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景和三年。

夜半,宫中里外都静悄悄的。宫女们正忙着整理禁中和伺候夜膳,一些无事的便蹲在一旁偷闲。白日里庄严的皇城如今卸下些防备,困倦渐渐笼罩了所有人。

忽而一声急促短暂的惊叫让那蹲在井边躲懒的小宫女眼皮猛地一抬,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脚步声。但接着的尖声大叫则让她完全清醒,蓦地站了起来。

凝华殿的门“砰”地被撞开,一股带着血腥的焦糊味扑进鼻腔。

德妃那里的大宫女秋留跪在门槛,旁边散着一打翻的木桶,十指抠进被水渍浸湿的地面,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

殿内没有灯火,只有炭盆里未熄的火星,映出地上一具蜷曲的女尸。

慕德妃,半个时辰前还在御花园折枝圈环的人,此刻却被自己的披帛勒断了脖颈,嘴角被人用胭脂似的东西画出一道上翘的笑。

“不许哭!”

尚仪局女官第一个赶到,一掌掴在秋留脸上,眉间满是急切:“这件事陛下马上就要知道,到时候所有相关的人都不得好死!你哭什么!”

树叶唰唰落下,把抽泣声,呼吸声和急切的脚步声一并吞没。

不到半盏茶功夫,凝华殿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当夜当值的宫女、内侍、侍卫,连那只炸毛的猫,都被押进偏殿。

同一刻,东西六宫灯火常亮着,其余三妃九嫔的寝门却紧闭。

没人敢出来看。

次日卯正,宫门未启,一辆青幄小车停在东华门外。韩衷香身旁的大宫女翠名扶着她下车,她今日上穿莲纹暗花罗褙子,领口缀着珍珠扣一颗,只起点缀作用不显张扬,又披着一件云雁纹夹襦,轻便温暖,耳垂坠着一对明珠珥铛,在发丝下轻轻摇晃着。她面如新雪般洁白,眉头微微蹙起,细看却能看出她眼中的红血丝和下头淡淡的乌青。

得陛下传召,她必须在卯时前到达柔仪殿。其缘由便是慕德妃死前最后召见的人,正是这位刚入宫几日,且尚未侍寝的韩美人。

此事蹊跷,皇帝对外宣称下令彻查,并处置涉事宫人。

“韩娘子,请快些。”

领路的内侍声音低哑,昨夜他在凝华殿外当值,免去了这一劫,但那些骚乱还是盖过了他的声音。

韩衷香抬眼,朱红宫墙在秋色里显得柔和了些,可其下掩盖的残酷却丝毫未变。

柔仪殿偏殿空无一人,平日洒扫的宫女也被遣去别处。皇帝赵景昭坐在里间,素袍乌发,眼下虽也泛着乌青,但遮不住他狭长美目下的风流。

他手边放着一个空杯,唇角微勾,看着踏进来的韩衷香。

这妃子只是在几日前有过一面之缘,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勾去他的思绪,带着淡淡忧伤的眉目和泛粉的薄唇一颦一笑间都牵动着他的心神。因由这一件事带来的相处却让他发现,这女子似乎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样柔软无力。

“臣妾给圣人请安。”

韩衷香行跪礼,声音不高,却稳。

“德妃死前,与你说了什么?”

“回陛下,德妃娘娘只说了一句话。”

“哪一句?”

“替我活下去。”

殿内死寂。

尚仪局,内侍省的人垂首屏息。

赵景昭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很好。”

他起身,披风扫过案几,眼神中带着些玩味,

“从今日起,韩美人移居昭华宫凝华阁。无召不得出。”

“陛下!”那女官失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和韩衷香。那可是德妃居住过的地方,论礼制,韩美人如今的位分还远不够住在那,论气象,宫人无论怎么用力地擦洗着地上的血迹,一夜过去,那股浓重的异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昭华宫中的众妃嫔全部搬走,临时居住在储秀宫。

