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琅轻听他那句“我的账也不是按着他的想法来算的”, 得了个结论:“这不就是自行其是么?”
正好车开到红绿灯处,程既简停下来,手伸过去, 指背关节微顶起她的下颌, “我要是自行其是,何至于等到现在才把你放到身边来?”
苏琅轻拍开他造次的手,“那如果我哥没有离开, 我也没再出现, 你怎么样?”
程既简听了这话却不语, 一路开去饭店, 停好车下来,走出泊车位时朝她伸出了手,苏琅轻两步走近前去,听见他低语道:“万幸的是,你又出现在我眼前,天意如此。”
这话的意思是, 如果她没有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会一直遵守之前的约定?
苏琅轻问:“你也讲天意?做生意的人不都是讲谋事在人, 讲事在人为的么?”
程既简闻言侃侃道:“事情做多做大了, 超出人为的力量时,就会渴求天意庇佑, 钱赚得多了, 就需要文化傍身, 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平衡心理, 满身铜臭,总需要楮墨来添香。”
苏琅轻说:“风流客,不应该是红袖添香么?”
她难得地, 调侃了他一回。
程既简听笑了,“我是风流客,你是什么香?软玉温香?”
苏琅轻听他一句不正经的荤语,捂住耳朵,快走两步。
两人进了饭店大堂,在电梯门口等着,意外碰见了梁酩以,他垂着脸过来,并没有看见电梯前的两个人,苏琅轻脚跟仿佛钉在了地面上,她回头看了身后的程既简一眼。
程既简双手抄在西裤的兜里,浑不在意的样子。
梁酩以抬起头看见他们俩的时候,脚下微顿,接着继续上前,正好电梯门开了,那边两人率先进去,他随后跟上,进了电梯厢,两方各站一边。
苏琅轻被程既简挡在内侧,但电梯的两扇门是一面镜子,她目光一过去,就和梁酩以对个正着,苏琅轻随即转开视线。
不出意外的,三个人在同一楼层出来,毕竟饭店雅间就这两层,不是这一层就是上面那一层。
出来以后,梁酩以朝着走廊一头率先走远。
苏琅轻看了过去,心里觉得奇怪,不知道之前程既简是怎么帮她出头的,她以为就是两人找个地方互揍了一顿,程既简身上没有丝毫伤口,那就表示梁酩以是挨揍的那一方。
可是刚才看他,好像毫发无损的样子。
苏琅轻回过神来,抬头就撞上程既简的目光。
他说:“你这眼神可不一般啊。”
程既简一向是大大方方的这么一个人,很少会有这样的促狭的心理,平时再怎么调侃她戏弄她,那也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苏琅轻说:“我只是好奇,你和他之间是怎么解决问题的,还是交换了什么条件?”
要不是她一向秉性纯良,清正在兹,这话怕是要引人误会,以为她在怀疑些什么,起了什么心眼对他旁敲侧击。
程既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拿你做筹码谈条件?你这点出息。”
两人去了包间,沈桥和陈绪一早已经点好了菜,正等着他俩过来,直接就可以动筷子。
苏琅轻刚入座,陈绪就挪过来了,关心她的伤势怎么样,“这几天养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拿不了筷子,但是举汤匙的力气还是有的。”
陈绪看她两边手腕的白纱布缠得紧紧的,皱起眉道:“这会不会留疤?”
这话一问,苏琅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之前在医院,程既简并不在意会不会留疤,伤能快点好就行,这段时间苏琅轻每次换药,都是程既简送她上医院让医生护士动手。
其实伤口已然这么深,这疤是留定了。
陈绪见她这个反应,心里便有数了,“没关系,可以手术祛疤。”
苏琅轻笑笑地回:“算了,好好养几年时间,时间长了什么疤痕都淡了。”
陈绪觉得可惜,“本来多好看的一双手啊,”她忽然显出一丝戾气,冲着程既简说:“你就应该把梁酩以那双手给剁下来,省得他到处作孽,凭什么咱们这儿留了疤,他身上一点事没有?”
她性格冲动,时常说一些气话,所以程既简就不打算搭腔,因为越劝她越来劲。
但是苏琅轻不了解她这一点,所以反倒来安慰她,“问题解决了就翻篇吧,以后我不和他牵扯就是了。”
陈绪果然急吼吼个没完,“这一篇翻不了,一页都翻不了!想着就来气,以后你这疤我看见一回想一回,想一回气一回,我就在那一页里执迷不悟!”
沈桥忽然发笑,意有所指地说:“没事,我今夜就渡你上岸,保证一夜就让你大彻大悟。”
“我说的是页数的页,不是深夜的夜!”陈绪恼羞。
“都一样。”沈桥微哂。
吃饭的时候,程既简和沈桥谈正事。
陈绪又坐到苏琅轻身边,和她闲话,说起了婚礼的事,“我和沈桥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二,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你还是伴娘,方便么?”
