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梓扶槐

尉迟凌霄快速朝着神授池走去,这次身体的支配权全然在他手里。越是靠近神授池寒意越盛,还不等靠近神授池半分,寒风自八方而来,垂落而下的发丝瞬间被风吹得糊满整张脸,结着细碎冰渣的发丝随着寒风一点点凝结在一块,纤长的睫毛也被冰粒粘连起来,瞬间让人睁不开眼。

被冰封的圣殿山弟子拿着工具,却是想将神授池的水引到山下的枯潭里,再将圣殿山峰顶的雪水引到此处。神授池两侧已然被凿开了几个孔洞,池水向着孔洞外泻去,顺势流到了早已开凿好的沟渠内。

流经沟渠的池水,由于气温骤降,凝结成了一团团细小的雪粒,随着神授池刮出阵阵寒风,化作飘飞的雪花,消逝在沟渠里。

神授池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飘渺如烟。空间内映照出六界三生的画面,随着吹出的肆意寒风,整个画面变得越来越淡,淡到几乎将周围墨黑之色也融入了画面中。

尉迟凌霄将迩棘剑从后背取下,不安地问道:“迩棘,是不是待到画面消失之时便是池水枯竭之日?”

迩棘剑安静异常,仿若之前的嗡鸣不过一场幻觉。

尉迟凌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究竟如何才能补救?”说着张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意图将空间封堵住,只是屏障刚附上,空间内产生一股巨大的推力,眨眼功夫便将屏障击碎,还未结好的屏障,直接打到了尉迟凌霄身上,呼啸而出的寒风夹杂着更多的雪粒向着个圣殿山四散开来。尉迟凌霄跪坐到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尉迟凌霄起身退开数步。原本就无法抵御神授池带来的寒气,如今在受此一击,寒气顿时从脚底蔓延开来,双脚已然僵到无法迈步。见势头不对的尉迟凌霄立马张出一个结界,欲将神授池封印在结界里,还不等加固结界,自空间吹散出来的雪粒布糊满整个结界。结界一接触到雪粒,便形成了一道冰墙,被冰墙阻挡的雪粒不停在结界内翻滚,逐渐积攒出一个更大的力道,试图冲破封印。

结界下的冰层越来越厚,施加在结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超出结界承受范围。刺骨的寒意,加之身受重伤,让站在一旁的尉迟凌霄有些力不从心。

“你这样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神授池池底的琉璃境加快对神授池池水的挥发。”幻主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尉迟凌霄后方,着实让一心加固结界的尉迟凌霄诧异了一阵。

幻主拉过尉迟凌霄将人带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撤去尉迟凌霄施加的结界。

少了阻碍,琉璃境带出的风雪离了结界立马变为了暴风雪,神授池的水就着风雪又少了大半。

尉迟凌霄转过头对着幻主说道:“幻主,照着这个形式发展,神授池该枯竭了。”

幻主却不以为然,依旧立在一侧欣赏着漫天的飞雪,尔后才对尉迟凌霄说道:“这样不好么,至少贪欲过重的人再无念想。”

尉迟凌霄却不在答话了,看着消逝的池水,心中莫名。

“本主知晓你的想法,但你觉得那浑浊的池水,还能替你日后换心所用?”幻主折过身子直视着默不出声的尉迟凌霄。

尉迟凌霄疑惑地说道:“依着幻主的意思,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说完尉迟凌霄就有些郁闷,盘算好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于未来,又少了筹码,不过好在幻主提醒,不然到时,什么事也枉然。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幻主有些嫌恶的将沾到衣角的灰雪轻轻抖落,又将视线调整到神授池里,看得津津有味。

“幻主怎会有如此心思到人界赏雪,还是赏得这般飞雪。”尉迟凌霄望着神授池吹出的灰雪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幻主怎就突然到圣殿山来。幻主不该是在寻凤栖的路上,难道凤栖也跟着来了圣殿山?不过看到幻主并不急于寻人的模样,倒也印证了凤栖所说,幻主这是既想插手又想看热闹。

“此言差矣,本主可是出自琉璃境,而琉璃境又为《上古神卷》提供着书写的内容,你说作为媒介的池水如何,本主会不知?再者说了,都不爱惜了,琉璃境自然要将它收了去。你也不想想神授池是什么幻化的,哪容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胡来。”幻主说完就死死盯着神授池,直至最后一粒飞雪消逝在天际之时,这才朝着枯竭的神授池走去。缓缓伸出手,对着池中央的空间默默比划了一阵,一道暗淡的光束从池底映照向天空。

尉迟凌霄看着幻主,猜不出幻主这般意欲何为,又不敢多问,便立在原地仔细观摩着幻主的一举一动。神授池是什么地方,整个圣殿山可算是耳濡目染。虽说知晓神授池的来历,但却对琉璃境了解甚微,连古书都无半点记载,想来世间也无几人知晓,幻主即出自琉璃境,那么琉璃境内存在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六界之人可以小窥的,琉璃境难道是神授池池更深层次的神器?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琉璃境么,想不想瞧瞧神授池的中心——琉璃境,它是哪般模样。”说着幻主挪开了一个位置,让尉迟凌霄所见的范围更为开阔。