“既然德妃生前的愿望是让韩美人替她活着,那么朕便成全她,就当是一份追忆。”

昭华宫。

凝华阁的窗纸也被换下新糊,器具全部搬走,宫女宦官们也打入了慎刑司拷问。往日里这里的威严与华美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诡谲与悚然。

韩衷香面无表情,只是抱膝坐在榻上,看着宫人把德妃的妆奁、衣箱、半幅没做完的绣图和在一个大箱子里全部带走。

最后搬进来的是一盆枯桂,枝桠蔫蔫地低着头,那本该橙黄的桂花瓣也变成了灰色。

翠名低声道:“这是德妃娘娘亲手养的,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搬走,就算以后这里易了主也不能搬走。

圆几上摆放着的烛灯内里灯花静静烧着,韩衷香伸手,指尖碰了碰那枯枝,忽然笑了。

“那就让它活。这有什么难的?”

让植物死而复生之类的技艺只是药师的基本修养罢了,虽然这盆桂花已经变得枯黄破败,但只要小施手段,一月内让它艳绝也不成问题。

其他妃嫔自然各有耳闻此事,但在姐妹相聚,宫道偶遇时默契地只字不提,只敢在自个宫里说个三言两语。

尚观观在屋内低头小口啜饮着新沏的茶,捧着暖洋洋的玉杯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撑着手,头上的珠翠团冠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却眯起眼笑着,只因她单纯地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明晃晃地被宠爱被重视的感觉……

“听说没?那位新入宫的蓝美人被皇帝下旨搬进去尚德妃的住所了!”

“蓝美人?那是谁?”

“无论是谁,那屋子里也刚死过人,晦气的很……怕是皇帝此后也不会再召幸她了。”

尚观观听着殿外两名宫女的对话,唇角翘起,无声地笑着。

这宫里有多久没有泛起过涟漪了?至少她入宫的这三年来,多少石子投进去都沉寂无声,只有这次,这件事,仿佛一根刺深深地扎进每个人的心。

她可是等着看一场好戏呢。

蓝妤正对着铜镜摘耳坠,镜面映出她温和平静的面容。

韩衷香,这个名字何止与她有关系,说是血脉相连也不为过。两人本就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入宫,如今一人陷入危机,另一人自然不好过。

……但她会竭尽全力保护她,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她也不介意与她同去。

她把那对耳坠收进锦盒,殿门也随之砰地一声关上。

裴佩儿正用一把剪子将那些绣毁的半成品一一剪碎投进炉子,火舌争先恐后地舔上她指节缠的绷带。

她看起来纯稚无邪的面容忽而勾起一个不同于往日的笑,那笑容真真是令人恐惧。她此时低着头,连最靠近她的宫女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莫名慌张起来,以为自家主子染上风寒生了病或是旁的什么,也不敢开口,只能不安地站在一旁等着她的号令。

火炉沙拉拉响着,周遭只充斥着呼吸声,裴佩儿未发一言。

更鼓响过三巡,韩衷香披衣起身,推开窗,任由夜风一股脑灌进来,月色如刃,重重劈开道道宫墙。

她看见凝华殿主殿的飞檐上蹲着一只白猫,绿莹莹的眼,正一眨不眨望着她,瞳孔一缩一收,似乎要把她的模样记在眼底。那轮新月挂在陈旧的砖墙上,那一砖一瓦仿佛死板地无法被照亮。那白猫垫着脚走过,在月轮上留下一个影子。

韩衷香将那巨大的药箱摊开,入宫时父亲打点了几名关键的宫人,用百两银子放了她这箱东西一同进宫,里面不仅有基本的药方药剂,也有些不常见的奇珍物品,还有两本她亲自撰写的医书夹在其间。因德妃一事,她被皇帝亲口免去了晨昏定省的事宜。她乐得清闲,将那些药品全数清点了一遍才满足地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娘子,裴才人求见……”

她缓缓睁开眼,眉间轻蹙:“裴才人?她怎的这时候来。既没人拦着,让她进来罢。”

