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师并没有忘记她一开始给啤酒肚男人贾超的回复，很快就让众人按照入学测试的成绩重新调整了座位——分数高的往后排，分数低的往前坐。

在这个时候，徐淮度就不得不佩服汤姆的先见之明了。只考了40分的他就像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一样，被死死地钉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位置上，连动也没动过。反观他跟胖子，还往后挪了一排呢。

在众人调整完座位之后，徐淮度对分数的认知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直观：前排除了汤姆外，基本是一水的学生npc；而教室最后排的位置却全都被考生霸占。只有中间这片区域的界限没有那么清晰。

徐淮度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学生npc里面没有一个考满分的，他们最高的分数也只有80分而已。

“上午的任务就进行到这里，你们去餐厅用餐吧。”邱老师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诡异的微笑，“祝你们用餐愉快。”

这个表情再加上这个语气，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这一餐绝对不可能愉快了。

徐淮度总觉得考试系统还得整点幺蛾子出来，生怕胖子和汤姆在这个时候又怼起来，只能小心翼翼地拉着这两人，随着大部队一起走出教室。

餐厅和厨房都在大厅左手边的位置，与教室相对。

厨房此刻屋门紧闭，在门把手上还挂着一个小木牌——“厨房重地，禁止入内”。木牌上的提示语几乎跟第4条补习规则一模一样，反复的强调让徐淮度在心里给厨房打上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叉号，走路的时候都恨不得避着走。

而餐厅跟厨房相比，则是迥然不同的格局。除了跟厨房相邻的那堵墙之外，餐厅几乎是处于一个全开放的状态：外墙体被两扇巨大的落地窗代替；跟大厅之间也是全无隔断。从餐厅往外看，倒也真是视野开阔，尽收眼底。

但是，徐淮度小小的脑袋上蹦出了大大的问号：如果他没看错，落地窗所在的位置不应该是承重墙吗？这承重墙也能砸？这难道不是一栋危房吗？危房里面还能办补习班？这个补习班真的不是违规办学吗？

餐厅里面早就有人侯着了。

徐淮度不动声色地向后瞄了两眼：果然，从出了教室之后，邱老师就不见了踪影。合着这是下班了啊。

打工人，打工魂，卡点就退，绝不多耽误一秒。邱老师在反内卷的道路上倒是做出了极好的表率。

餐厅里候着的那位应该是补习班的厨师。头上戴着白色的厨师帽，一身标准的厨师服衬得圆滚滚的肚子愈发突出，腰间还拴着一提溜钥匙。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是个经常偷嘴吃的厨子。

看到学生们都过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要比邱老师柔和许多：“你们按照考试成绩排一下队，过来领饭吧。”

考了满分的那几位考生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们可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杨晓勇隐在队伍最后，暗戳戳地问道：“你得说清楚是怎么个排法？是从高到低还是从低到高啊？”

胖厨师的脾气看起来比邱老师好多了，耐心地跟他们解释道：“当然是按照分数从高到低来排队了。”

“毕竟你们也知道，学习成绩好的孩子在补习班里面就是高人一等。如果是同分的话，谁排前谁排后的，倒也没那么多要求了。”

学习成绩差的孩子低人一等——徐淮度这才明白这条规则究竟是在说什么。合着考试系统已经按照入学测试的成绩给他们分出三六九等来了。

这样看的话，徐淮度的目光落在了汤姆身上，那40分的汤姆岂不是位于食物链的最底端？

既然食物链有最底端，自然也就有顶端。

杨晓勇瞬间就来了精神，伸手推搡开众人，几步就冲到了最前面：“那我考了满分，算不算好学生？是不是会有优待？”

“那是当然了，”对于“好学生”，胖厨师的态度愈发恭敬，从传菜口直接端出了一份丰盛的美食，“请享用你的午餐。”

那份午餐包含一份牛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面包，还有一碗配汤，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禁不住食指大动。

杨晓勇显然对这份午餐十分满意，从胖厨师手里接过餐盘，挑眉问道：“那我要在哪吃饭？”

胖厨师指了指餐厅正中央的那张方形餐桌，并且很贴心地伸手为他拉开了椅子，说道：“请在这里用餐吧。”

杨晓勇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胖厨师的服务，似乎真的就瞬间跻身为一等人了，举起刀叉就向牛排发起了冲锋。“好，唔，好好吃。”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止不住地赞叹。

胖厨师笑眯眯地接口道：“哈哈，你满意就好。”

看他吃得那么欢实，其他人也有点忍不住了。这一上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家的体力都被大量消耗，此刻实在是需要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了。