有了幻主这句话,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尉迟凌霄站在神授池岸,就见池底的琉璃境渐渐缩小,片刻功夫后,就只剩拳头般大小,但尉迟凌霄依旧未瞧出个所以然来。琉璃境散出的光束逐渐聚拢于幻主掌心,幻主一收手,琉璃境便荡然无存,唯留下池底干结龟裂的淤泥。

“神授池都不复存在了,琉璃境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说着幻主摊开手,手心空无一物,尔后又笑着说道:“你觉得本主利用什么特殊的技能将琉璃境据为己有?”幻主见尉迟凌霄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皱了皱眉,才又说道:“琉璃境造就本主,本主自然奈何不了它?”

尉迟凌霄一听心下自然明了幻主这话是何意,于是讥讽地说道:“其实神授池也是有的救,而幻主你却选择了置之不理,为的就是不让旁人利用琉璃境为难你!”

原本笑意正浓的幻主立马沉下脸来,说道:“尉迟凌霄,本主奉劝你一句,聪明且又嘴快之人往往死得都比较早。况且神授池水不枯竭,谁也寻不到琉璃境,自然也包括邈!”

“这个道理我还是知晓的,所以才为活得更好而煞费苦心。”尉迟凌霄知道刚才那一席话一定激怒了幻主,六界之内谁人无弱点可言,但这种不顾他人的做法却是让人气结。而寻不寻得到琉璃境和上任妖王又有何关联?即便是六界无人知晓,幻主也不该摒弃神界之人,而将早已过气的上任妖王堂而皇之点名出来,幻主这么说意欲何为?

幻主负手而立,也不理会尉迟凌霄。

枯竭的神授池池底结出了一棵挂满果实泛着金光的神树,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向上生长,泛着青绿的果实点缀在枝叶间显得格外惹眼。只是刹那功夫,果实退却了本来的颜色,向着嫩黄之色变化着。

立在一旁的幻主,从怀里取出一个水晶的香炉,对着生长繁茂的神树,默念起咒语。神树接收到咒语的召唤,枝叶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幻主揭开香炉的盖子,香炉内泛起了阵阵白烟,团团将神树围住,簌簌而下的果实,便随着回笼的白烟落入香炉之中。幻主小心合上盖子,香炉内燃起了七色焰火,焚烧起来。果实裂开无数口子,里面钻出了许多黑色的魅影,遇到火焰炙烤,随即消失在香炉内。

幻主手中的香炉并不太大,却装下了满树的果实,而失了果实的神树突然平静了下来,冒着青烟的香炉泛起了异香,缓缓缭绕着神树,久久都未散去。

幻主轻轻将香炉搁在地上,对着神树的位置比划了半晌,自八方而来怪石泥土一股脑朝着神树的位置而去,堆出一座乱石山,恰巧填满了整个神授池。怪石泥泽在幻主的法术下,连成一片,基本寻不到其中的间隙。幻主扫了一眼成果,便将压住神树的乱石山上布上封印,好一会才折身看向一脸震惊的尉迟凌霄。

幻主封印下来的神树,虽是上古之神遗留在人界的,但也并非神界之物。此树名唤梓扶槐,所结之果,却包藏祸心,故而被放入了琉璃境之内,由着琉璃境消融流落外间的业障。青绿色的果实一旦成熟,便会从枝干上滚落下来,一旦离了梓扶槐,包藏在果实内部的业障便会顺着底部的孔洞钻出来,向着六界四散而去,六界之内便会祸事不断。

而唯一能够阻止的方法便是将还是青绿的果实放入七色流火中焚烧,直至连果壳也一同燃尽。梓扶槐结果的时间相当漫长,只是一旦结出果实,其生长速度会让万物望尘莫及,所以想要阻止这一切,便要算准了时间,候在梓扶槐树下。

幻主收起香炉,对着尉迟凌霄说道:“你也瞧见了,本主若是不来,放出来的业障,也够六界折腾了。”末了警告道:“如若有人破了封印,本主也不介意大开杀戒,留得后世清静。”说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神授池的方向,又说道:“尉迟凌霄,你的能耐本主可是心知肚明,你又何必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烦,不过这也是最好的自保之道。”

“幻主谬赞!我倒觉得此时翻脸,往后求得幻主,那可就不太好说话。”尉迟凌霄冷笑着说道。

“呵,果然如本主所想,但就凭刚才那席话,本主就让凤栖在外多呆些时日,这样本主的凤栖城倒也安泰得很啊。”说完幻主便消失在尉迟凌霄眼前。

尉迟凌霄缓缓回身,望向山下,似乎流觞也跟了过来,说完屏气凝神,只等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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