只见那女孩笑着踏入凝华阁,她上身着浅粉色窄袖褙子,外头一件浅青色披帛,手中提着一绒布锦盒,下身搭着一件同色系的百褶裙,裙摆点缀着流苏,随着她的脚步晃着。

略显俏皮的发髻垂在脑后,小巧银色花钿点缀其上,这一身和她选秀时的穿着大相径庭,也更显她的白皙与俏丽面容。虽出身并不那么显赫,但头总是微微上抬,气质体态不失大度。她一开口,那滴溜溜的杏眼一转:“给韩美人请安,妾裴氏见过韩美人。”

韩衷香叫她免礼:“赐座。可是陛下准许你来的?”

裴佩儿笑笑:“姐姐这就有些生疏了,可是不记得了?选秀时我还问过你是哪家的呢。”她笑嘻嘻地看着韩衷香,一开口就免去了那些礼数。

她一愣,开口后的语气淡淡的:“记得。妹妹你也没回答我是为什么来吧?”

裴佩儿做出恍然的样子:“姐姐只是不被允许出宫门吧,也没说不准探望呀。”

韩衷香面上一笑,默许她表明来意。

“我入宫这几日也闷得很,选秀那天看见姐姐就觉得很合眼缘。”

裴佩儿俏丽的面容上染着粉,一双杏眼调皮地注视着韩衷香,又将手中锦盒端上桌案。

只见那里头躺着一枚玉佩,通体温润,顶端穿了根朱红色的络子,愈发衬得那玉佩莹白如新月,虽然打的是最普通的制式,但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质。

韩衷香一愣,她想起这女孩的父亲在文思院当职,这些工巧之物的选材制作都要经他手,有这些也不足为奇。但她不想无缘无故欠人情,便推脱回去。

裴佩儿本也没想着她会收,两人推来就去几番后,韩衷香拗不过只好收下。裴佩儿见她收下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姐姐愿意收这份薄礼真是太好了,不早了,我也不烦扰姐姐了。”

裴佩儿回到澜玉苑,同住的那位妃嫔正摆弄着手中的针线,看见她进来手一抖不慎刺破了手指,一滴鲜血从伤处冒出来。

她只是瞥一眼便走回自己的寝屋,从枕下拿出来一封不知是几年前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娟秀,首处写着一人名,也许是哪家的小姐,唯一与裴佩儿相同的只是首姓。信中写了邀约的时间与地点,看起来只是两个闺阁女子要在‘玉兰阁’相约采买一些时新的首饰,并去购置一些丝线练习女红,末尾写着“尚观观亲笔”五字。

她盯着这封泛黄的信,随后走出寝屋,在那不慎扎伤手的嫔妃身边放下一罐金疮药。

“娘子。”翠名低头叫着韩衷香,她此刻刚用完午膳,正打着盹。

翠名觉得新主子心态真是极好,被卷进这样的事,还移居到刚死过人的屋子,换做谁都会惊惧到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吧。

韩衷香抬头,她眼下的乌青和眼角的薄红让人觉得她日渐脆弱着,实则她好得很,只是以山茱萸入药,每日都掺在清粥中服下,这才显出疲惫发热的样子来。为的便是让有心试探之人觉着她根本无心掺和此事,只是一可以手拿把掐的弱女子罢了。

“德妃一事……涉事宫人已全部杖毙。近日在安排着追封,下葬的事宜了。”翠名在她身边恭谨地说着,韩衷香点点头,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皇帝的意思众人无法揣摩,既没有把她废为庶人,也没有赐死,意思就是让她查明真相,因为这世界上大概有两种人是不会说话的,一种是死人,一种是知道真相的活人。

但赵景昭不仅要让她说话,还要让她身处暗地,步履维艰。

她冷笑一声,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第一道考验。但为了破除那束缚着她的东西,任何劫难都不足为惧。她闭上眼睛,在记忆中循着一些可能与之有关的记忆。

