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汝州和陈逐仍然毫不退让,两方都在劝架,就连陈逐的小儿子陈止远都出面位父亲的不周向秦汝州道歉。
“出来了。”秦天柏丢下杯子,站直了身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红疹。
沈淮砚本想喊秦汝州父亲,却想起了前世秦汝州的不情愿,只好作罢,越过人群拉了拉秦汝州的衣袖。
“怎么了?”微微侧过脸,看清沈淮砚的脸后,秦汝州的声音缓和了些许,柔声问道。
“天柏他,身上红了好大一片。”沈淮砚指了指身后靠在桌子旁的秦天柏,小声说道。
秦汝州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陈逐,回到了秦天柏的身边。
听到秦天柏的异常,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倒是季郁荷先赶到了秦天柏的身上,扶着他的手臂查看。
“应该是对某些东西过敏了。”季郁荷叫了一声,看向了秦汝州,而后她的目光扫视着,立刻发现了放在桌上的餐盘和喝了一半的柚子汁,“我记得这盘食物和这杯饮料是他不久前食用过的,应该是这里有写什么成分吧。”
“哎哟,天柏从小就对这类添加剂很敏感,碰不了一点,我和弟弟想着陈先生家有权有势一定用最好的食物招待客人,也就放心食用了。陈叔叔我真的没骗人,我也没有贬低的意思,实在是这季家少爷和西远少爷先讽刺我这弟弟没吃过好东西,还要给我们从厨房打包昨天的剩饭带回去吃,我这才这样和他说话的。”沈淮砚摆出委委屈屈的态度,声音很大,特意“美化”了那两个少爷对自己和秦天柏的言行。
周围的人们都听到了,他们立刻开始窃窃私语,看着陈逐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季宇承的父亲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按着季宇承的头说道:“实在对不起两位孩子,刚被接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逆子实在是疏于管教,我想二位道歉,这样过敏症状万万不能耽误治疗,我改日一定登门道歉。”
“季先生是季先生,孩子是孩子。”秦汝州站着没动,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给两个弟弟道歉。”季宇承的父亲一巴掌趴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厉声道。
“对不起。”季宇承不敢在父亲面前造次,不情不愿地弯腰说了这么一句话。
“需要去医院吗还是?”秦汝州握住了秦天柏的手腕,低声问道。
秦汝州自幼身体不好,过敏源也很多,只需要扫一眼便知道秦天柏和沈淮砚这两个孩子夸大其词了,秦天柏的过敏反应根本没有这么严重,可能并没有食用很多,大概只需要吃几片药就可以好了。
“去医院吧先生,天柏他很多年没敢碰这些东西了,我担心很严重。”沈淮砚急忙说道。
他心中惦记着今晚秦汝州可能遇到的事情,就现在来看,事情似乎还没有发生,若是现在就将秦汝州带离青红居,是否就可以避免这件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想吃了饭再回去……”秦天柏则抱有不同的想法,他望着秦汝州,他担心养父不愿意陪自己去医院,而且自己的过敏反应确实除了有些发痒再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忍忍就可以过去。
他不想放过这个养父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夜晚。
“好,吃什么药?”秦汝州问道,他取出了手机“我车上备有大部分常用药,我喊司机去取。”
“那个,家庭医生刚才过来了,要不给天柏看一下再决定用药?”陈蓓元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大厅,她似乎仍旧顾忌着秦汝州对自己的态度,于是轻声问道。
“嗯,好。找个房间吧,我带他上楼。”秦汝州点了下头,干脆地将秦天柏抱了起来。
“先生我来吧,您身体……上午还咳嗽来着。”沈淮砚看不下去了。
可惜他自己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的体质,不然就自己上了。
秦汝州拒绝了,顺手摸了下沈淮砚的肩膀:“你还只是个初三生,没有大人力气大。”
“我有,之前我哥生病都是我扛他去医院的。”沈淮砚立刻反驳。