“我也要，快给我一份！”贾超快步冲到胖厨师面前，也想获得一份午餐。他本来就体胖易饿，再加上之前一番呕吐已经将肚子里的存货清空了，现在真的已经饿到头昏眼花了。

胖厨师依旧乐呵呵的，只是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把平底锅：“按照成绩，排队领餐哦。”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再插队就把你拍飞。

贾超连一句平底锅拍击标配——“我一定会回来的”也没敢说，灰溜溜地缩到了后面。他这次考试根本没做完题，只考了60分，注定是最后领餐的那波人了。

小方、特优生这几个考了满分的考生马上就挤到了最前面，歪歪扭扭勉强排起队：“我也要一份。”“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一份！”

“不要着急，每个人都会有的。”胖厨师有条不紊地从传菜口端出了一份又一份的饭菜，考生们接过餐盘就直接坐到餐桌前大快朵颐。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周广花拉着祝南南，两个女生拿出了在学校食堂抢饭的气势，也冲到了前面：“麻烦也给我们一份。”

胖厨师看了她俩一眼，算是默许了这种一前一后的排队方式，也端出了两份饭。

周广花开开心心地接过餐盘，只瞄了一眼就愣住了。她一把拽过祝南南的餐盘，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难以置信地看向胖厨师：“为什么我们没有牛排？”

她们两个的餐盘上只有一份面包和蔬菜沙拉，以及一碗配汤。跟杨晓勇他们相比，少了肉香四溢的牛排。

“你们的成绩只能享用这些。”胖厨师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只考了80分吧。要好好学习啊！”

看似是语重心长的劝导，但不知道为什么，徐淮度总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跟邱老师比起来，胖乎乎的体型、笑眯眯的表情让胖厨师显得似乎没那么有攻击性，更有人情味一些，但迷惑性也可能更强。

周广花依旧端着餐盘，站在胖厨师面前没动：“难道80分就不算好学生了吗？80分也不低了吧？”

80分已经可以拿到3.0的绩点了。

“算是一个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成绩，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胖厨师像个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真诚地安慰她，并且“核善”地挥了挥手里的平底锅：“可以拿着你的餐盘离开了，你身后的同学也需要用餐。”

周广花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他理论下去了，否则很可能会被一锅拍飞。但是她刚刚抬起腿还没迈出去，又生生地收了回来：“可是这桌子都满了啊！我们要坐到哪里吃饭？”

胖厨师冲着大厅里面那堆杂乱的沙发努了努嘴：“你们坐那儿吃饭。吃完之后记得收拾干净，把餐盘带回来哦。”

还真是有够区别对待……

周广花实在忍不住，还想跟胖厨师争辩几句，最后还是被祝南南给拉走了：“花花，算了，算了。没必要跟npc置气。”

“可是这样很不公平哎，明明大家都是考生，都是平等的，为什么……”

随着两个女孩子越走越远，她们的声音也渐渐听不真切。

但胖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公平、平等”这几个字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这是在象牙塔里，读书读傻了吧！在这里，还想讲究什么公平，还想要什么平等。”

他就差把“白日做梦”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胖子一边排队从胖厨师手里接过餐盘，一边看向徐淮度：“别说在考试系统里了，就算在现实世界，又有什么时候公平过？人家考满分的有牛肉，我们还有口汤。你就往下看吧……”

他的目光貌似不经意地撇向了汤姆：“再往下轮，能得到的食物，只会更少。这就是，考场里面的生存法则。”

胖子果然没有说错，等贾超他们这帮60分的学生领餐时，食物再次缩水，只剩下了面包和沙拉。而汤姆他们更惨，都已经不能称为缩水了，简直是大跳水——每个人只剩下了一块小面包。

而且他们80分的这帮学生还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用餐，剩下的人连个坐着的位置都没混上，只能七零八落地蹲在墙角里吃饭，局促地活像个乞丐。

“咳咳咳！”他们分到的面包太干了，嚼在嘴里像是在吃粉尘，而贾超又吃得太快，细碎的渣滓一不小心就进到气管里，咳得他撕心裂肺，好半天才把残渣咳出来。

然而，就在他这边咳得涕泗横流的时候，餐桌旁的那七位考生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享用着美味。一直候在旁边的胖厨师忙着给他们斟茶倒水、添补食物，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人类的悲欢总不相通。

徐淮度反观自己，倒是还有一碗配汤和一张沙发，吃得还算舒适。然而他却没感到庆幸，只觉得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考试系统只是通过一顿午餐，就轻轻巧巧地在他们之间筑起了泾渭分明的等级界限。

而这，似乎才仅仅是个开始。

小度：累，好累，就像一次性考完语数外还不放周末的那种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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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