思绪飘着,到了选秀那日。

那日清晨,她下了马车和母亲与车夫告过别。宫门前已候着宦官与尚仪局的女官。

“可是青林县尉之女?”尖细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随后她垂首行礼,答道:“正是。”

宦官颔首,两名陌生的宫女从旁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她有些不习惯,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女官拿着名册,一一对着姓名。一会儿目光看向她,冷声开口:“韩氏,随我来。”

她低头称是,跟着女官走向漫长的宫道。

飞檐在阳光下泛着灿灿的光芒,却不让人觉得温暖。偶尔有几名宫女端着各类器具走过,脚步轻的让人听不见。远处隐约有钟鼓声传来,在空气里穿梭着。

女官在一间偏殿前停下,转头对她说:“在此等候,禁止喧哗。”

她点点头,随后走进偏殿。那里已候着十几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全部在蒲团上跪坐,低头噤声。

“姐姐是哪家的?”一个女孩在她跪坐下来不久后轻声问。她有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充满神采,讲话时嘴角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正要回答,只听门外又传来那道尖细的嗓音。一名身着红袍的宦官高声道:“吉时已到,备选者入柔仪殿!”

众秀女闻声起身,一一排列着走出殿门,目光垂视地面,手位固定身前,步履稳缓整齐。她余光瞥着身边的女孩,她微微抿起嘴,即使紧张让她的脸有些微红,但鬓边也没有一滴汗。

一一经宣佑门与宝文阁,身侧就是太后的住处。飞檐上的琉璃鸱吻静静注视着这些初入宫的女子们,等待她们中某些人的朝拜。

又穿过迎阳门,宦官和女官在月台前站定,候选女子们慢慢停下,脚下的青砖被洗刷的发亮,她们个个目光低垂,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随着一声沉稳的钟鸣,女官高声唱道:“一肃礼!”

候选女子们齐齐低头,双手缓缓下垂至膝前,她们的目光落在脚前的地面,身体微微前倾,向天子的威严低头致意。

下一道钟声再响:“二肃礼!”

她指尖相扣,腰身微微弯下,上唇轻咬着下唇,想着教习姑姑教她的礼仪,保证一点差错都不出。

“三肃礼!”

跪拜后,依旧一片静默无声,唯有钟声在殿前回荡。三肃礼结束后,候选女子缓缓起身,重新站立在月台前,目光始终低垂着。

女官退至一边,一名宦官在前面带路。那个长着一双杏眼的女孩站在她的左上侧,看没有人监管了,悄悄抬起头来瞧了一眼,不曾想就对视上了柔仪殿内一名穿着华贵的妇人。她被吓的身子一抖,赶忙低下头来。

片刻后,五人一组入殿,她被分到前面那一组。左边的女孩看起来是最端庄的,从入宫到现在仪态一直保持的很好,一滴汗也没有流。

右侧的那个女孩便是蓝妤,她有着长长的辫子,在脑后盘成一个大大的发髻,她的嘴角总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即使看不见她的正脸,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她笑起来那绰约的风姿。

一旁的女官便让她们排列站好,随后宦官站在一旁一一报出名讳——

“宣——蓝氏妤,年十六,籍贯宣州兰溪县,父为户部侍郎。”

她敛起笑容,嘴角只是轻轻上弯,低头上前:“妾在。”

她看着蓝妤微微屈膝的背影,体态近乎完美。只见一名宫女将名帖递与一旁的女官后,那端坐于主位旁的皇后开了口。

“抬起头来。”

蓝妤轻轻抬起头,眼神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下视着。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面容素净温和,妆容清淡。可曾读过什么书?”

她低下头:“妾蒙垂问,读过《女则》,贤明,仁智二卷。”

那穿着华美,一肌一容都散发着华光的女人开口,语气温和:“臣妾觉着此女德才兼备,可以入选。只是……为何没有读过‘母仪’这一卷?可是漏下了?”