秦汝州认真地看了他几眼,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终于将秦天柏交到了沈淮砚背上。
一则背着更方便省力些,二则沈淮砚可没有抱秦天柏这个未来仇人的义务,他只是单纯看不惯这家伙罢了。
“那个,要不喊我们几个佣人把天柏抬上去?”陈逐在一旁微微弯着腰,放低了姿态。
“我们两个孤儿怎么敢?”沈淮砚没给陈逐好脸色,背着秦天柏冲陈逐翻了个白眼。
电梯不算大,沈淮砚背着秦天柏进去后,只有陈逐、陈止远、秦汝州和那个小女孩季郁荷跟了进来。
家庭医生和几个佣人则进了另一部电梯,陈蓓元留在一层指挥着佣人将被撞翻的桌子收拾好,而且很快就要开始晚宴了,她实在抽不出身在秦汝州面前展示自己对他养子的关心备至。
陈蓓元站在落地窗前晚宴将设在顶楼的平层里,那里可以欣赏山间的景致,是最棒的宴会厅,也是自己最为骄傲的设计。
她的手指再次握紧,不久前短短的几分钟她十分害怕,父亲那样的态度让她很担心秦汝州抽身就走,后来那个养子说要去医院的时候,她同样很担心秦汝州会一同离开。
总算,靠家庭医生稳住了局面,陈蓓元特意嘱咐家庭医生将秦天柏的情况汇报地严重一些,最好能留下秦家几人在青红居过夜。
陈蓓元深吸了一口气,在听到母亲的呼唤后,这才转身,今晚要做的事情不能有丝毫纰漏,只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上了三层,陈逐带着几人来到了一间客房。
沈淮砚将秦天柏安置在床上,而后站在了窗户边望着外面。
其余几人默默围着床铺站着,家庭医生恰好进来,急匆匆站在床边为秦天柏做检查。
看着周围几个人秦天柏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夸大了身体的不试,怎么他们个个如临大敌。
沈淮砚靠在墙壁上向窗外张望,他心中升起隐隐的不安,印象中秦天柏这一天回来后身上并没有过敏的症状,当时他和秦天柏关系还不错,如果有这种情况秦天柏没道理不说。
与想象的不同,家庭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最好最近休息几天,不要随便移动,需要挂一瓶药水再加上吃药才会好一点。”
秦天柏有些茫然,他的过敏症状应当没有如此强烈,为何这位医生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边吃完饭边输液吧,不然容易饿肚子。”医生伸手取出了温度计查看,这个孩子的体温倒是正常。
“好,八点就开饭了,吃完饭天柏就在这里输液,今晚就在这里住吧,也不要上山下山再折腾了。”陈逐立刻体贴道,与方才咄咄逼人的他完全是两幅面孔。
陈逐向儿子使了个眼色,陈止远便带着跟来的季郁荷退出了房间。
“陈董就没什么要说的吗?”秦汝州并不买他的账,他扫了一眼两个孩子离开的方向,心中明了,陈逐大概是打算说些什么了。
他双手环绕在胸前,左手指尖轻轻在手臂上敲击着,显得很有耐心。
“秦董实在对不住,是我糊涂了,我方才问了管家,因为青红居这边刚修好,又在山上采买不算方便,所以他们才带了些外面卖的果汁制作饮品,这是我的疏漏,我已经罚了他们,令公子身体不适实在是我的错,我会在和东洲未来的合作上多让利的。”陈逐当然明白秦汝州的意思,这事上确实自己家不占理,只能暂且忍气吞声,毕竟和东洲的合作谈了很久才批下来,他不能放过这块肥肉。
“还有呢?”秦汝州倒不急,继续问道。
“还有,对不起两个孩子,我儿子实在是太恶劣了,实在是我疏于管教了,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陈逐很上道地向着两个孩子各鞠了一躬。
沈淮砚靠在墙上只觉得好笑,刚刚还很硬气的陈逐现在这幅样子。
家庭医生已经帮秦天柏调好了药液流速,他戴着口罩说道:“孩子需要安静一会儿,您们要不先离开,我就在隔壁房间,每隔半小时来查看一下。”
听了这话,秦天柏立刻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以为自己能因为过敏多得到些和养父相处的机会,谁知这医生一开口就要把所有人赶走。
“秦董,秦少爷,请。”现在外人中知道沈淮砚不姓秦的人并不多,故而陈逐理所当然地说道。
秦汝州并不推辞,握着沈淮砚的手腕将他带出了房间。
秦汝州的手干燥温热,手指细长,攥着沈淮砚的时候格外用力,沈淮砚只觉得有些发疼。
他用另一只手覆在秦汝州的手背上,轻声问道:“先生,你在害怕什么吗?”
“没有特别害怕,只是不确定。”秦汝州回身,温和地回望着他,尽管眼神颤抖着,但那只手没有丝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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