苏琅轻笑着祝福,“恭喜你啊,我随时都方便。”
陈绪看了程既简一眼,问她,“你和程既简接下来什么打算?”
毕竟程既简都三十出头了,陈绪不清楚程既简的心思,但是沈桥差不多这个年纪有了她这个女朋友以后,就挺想成家的。
苏琅轻一想,接下来恐怕要面对她哥狂风暴雨一般的审讯,她说:“先这样吧,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程既简就在她身旁,不晓得是不是听见了她的话,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和沈桥聊近期的一个基金投资项目。
苏琅轻拿起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地喝一口茶。
程既简特地让服务生给她准备的纸杯,饭店的白瓷杯子有重量,怕她不趁手。
席间,程既简发现苏琅轻起了身准备出去,看样子大概是打算去一趟洗手间,他停下交谈,起来跟了过去。
苏琅轻开了门出来,见他紧随在身后,问:“怎么了?”
他顺手掩门,“我陪你。”
苏琅轻沿着导向标识往前走,“我去洗手间,你陪我干什么?”
他跟着,“梁酩以也在这一层。”
她不大在意地笑一笑,“这么大一层,碰得见么?”
他说:“万一呢?”
到了洗手间,程既简在门口等着,不多一会他手机来了电话,接通以后往前走了几步,前面是一个露台,他腰身抵住栏杆,望着洗手间门口听电话。
才说了几句,他就看见梁酩以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梁酩以自然也发现了露台的程既简,但他没有顾忌太多,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口停下。
不多时,苏琅轻从洗手间出来,冷不丁撞见了梁酩以,吃了一惊。她左右张望,发现了在露台的程既简,他两指拿着手机正往这边走来。
梁酩以开口:“我跟你说两句话。”
苏琅轻迟疑了片刻,心想反正程既简在,出不了什么事,于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几个月,你哥是不是离开了本市?”梁酩以开门见山。
苏琅轻一愣,神情戒备地看着对方,心里胡思乱想,一时没有回话。
“你放心,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梁酩以知道她心里的猜疑,所以才解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只是过来找你求证一下。”
程既简已经走进前来,说道:“我奉劝梁少爷一句,及时上岸,莫蹚浑水。”
梁酩以看他一眼,冷冷笑了一下,又转过去看着苏琅轻,毫无避讳地说:“程既简可不是什么善茬,不过是比我会伪装罢了。”
苏琅轻原本想回一句至少他没伤害过我。
只是她来不及回应,梁酩以又出声讽刺,“大概是年纪大了一些,手段圆滑了一些,为人又世故,才骗得到小姑娘的芳心。”
“……”
程既简一只手揣入兜里,面色淡淡,却听得想发笑,没有一点规矩的小痞子!
他不喜欢逞口舌,基本上很少有人的挑衅能激怒他,所以这一刻他也选择不予理会,毕竟跟一个年纪比他小的晚辈争执理论,像什么话?
苏琅轻说:“他没有骗我,我自愿的。”
这话回得太快,大有替程既简忿不平的嫌疑,但其实她只是怕慢一拍,又没了开口的机会。
梁酩以脸色一沉,“以前我就说过你一根筋,被人骗了还在数人家的好,希望哪天你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能这么自愿!”
他说完,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转身要走时,兜里掉下来一个东西,啪一下滚到苏琅轻的脚边,苏琅轻弯下腰去捡,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住。
梁酩以手快,抢了过来,目光触及她手腕的绷带时微微一滞,很快扭头走了。
苏琅轻觉得刚才拣起来的东西有点眼熟,那是一支润唇膏,大半截手指那么长,印在表体的字样已经磨得脱落,只剩一个光滑的柱体。
她沉默良久,回神时发现程既简半阖着眼皮,若有所思的样子,她问:“你在想什么?”
程既简拂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今晚再找你算账。”
“我怎么了?”
程既简拉着她回了包间。
苏琅轻还以为他不高兴,是源于梁酩以那几句无依无据的混账话,他把账算在了她的头上,毕竟梁酩以是因为她才对他出言不逊的。
这一餐结束,程既简开车回家,却在一片漆黑的野地里停了下来,他倾身过去把苏琅轻的安全带解开,将她拦腰一揽,抱了过去。
利落除她衣衫。
苏琅轻急忙忙地说:“又不是我骂你,嘴巴长在被人身上,我能怎么样?总不能拿根针线,把人家嘴巴缝合上?再说了我不是帮你回了一嘴么……”
程既简在她喋喋不休的期间,他调整了位置让她跨坐上来,抬举的某一瞬间,她鼻腔里流露一声,轻柔细绵绵,悦耳得很。
她身段轻匀柔韧,双腿细长,月光之下,肤质也是淬了玉一样莹白。
怎么折叠任何姿势都有美感。
车身晃得凶悍有力,夜半的春风却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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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快活一时是一时
毕竟下一章哥哥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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