蓝妤福身:“妾一时疏漏,日后自会补上。”

她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来,耳旁的东珠轻轻晃着。

而皇后旁身着明黄衮服,肩披玉带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景昭。

女孩们低下头去并不能看见他的面容,只见那形状上挑的薄唇微微一勾,随即对皇后点点头:“那便封为美人。”

“留牌子——”宦官高喝,随即她便被一名宫女带了下去。

“宣——裴氏佩儿,年十五,籍贯开封府兰阳县,父为少府监文思院监官。”

只见那排在最侧的迈步上前,正是那与皇后对视的女孩。可见她有些紧张,鬓角上闪着些微汗珠。

“妾在。”声音清脆,尾音上扬。

在抬起头给三人看过面容后,又是提问环节。裴佩儿的回答中规中矩,读过的书也是《女则》一类。皇帝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在一旁的四夫人中有些声音。

“妾看这妹妹倒是有些眼熟呢!”发话的这人面容莹润,粉唇饱满,那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站在殿中央的裴佩儿,似是想要看出些什么。

“哦?尚妹妹此话怎讲?”最左的女人着深青色罗衣,头饰中央坠东珠一颗,旁点缀步摇,看着比旁边的三个女孩更年长些,应是四夫人中的贵妃。

那坐在尚淑妃左侧的便是德妃了,她看起来满是倦色,仔细看她手中正把玩着一颗金珠,她似乎正为什么而焦急着,眉头蹙起,双手微微颤抖着。

那女孩只是笑着摇摇头:“妾刚刚一时间恍惚,这位小娘子身上的气质像极了妾的一个好友。只是这年龄应是不太相配了!”随后她抚平衣袖:“小娘子,你擅长女红,可从家里带绣图来啦?”

裴佩儿旁边的宫女快步将绣图呈上来。

“阵脚齐平,绣图完整,尚可。”皇后点点头,随后转身与皇帝耳语两句,便将她封为才人。

“留牌子——”

皇后好奇地看向那个女孩:“尚淑妃此前认识裴才人?”

女孩站起身来一福:“回圣人,妾此前并未有旧识。”

“那你为何只一眼便知道她擅女红?”

她笑了笑,粉唇上扬:“妾只是看见她指节缠着的绷带,便猜测她擅女红。”

极少发话的赵景昭笑笑:“尚淑妃总是聪慧的很。”

她开心地笑笑,脸上泛着青涩的红晕。

“宣——韩氏衷香,年十五,籍贯开封府青林县,父为青林县尉。”

听到报名,她缓过神来整理仪态快步上前。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位德妃却猛然揪住了自己的裙摆,抬头看向她。

“读过什么书?”太后微笑着看着她,让她的心理感到一丝慰藉。

“妾读过《女则》,《列女传》,《内则》与《诗经》。”她轻声说,声音轻柔而不造作。

太后点点头,却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做出肯定。她定了定神,等着下一个问题。

“朕从刚刚众秀女进殿时便闻到浅淡的桂花香气,自从韩氏上前后,更是浓郁了几分。”

一直少言寡语的皇帝突然发话,话毕他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几位宫嫔的目光也投向她。这是早上那瓶不慎泼洒在她袖上的桂花油惹的祸,原以为气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片刻后,她轻声回答:“妾蒙垂问,兴许是家中种着颗桂树的缘故。”

“前些日子,御花园中的桂花只露了个花苞,如今已经大放,臣妾只是路过也沾上了满身香气呢。”皇后对着男人说,不知是求情还是怎的。

皇帝摆摆手:“朕喜欢桂花的香气,明年让宫人多种上几株。”

他的视线又转到一直低着头的女孩身上。

“那便封为美人罢。”

她回过神来,把凉掉的茶泼在廊前。

选秀时德妃没有带着那只猫,想必是被谁下令囚在宫中。她看起来心焦的很,这人也通过这一点抓住了德妃的把柄。究竟是谁会插手酿成大祸?

“娘子,蓝美人在外头要见您。”

韩衷香睁开眼睛,起身亲自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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