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暑气正盛, 苏琅轻贪凉,泡在河里面不愿意上岸,程既简就站在溪水中间那段低矮的平桥上看着。
他不放心, 所以把人看得紧。
此番同行的那个20左右的男生也在河里, 他特地游过来笑话他,说他太紧张妹妹了,好歹是个16岁的姑娘, 一直这么惯着她, 孩子怎么成长?
程既简没应声, 偷偷掂量着“妹妹”两个字。
不以为然。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有个妹妹的感觉。
也没有这样的需求。
他这一生中福禄殊甚——世贵其家, 自在其身。
大概福气都集中在了这里,倒显得其余方面缘数淡薄。
尤其是亲情那一脉,枝叶稀疏,只有一对父母,再加个外公,没有所谓的兄弟姐妹, 他对那些个表系堂系亲属没有多少感情。
所以, 要他对一个不甚熟稔的小姑娘, 平白生出兄妹感情。
简直是说笑。
湖里面几个女孩在互相泼水嬉戏打闹。
程既简从来没干过这么无聊的事, 居然在看女孩子们游泳……
他望着远处那个高高挽了个丸子的后脑勺,出声喊道:“轻轻, 别跑太远。”
苏琅轻平时总端着一副静气的模样, 很少有玩得这么忘乎所以的时候, 这也是因为碰上了两个年长她几岁的姐姐, 她小孩心性未泯,被人一带就活泼了。
她原本没打算下水的,只在小桥上浸脚, 后面玩着玩着衣服湿了,被人家一怂恿,半推半就才下了水。
边上的云云冲那边喊:“这么担心她,你下来陪她呗!”
说着慢慢往那边挪,越靠近小桥,水位越浅。
云云的身上是三点式泳衣,她并不羞于将自己展现在程既简的眼前,她仿佛在河里吸饱了水,胸前饱满,臀部挺翘,锁骨还缠着一绺湿发,日光下皮肤水嫩滑溜。
程既简垂眼看她。
云云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审视之下,浑身的肌肤如同过了一遍火,发红发烫。
她对自己无疑是自信的。
可当她触及对方似嘲弄又似戏弄的态度时,霎时无所遁形,可恨她居然依旧为此欲罢不能。
在她左右彷徨之际,听见上方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
云云脸上绽开层层红晕,抬头看时,发现他转身走了,云云小声带怯咕哝一句:“什么意思嘛……”
没多久,程既简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件轻薄的休闲衬衣。
云云一直坐在石桥边上少女思春,远远看见他手里的衣服,一瞬间心里无数个猜想,心跳也加速起来。
结果人家来了以后,朝着那个宛在水中央的姑娘,不轻不重喊一句:“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过来!走了!”
苏琅轻回头看他微沉着眼睫,一时之间仿佛看见了她哥威严的面孔,她心里犯怵,慢吞吞挪了过去,她穿的是T恤和短裤,两条腿浸了水,好像又白了一层。
衣服贴在身上,内里的轮廓淋漓尽致。
程既简目不斜视,将她裹在自己的衬衣里,两条长长的袖子打了个结,拉着就走。
走到半路,苏琅轻放慢脚步说:“我头发上的夹子快掉了。”
程既简回头一看,一支浅蓝色的一字夹勾住她一缕发,岌岌可危的样子,拿夹子落到了他的掌心之中,就没再还回去了。
没多久苏玠要回来。
两人的旅途未完就打道回府。
途中她随口一提,说看过山野的和江河的日落,想看看荒野的日出。
于是程既简趁着浓墨似的夜色上路,把车开到一处荒草地里,那时她已经睡得无知无觉,杳不知是南是北。
直到天边既白,她仍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程既简见她睡得沉,索性由着她去睡,自己下了车,轻巧上了车顶,独自看完一轮日出。
回到程既简的住处,她醒过来全然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进了屋,苏琅轻先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出来问他饿不饿。
程既简靠在沙发上,手机里是苏玠一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告诉他下午一点钟去接妹妹,现在已经中午12点多了。
他丢开手机,说:“煮个泡面,厨房里有。”
苏琅轻点点头,她还挺讲究,在冰箱里找了两条火腿,剥了外衣还仔细地切片,切着切着一不留神,刀子就划到了左手的食指。
程既简握着她的手,自然而然放入嘴里把血给添了。
苏琅轻一头雾水看着他。
他指着砧板说:“那些东西别管了,我去药店给你买止血贴。”
说完拿着钥匙出门。
苏琅轻握着手,在沙发上静坐了半天,其实血已经止住了,但她愣是久久没回过神来。
直到门铃响起——
苏琅轻以为是程既简,过去把门一开,惊道:“哥?”
