晓你的心意,等你慢悠悠想明白要告诉她,人家都已成亲生子了!就算她一时被你这张脸迷惑,喜欢你几分,可你总是冷冰冰的,日子久了,也得看腻了!”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被人拒绝的场景,完全没注意到陆云扬泛红的脸颊和杜之妗微妙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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