苏玠笑嘻嘻走进来,“轻轻,哥对不起你,你刚来就把你丢下,程既简那家伙没欺负你吧?”他站在门边一望,“他人呢?”
苏琅轻说:“他下楼买东西了。”
苏玠不作他想,对她说:“东西收拾好了没有?一会儿跟哥回去。”
他说着进了程既简的屋子。
这段时日托他照顾妹妹,肯定让他花费了不少,这钱当面还他肯定不要,所以苏玠将一沓现金塞进了他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
苏琅轻的行李就搁在门边,她正检查着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就见苏玠脸上落满寒霜似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过来只一个字:“走。”
程既简刚走出药店,苏玠就来了电话,说他带着妹妹走了。
回到屋里,厨房砧板上搁着只处理了一半的食物,刚才这里面还有个小姑娘风风火火,转眼又恢复以往的冷冷清清。
第二天,苏玠再次上门来,找他问清楚。
他问心无愧,没什么好隐瞒。
尤其这两天,他仔细品味过自己对苏琅轻的感觉。
他觉得确实属于情动的一种。
后来几年,程既简断断续续见过苏琅轻几面。
但是彼此生分得很,苏玠又盯得紧,程既简守着约定不越界。
然而他每隔一些时日,每见苏琅轻一次,那种感觉又入骨一分,她好像不断地有点变化,又好像依旧是他心上的模样。
山长水远,世事多变。
然而这么多年,情理之中他缘数既定,一颗心只够想她一个。
不晓得什么缘故,苏琅轻觉得他今晚有些没完没了,每一下都身心投入,仿佛要把自己契入Ta的深处。
他短发湿润,凌乱却错落有致,让他有一种不羁的美感。
程既简紧紧握住她两边手腕,时不时动动手指,抚摸上面的疤痕。
自从她的手腕留下疤痕以来,不知道是心疼她还是为了安抚她,他时常抓在手里摩挲,或许是在怪自己当时太疏忽,没有把她保护好。
程既简俯身拥住她,缠得很紧。
他很少会说感性的话,就如他的名字所概括的那样,既矣,至简。可今晚却平白无故问她一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苏琅轻似嗯似啊,如泣如诉……
程既简听得一狠再狠。
酣畅淋漓,他仍在余韵里。
歇了半晌过去,他稍稍撑起上身,亲亲她的眉心。
苏琅轻眼尾和鼻尖泛雾泛红,往他胸口连贯怼了几个拳头,她鼻音浓重,控诉他刚才不是人的行为,“你一定要这样么!”
程既简捉住她的手,笑说:“我看你挺有精神。”
苏琅轻对刚才过于激烈的感受仍心有余悸。
恍惚间,发现他换了她的左手抓在掌心里,然后挑出她的食指,含入嘴里咬一咬。
苏琅轻回过神,嗓子一颤,“又干什么?”
伴随着他一低头,整根手指没入。
苏琅轻:“……”
程既简把她的手指拿开,看了她一会,莫名冒出一句:“那天我出门帮你买止血贴,你一个人待在屋里,心里面在想什么?”
苏琅轻没反应过来,“哪天啊?没头没尾又在说什么?”
程既简看着她,这回只是亲了亲她的食指。
可惜她仍是一脸茫然。
程既简啧一声,“不解风情。”
苏琅轻把手抽出来。
他又一声,“没心没肺。”
苏琅轻闭上眼睛不理人。
程既简掰过她的脸吻住。
她推开了说:“我当时在想,你怎么那么讨厌。”
他听笑了,“这么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换成任何一个人对我做那种奇怪的事,我也有奇怪的感觉。”
“至少不算讨厌。”
她反驳,“那是幸好你跑得快,我没反应过来。”
他不理这茬,问道:“你跟你哥离开了之后,有没有想我?”
她抿嘴不答。
他那时候起就对她种了心铆。
有了他这样的人在前,后面谁还能轻易翻动她少女情怀的诗篇?
苏琅轻渐渐回过味来,“让一个16岁的女孩子为你茶饭不思,你很得意么?算计一个比你年纪小的女孩子,让你很满足?”
程既简将她稳稳圈在身下,承认道:“是,我是要你想我,至少不能转头就忘了我,哪怕只是想我几天。”
末了,他笑问:“那你想了我几天?”
她说:“也没几天,小姑娘的心思说不准的,哪有定性。”
程既简故意气她,还轻声细语的,“小姑娘的心多好骗,亲一亲手指,就够她想入非非,为我昏了头。”
苏琅轻一听,果然气得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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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亲亲手指头,为我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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